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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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酣吊完水之后时间已经逼近十一点半，护士来给他拔了针头，顾峰延侧着头，眉头还微微皱着，睡得很安心。
他不忍去叫，右手往他手边蹭过去，堪堪勾到对方微蜷的食指。顾峰延眉头动了动，把他的手捉紧。
沈酣也愣了愣，不好意思往外抽，大概也不想。
他对着左手手背上贴着的敷料贴愣了一会儿神，转而去摸手机。他小时候是个左撇子，复云清一直觉得他左手写字太丑，硬要让他用右手练字帖，久而久之就“左”的不太明显，有时候右手写字累了就换左手，除了语文作业。原因无他，只是实在不忍让这惊天地泣鬼神的字给老师造成心灵创伤。
沈酣划开自己的微博，切换账号，登了个小号。ID是树先生，头像是一个自制熊猫头，“老子是树洞小哥哥”。
粉丝不多，他都会一一回关。偶尔在微博首页发一些厚码之后的日常趣事，更多是发一张以前拍的风景照，文字框里却是日期与时间，“9月28日，我是树先生。”
随后私信里偶尔就会有两条消息，先从晚安开始，再到生活中一些令人难受的小事。
他曾看到一个女孩，说自己很喜欢一个小姐姐，柔和又成熟，却深知这份感情颇有出错之处，难以为继。
他当时心里都是一张“谁窥探了我的生活”的熊猫头表情包，想了半天，只说一句，“爱无对错。”
爱无对错。
她问，“那我该告诉她吗？”
沈酣隔着屏幕，躺在宿舍的床上，纠结的咬住被子。他劝别人勇敢一回，心里却惶惶又不安。
“你有看着她和别人在一起，却都不知道你的意难平的觉悟没有？没有就去告诉她。”
他问自己，那我有吗。
半个月之后，那个女孩又给他发消息，“树哥哥，您锦鲤，她是个铁T。”
沈酣给她发doge，顿觉自己牛逼大发了，立刻截图□□圈，你沈哥，锦鲤。
过了五分钟秒删，看到没人点赞松了口气，幸好深夜，不然差点掉马。
他发了例行公事的微博，随即去首页刷搞笑博主的视频与说说，笑的背脊都发颤，生生忍得苦，怕弄醒了顾峰延。
他刷了半天首页，又回到自己的微博，从上慢慢往下翻。观摩过去的一切与他而言都是相当的享受，他可随意的体会一切心动与挣扎或不舍，每一种都是不可多得的暗恋心得。
他看着看着就笑，看到他以前吐槽自己暗恋的哥们儿真的特别直男，严小哥有次生病了，从宿舍翻出口罩戴去上课，两节课用了半包餐巾纸，顾峰延问他，“感冒了？”
严奕有种被大佬翻牌的激动，一边点头一边闷闷的打喷嚏。
顾峰延：“多喝热水。”
随后严奕就愣了，他龇牙咧嘴去给沈酣和他哥们儿陆泽一吐槽，说以后顾大佬生病大家什么也不许讲，就跟他说多喝热水！
沈酣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一句话绝杀，“说的轻巧，您敢吗？”
陆泽一：“得了，你看他的熊样。”
严奕：“我没有人权啊啊啊啊阿嚏——”
小沈和陆泽一就一起跟他说，您多喝点热水。
他想他的青春实在没什么跌宕，唯一起伏与未知的浪漫，大概就是顾峰延。
他摘下口罩，又拿起手机给口罩拍了张照，想了想，又把顾峰延捉紧他手的模样也收进相机里。
他想，大概我是想过的，如果他和别人在一起，我甘愿受得一切难平意。
他把口罩给顾峰延挂上，将牵手的照片拖进某个设了密码的相册，里面有不少顾峰延的照片，侧脸或背影。他站在局外，旁观他向前。
沈酣把口罩的照片发在微博上，这次却不知道说什么，想了半天，配了个太阳和doge。
私信里有人喊他树先生，他一一回复，有分享喜悦的，说今日领了生活费好开心，这个月一定合理规划，下半月不吃土。沈酣看她的微博，提醒她先给小裙子拔草。有人说今天去了庙里，希望喜欢的男孩能一直幸福健康。他回一定会的，你也会。有人说要考试了好紧张，沈酣才愣了，没事儿，我下周也月考，好运分给你吧。
对面就说，那树先生你怎么办？
沈酣：我不用运气，我用脑子。
迟早挨打。
他嘚瑟了一会儿，偏了偏头，顾峰延是醒了，睡眼惺忪看着他乐，也不知看了多久，要开口才发现声音闷闷的，一摸脸上，一个口罩，先问他怎么回事，又问他怎么不喊自己。
沈酣回答的有条理，“怕你睡眠中把病毒当纳米狮子头。看你睡太熟。”
顾峰延没说话，不着痕迹先松手，拿住四级阅读，说“回去吧。”
沈酣收了手机，久坐再站起来有片刻天旋地转的混沌，万物就此失色，久久耽沦在无尽埋没的铅灰。
他踉跄一下，倒没伸手。
顾峰延往前走，也没回头。
沈酣和顾峰延慢慢走回学校，两个人也没说话，一路慢慢往前晃，把路灯都晃在脑后。
两人在门卫那儿登记了名字，直接往宿舍赶。楼下的门上了锁，顾峰延就拿手机给宿管打了个电话，阿姨本来骂骂咧咧，看到他们两个又叹了口气，只说，“小沈，又生病啦？”
沈酣手插在口袋里，对阿姨笑笑，应得可乖。顾峰延道了谢，又催他快上楼。
顾峰延跟着沈酣在寝室门口站定。沈酣抬手扭开门，咔哒一声，与整个走廊昏黑的灯与空旷交响，震耳发聩。
他将声音匿进无边的轰鸣里，说哥，晚安。
随后推门进去，隔绝开一切不确定的、雄浑的未来，却将手长久停留在冰凉的不锈钢把手上，感受渡热远去，剩下食指间不足一小时前交叠时的战栗与心跳。
时间的洪流是隙中过驹，被雄浑深海淹没。他却扣住手执意不肯松，从过去的囹圄与混沌把未来撬开一个口，跨过暂时不必回味的涩苦，攥住时光偷梁换柱里的所有得失。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