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兔教育失败案例》锦袍仙

5、唠嗑

　　即便进与歌山时能侥幸躲过黑鸟们犀利的眼睛，但无论神、魔、妖精或凡人，若是修为不够，猝不及防间被这阵群鸟的高亢魔音所袭，都不免会震伤心脉、陷入短暂昏迷，从而毫无防备地成为山中游荡着的魔物们的口中餐。

　　不过经过多次谨慎探查，谢宝树发现，在每日的正午时分，这群分散栖息在山中各处的巨鸟会准时飞起集结，一起盘旋鸣叫着掠过山谷上空，随后消失无踪，不知去了哪里，直至次日清晨方才返回。因此只要等待正午过去，再进入山中便轻易不会被发现行踪。

　　鸟群消失后，他隐了身形潜入茂盛幽深的与歌山边缘，一边猫着腰在山谷间半人深的高草中寻找仙草的痕迹，一边接着刚才、继续不屑地想：嘁，阿白这么好的孩子，老子又是时刻按照专家传授的要旨来教育他，怎么可能会长歪？呵，会长歪的只有翠岗村那些咋咋呼呼、斤斤计较的小妖精们！

　　谢宝树很快收起胡思乱想，一面低头扒拉着高草看向地面，寻找那与利箭一般形状的仙草，一面集中精神竖起耳朵谛听周围。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要是不专心致志，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尽管此处魔气深重，但谢宝树从前身为神将，对于仙气有着异乎寻常的敏感，之前流浪游荡时于偶然之中经过此地，发现这一山令人望之生畏的森森幽草之中，竟然隐有仙草生长其中。

　　于是在翠岗村定居之后，便时常冒着风险偷偷来到此处采集仙草，以此炼化丹药，拿去妖市上卖了换钱，是以他和阿白的小日子过得勉强还算宽裕。但此处毕竟是从未踏足过的魔界地面，每次前来他都是提心吊胆。

　　谢宝树一边扒拉着草丛，一边绷紧神经，随时准备着，只要听见任何可疑的动静，便毫不犹豫地丢下东西拔腿就跑。

　　生活啊，真是艰辛不易啊！他忍不住在心中感叹。

　　旁边的老头自然又亲切地跟着附和道：“哎，谁说不是呢，这向来养家糊口哪有轻松的！”

　　“是啊是啊，”谢宝树不由点头诉苦：“尤其是家里的小子还不省心，成天地尽是给我添堵找麻烦！”

　　老头表示深有同感：“我家里那两个小子，也是个个都闹腾，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本来还有一个闺女倒是贴心孝顺，没想到她出嫁以后，竟连一次也没回去看过我！”

　　谢宝树最擅长拉家常唠闲嗑，便熟稔地安慰他：“咳，别放在心上，都说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您老……”

　　忽然想起什么，谢宝树扭头打量着面相普普通通、衣着普普通通、浑身上下魔气也好像普普通通的老头，唠嗑的愉快笑容不由凝固在脸上，小心翼翼地问：“您老，是、是……什么时候跟在我旁边的？”

　　老头看着他努力掩饰僵硬脊背和悄然后退的脚步，笑了：“别啊，咱爷俩聊的正开心，你怎么这刚来就要走啊？”

　　谢宝树深知魔界中风云诡谲，随便哪个魔物嘴里都没半句真话，并且越是厉害的魔物越是擅于掩饰诱骗，装作平凡无害，利用对方丧失警惕时再将猎物一举攻下。

　　眼下这老头显然就是对自己用上了这种套路——好，伸手不打笑脸魔；再说动手也不一定打得过，那我便继续和你聊着。

　　谢宝树状似腼腆地挠着头，努力挤出忠厚老实的笑容：“我这不是，呵呵，怕打扰您老么。其实我就是迷路才走到这里的，那什么，您老这是出来遛弯呢？”

　　老头慈祥道：“嗯，在下面待久了，上来吹吹风，透透气，舒展舒展老骨头，顺便消消食。”

　　下面？谢宝树心中哂道，此处已经是谷底，难道还有更下一层？从地里爬出来的？那冥界的出口也不在这里啊；再说你是魔，又不是鬼。

　　但他不动声色，转瞬间已经计算好退路路线，慢慢转身，嘴里赞同道：“对、对，上了年纪的就该像您这样，注重养生最好。俗话说，饭后走一走，活到九万九。”

