《莫忘無怨，十年不悔》莫棠離

19、第18章

　　蕭晴笑瞇瞇的蹲在地上，拉著為首的混混領子問：“來，跟我說說，你們是打算公了還是私了？”回答她的是一片哀嚎。
　　地上躺著七八個表情痛苦的男人，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鼻子嘴角都帶著血。
　　蕭晴放開手，拍拍手上的髒污，可血卻是抹的兩掌都是，有別人的也有自己的。嫌惡的蹙起眉頭，想要往身上擦。
　　低頭一看，白衣上滿是髒污，這件衣服算是報廢了。輕輕一笑將血擦在衣服上，髒就髒了吧……反正也乾淨不了了，多這一點也沒差。
　　從掉落在地上的包包中拿出手機，按了幾下螢幕沒亮，原來沒電自動關機了。
　　從混混口袋裡拿出手機，不客氣的拉了他的手指解鎖，撥出一個號碼，不等對方答話，便道：“是我。”
　　“嗯？晴丫頭？怎麼了？為什……”
　　不等對方說完，蕭晴平靜的道：“出了點麻煩，過來一趟，等會發地點給你，多帶幾個人。”
　　掛掉電話，蕭晴蹲下與混混平視，認真的道：“你甘願這輩子就這樣嗎？”
　　小混混不說話。
　　蕭晴透過這人的身手知道，這個人有本事，但卻沒有契機，因為不夠強大最被欺壓，怒氣無處可發就只能欺負弱小。很多人看不起這樣的人，可她曾經也跟他一樣過。
　　過了幾分鐘，四五台黑色轎車行駛而來，幾名身穿黑色西裝的魁梧保鏢下了車，對著蕭晴深深一鞠躬。
　　“小姐。”
　　蕭晴對著他們笑了笑：“辛苦你們了，這麼晚還麻煩你們，你們老闆呢？”
　　一個保鏢道：“老闆已經出門了，這會應該快到了。”
　　蕭晴剛點頭就聽到遠方傳來一個引擎聲。
　　一輛大紅色的跑車停在蕭晴面前，一個臉上帶有刀疤卻絲毫不減英氣的男人下了車，緊張的拉過蕭晴左看右看，拉著她的手不斷唸叨。
　　“哎呀，小姑娘家家的，這小手怎麼傷成這樣？要被妳那倆妹控哥知道，還不指會怎樣呢！”
　　蕭晴遞給他一個白眼：“就是不想驚動兩位大佛這才找的你。”
　　男人拍拍胸脯道：“放心，有人敢欺負妳，哥幫妳把他們做成罐頭餵狗！”
　　蕭晴用手肘捅捅他的側腰，不滿的道：“就知道打打殺殺，太粗俗了！”
　　眾保鏢低頭看向躺在地上起不來的人，心裡OS：真不虧是晴姐，實力扛扛的。
　　什麼吐嘈？不存在的！
　　蕭晴用下巴指指趴在地上起不來的一群人，“把他們送到醫院，如果願意就讓他們留下來幫忙，不願意就放他們走。今天心情不好，下手重了點。”
　　保鏢們內心吶喊：這叫重了點？真的只有點嗎！！
　　內心小劇場歸內心小劇場，但表面上還是平靜的去執行命令。
　　男人嘆口氣搖了搖頭。
　　“我說丫頭，妳這是把我這裡當成流浪動物之家啊？成天往我這堆人。”
　　蕭晴甩甩發疼的手，對男人笑了笑：“王哥，當年我不也這麼撿你回家嘛！”
　　王哥對於這個小恩人無可奈何，只能轉移話題。
　　“妳這身衣服也不能要了，妳要回公寓嗎？還是到我那裡換身衣服？乾脆住下來吧！妳嫂子成天唸叨妳。”
　　被他的問題給逗樂，蕭晴笑道：“如果我這麼回去，等等警察看到還以為我殺人了。”
　　王哥給她開了車門，調侃道：“我說哪家警局有這麼大的面子，能夠扣下我們晴姐？”
　　蕭晴對他豎起中指，毫無壓力的坐上車，也不怕弄髒車子。
　　王哥關上車門，繞到另一邊去開車了。
　　在車上，蕭晴閉目養神，手上的血跡已經乾了，指頭動時會拉扯傷口，血絲又會開始流淌，但在思考時的習慣動作，讓她不自覺的動動指尖。
　　這樣自虐的動作，看的一旁的王哥都為她感到疼。
　　“我說丫頭啊！妳能不能停止妳這自殘的舉動啊？”
　　蕭晴停下動作，緩緩的睜開眼，眉頭微微皺起，沉聲道：“王哥，我心煩。”
　　王哥吊兒啷噹的問：“要不去喝一杯？”
　　蕭晴習慣性的想用手去撥瀏海，但看到手上的傷口後便作罷，只能洩氣的道：“想飆車，打架。”
　　王哥乾笑道：“那啥，妹啊，妳這手騎車開車都不對，打架也不好，妳家那閨蜜不是護士嘛？要見妳手傷口又蹦了，還不把妳唸死。”
　　蕭晴想想也對，於是沒有出聲。
　　王哥賊兮兮的道：“所以……咱們喝酒吧！”
　　蕭晴雙手插在胸前，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你自個想喝怕被嫂子跪洗衣板，這才拖我下水對不對？”
　　王哥一副“妳懂我”的模樣。
　　蕭晴也覺得自己很久沒喝了，打算“小酌”幾口。

　　＊

　　蕭晴拿著酒瓶無奈的看著已經喝死的王哥，嘆了口氣，真不耐喝，仰頭又是一口。
　　王嫂從房裡出來見自家老公喝成這樣勃然大怒，打電話叫小弟把人拖出家門，什麼時候沒了酒味才能回來。
　　見著這場景，蕭晴也不怎麼緊張，只是心裡樂呵呵的想著，這兩夫妻結婚這麼多年還是一樣鬧騰。
　　酒瓶空了，拿起還沒開的酒俐落的打開，嘴直接對著瓶口灌下肚。
　　把醉酒老公趕出門，王嫂才有時間顧及蕭晴。
　　王嫂雖然已經三十多，但保養的跟二十幾歲的人一樣，那腰瘦腿長的魔鬼身材更是堪比模特兒，可脾氣……
　　奪過酒瓶，插著腰罵咧咧的道：“我說丫頭，妳這命還要不？喝這麼多是想早點歸天是嗎？”
　　桌面地面擺著東倒西歪的空酒瓶，看上去有十來個，幾乎都是蕭晴一個人喝的。
　　“想死就算，妳媽妳哥知道妳這樣糟蹋自己會怎麼想？他們除了傷心還要花錢給妳收屍，辦個喪禮多少錢妳知道嗎？”
　　手腳微微發軟，似乎喝的有些多，但意識卻是該死的清楚，蕭晴沒說話，只是奪回酒瓶繼續喝。
　　王嫂怒吼：“蕭晴！”
　　蕭晴沒有回應，嘴角始終掛著笑容。過了許久，才道：“嫂子，我難受，這裡難受。”指指胸口，“只有喝了酒，心才沒這麼痛……”
　　王嫂坐在她旁邊靜靜的看著她，並沒有出聲。
　　“人家都說，醉了就可以暫時忘記想忘掉的東西……”蕭晴又喝了口酒，眼神清明的看著她，“可我沒醉過。”
　　“以前的事，未來的事，都是黑暗，我看不到光……”
　　“前進，不對，後退，也不對，站在原地久了就迷失了方向……”
　　“我拉過很多人一把，但這一生只有一個人拉過我的手，可他走了……”
　　“他沒有很好，可我就是喜歡他。他很好，可我卻是只有依賴……我真是個廢物……”
　　蕭晴說到後面開始胡言亂語。
　　“他、他說我、很、很、好，他說、說……說什麼呢……？嗯，說我、很棒！很棒……”發現自己已經不知道在說什麼的蕭晴停了下來，安靜了好一會。
　　喝光瓶子裡的酒緩緩起身收拾酒瓶。
　　王嫂見她要收拾，拉住她的手，“別收了，去房裡睡一覺吧。”
　　蕭晴搖搖頭，還是把酒瓶給收拾了。王嫂無可奈何，只能幫著她收拾。
　　收完殘局，蕭晴對王嫂道：“嫂子，我就先回去了，沒跟家裡聯繫他們肯定會擔心的。”
　　“我叫司機送妳，不准拒絕！”王嫂強硬的道。
　　蕭晴笑著接受。
　　離開前，蕭晴忍不住問。
　　“嫂子，狐狸的眼淚是不是都是騙人的。”
　　王嫂思索了一會，回道：“也許是為了騙人，但也是真的難過了，牠能騙過所有人，卻騙不過自己。”
　　蕭晴笑了。

　　＊

　　到了路口，蕭晴就讓司機先回去，畢竟公寓在巷子不方便進去。
　　看著一閃一閃的路燈，蕭晴歪著頭沒有動作，直到脖子酸了，身體涼了才慢悠悠的走回家。
　　站在公寓樓下，蕭晴不想上去，沒有為什麼，就是不想上去。
　　蹲在已經有些生鏽的鐵門旁，把臉埋在雙臂之間，聽著稀稀落落的蟲鳴，覺得心裡似乎平靜了些。
　　腳底已經開始發麻，但她不想起來，頓時覺得有些疲憊，身後傳來急躁的腳步聲也懶得抬頭一看，可那腳步聲在她旁邊停了下來。
　　有些不確定的聲音喚著她的名字：“小晴？”
　　聽出這聲音的主人，蕭晴更不想抬頭，下一秒，一個東西蓋在了她的身上，是外套，他的外套，上面殘留著他的溫度及味道。
　　那人抓住她的雙臂問：“為什麼喝那麼多酒？為什麼打電話給妳都不接？”
　　曾經，似乎也有過這樣的場景。
　　已經到了秋天，她穿著薄外套蹲在門邊，裡面的人打開門後，有些驚訝的叫著她的名字，下一秒，一件溫暖的外套及懷抱裹住了瑟瑟發抖的她。
　　“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我抱妳進去好不好？”
　　他喜歡她，所以在意的是她的身體。
　　他不喜歡她，所以在意的是她“為什麼”要做這些事。
　　蕭晴啞聲道：“青菜，我腿麻，抱抱我，好嗎？”
　　江信佑聽了這句話，二話不說的把人打橫抱起。
　　手自動的環住他的脖頸，臉埋在他的胸口讓人看不到她的表情。
　　江信佑感覺不到懷裡的重量，似乎又比之前輕了些，甚至還能夠騰出手來開門。
　　客廳一片漆黑，這個時間兩個閨蜜也該睡了，江信佑想去開燈，卻被制止。
　　“別，別開燈。”
　　江信佑把人放在沙發上，想去給她倒杯水，可腰上卻多了一對纖細的雙臂。
　　“青菜……可以陪陪我嗎？”
　　夏天的衣物比較薄，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噴灑在他腰間炙熱的呼吸。
　　江信佑吞吞口水，轉過身蹲下來與她平視，溫言道：“我去給妳倒杯水，很快就回來。”
　　蕭晴抓著他的手思考著，最後才不捨的放掉。
　　捲起雙腿坐在沙發上，明亮的雙眼睜的大大的像是在看些什麼，不過仔細一看會發現瞳孔並沒有焦距，她只是睜著眼睛在發呆。
　　江信佑把水遞給她，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蕭晴喝了幾口水，歪頭看向旁邊的人，嘴角跟眼睛都彎著好看的弧度，但這笑意並沒有到達眼底深處。
　　江信佑嘆了口氣，捏捏那飽滿可愛的耳垂，不需要多餘的裝飾，圓潤白皙的小肉球極像是上天給她的最美耳飾。
　　“妳今天怎麼喝酒了？”
　　蕭晴貪戀耳邊的溫度，不自覺的往熱源靠去，那模樣就像是一隻討主人摸的幼犬，既淘氣又可愛。
　　“高興啊！”
　　江信佑覺得她有些醉了，之前聽說蕭晴千杯不醉，看樣子喝了不少。
　　“喝了多少？”
　　蕭晴眼睛往上飄，這是她思考時的習慣動作。
　　右手擺出一個“一”，左手擺出一個“五”。
　　江信佑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妳是喝鋁罐的嗎？”
　　蕭晴搖搖頭。
　　“最大瓶的，一瓶600ml。”
　　江信佑無法置信，這小身版居然能喝下將近一萬毫升的液體，有些責備的敲敲她的腦袋，“妳也不怕把肚皮撐破！”
　　蕭晴抓住他的手指不滿的輕咬一下。
　　“你是笨蛋嗎？水喝多了就會想跑廁所啊！有誰可以一個肚皮裝那麼多水？”
　　江信佑也沒抽回手指，就任由她咬。
　　“那妳怎麼那麼晚回家？”
　　蕭晴眉頭皺的更緊了，涼涼的掌心貼上他的額頭，再摸摸自己的額頭，疑惑的道：“也沒發燒啊？怎麼就傻了？當然就是跟朋友喝酒，才這麼晚啊！”
　　江信佑：囧，要說這人說的不對好像也不是，要說這人喝醉也不對，這邏輯思考還算正確的，但注意的點有些怪就是了。
　　“那……跟誰喝的酒？”
　　蕭晴伸出手捏住他兩頰的肉，得意的道：“青菜啊～想套路我沒那麼簡單，不要以為我昏了，喝完酒腦袋才清醒啊！至於跟誰喝……”
　　江信佑以為她要說了，沒想到……
　　“秘！密！”
　　江信佑：囧。
　　“那……”
　　蕭晴不高興了。
　　“你咋那麼多問題呢？”
　　江信佑見她鼓起雙頰，那模樣很是可愛，伸出指頭用指腹輕輕戳了下，溫和的商量道：“就最後一個問題了！”
　　蕭晴把手指抓回嘴邊啃，彷彿大發慈悲的道：“就最後一個啦！”
　　江信佑點頭如搗蒜，“就最後一個！”
　　蕭晴滿意的看著指頭上的齒痕，瀟灑的道：“好，問吧！”
　　“為什麼不看訊息？打電話也關機。”
　　蕭晴瞬間斂起笑容，放開他的手。
　　瞬間，江信佑在她眼中看到了淚光，下一秒，一個冰涼粗糙的東西附上他的唇，眼前是一張放大的臉蛋，雙眼輕闔，長長的睫毛如同蝶翼般一顫一顫的，除了淡淡的酒香充斥在空氣之中外，同時還有藥膏的味道。
　　蕭晴將兩隻指頭併攏貼在他的唇上，粗糙的感覺是因為OK繃的關係，而她唇則落在自己的指頭上。
　　兩人的唇只有一根指頭的距離，能夠輕易的感受到對方的呼吸，對方的溫度，對方的心跳。
　　蕭晴緩緩睜開眼，指頭並沒有從他唇上離開，自己靠在他耳邊輕聲道：“有兩個原因。”
　　“一、我手機沒電了。二、我不告訴你。”
　　俏皮的笑了笑，移開自己的指頭站了起來。
　　“青菜，我回房了，早些回家吧！”
　　木門發出了沉悶的撞擊聲，留下的是一室寂靜，以及……含苞待放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