　　老头咧嘴笑道：“小伙子，你乱想个啥呀？我同这魔界里的其他魔物不一样，我啊辈分高，从来不撒谎。我既已说了是从下面上来的，这地方就肯定有下一层。不过比起这个，你怎么都不问我刚吃了什么？”

　　不好，这魔物居然还会读心术！果然不是一般角色。

　　谢宝树从前一贯与法力高强的神魔打交道，对读心术向来防备，会在不自觉的状态下提着心力屏障，将读心术抵挡在外；但如今在翠岗村呆的久了，周围全是些法力低微的小妖精，难免渐渐放松了警惕。

　　他一边立即运起屏障，将读心之术隔绝在外；一边笑道：“听您老说起吃的，我都饿了。那什么，我这就回家吃饭去，回见哈。”

　　老头脚步微挪，稳稳地挡在他算好的退路正中，和蔼道：“小伙子，以你的实力，倒也用不着太怕我，你跑什么？我只是似乎觉得你身上有种熟悉的气息，来来，咱们再聊会，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不不，那是完全有可能的，你没动手只是因为你现在吃饱了；而且你觉得我熟悉，说不准就是因为从前神魔大战时咱俩打过照面。

　　谢宝树讪讪笑道：“您瞧我这人，就是害羞，怕生，而且我娘交待过，不让我和陌生人说话。”他边重新运起气力向谷外窜去，边礼貌地点头致意道：“老伯再见。”

　　没想到老头看似迟缓，却只微微踏出一步，就重新把他的退路再一次封死。谢宝树知道今日遇上了麻烦，不敢轻易出手，只好停下来后退几步，尝试着慢慢绕开老头，面上只是嘿嘿地笑着。

　　老头摇头道：“神魔之战？那些后辈的破烂琐碎事我没去搅合过！现在的世道，神界没个神界的样子，魔界也全都乱了套，嘿，全不像话，我看不顺眼！我就是这下面看门的老头而已，小伙子你别怕。”

　　我特么能不怕么？！

　　谢宝树冷汗直冒，自己虽是已经架起心念屏障，从前连那魔君渐期的读心术都能挡住，眼下居然完全没挡住这老头！没奈何，看来今日不打一场是脱不了身了。

　　老头知道他在想什么，脸色微变，急忙摆手道：“哎呀小伙子，你听我说，我真的不是要怎么着你……”

　　你当老子白和魔界打了百来年的交道啊，我又没喝过你个老魔物的迷魂汤！

　　眼看老头的那双枯树一般厚硬的手就要伸到自己面前、掐住自己胳膊，谢宝树横下心一咬牙，左手捏诀，唤出疾风，刚摘的片片柔嫩草叶瞬间展开绷直，锋利如钢镖、射向对手；右手按向腰侧，“唰”地一下抽出裤带，哦不，是裤带中藏着的软剑藏锋，以劲力灌注其中，挺剑刺向对手。

　　多年不打架，招式确实是生疏了些，但谢宝树当年毕竟是枪林箭雨中闯过来的，三剑刺出之后，便立即找回了手感。

　　老头边躲闪边无可奈何道：“小伙子，有话好好说，动手干嘛呀！你也知道这里地处魔界，若惊动别的东西过来，那动静可就闹大了啊。”

　　老头周身的确毫无杀气，苦口婆心地劝说着。他越是这样，谢宝树越是汗毛直竖：虽然自己也没用上全力，但这老魔物面对曾经身为神界第一战将的自己，居然在抵挡之间腾挪自如，犹如闲庭信步！

　　——他到底是谁？从未听说过魔界之中还有这号厉害角色啊！

　　魔物的感官敏锐，此处的小小动静很快便被一些蛰伏在山中深处的魔物感知到了，转眼之间，原本就昏暗的天空愈发黑沉，满山树枝无风自动，草叶沙沙作响，似有无数魔物带着捕猎的兴奋朝山谷悄然靠近。

　　脚底隐隐传来地面的震颤，谢宝树心中暗叫不好，必须要尽快离开此处，这么一想，手上加了两分气力，动作愈发凌厉，藏锋剑锋破空、呜呜有声。

　　那老头也感觉到山中异动，无奈地叹道：“小伙子，都是你一冲动弄出动静，你身上妖气又重，把这么些东西都招来了。”

　　谢宝树毫无歉疚，嘿嘿笑道：“您也怕了不是？要不咱们都别在这耽搁了，我回家吃饭去，您老也回去加个点心什么的。”

　　老头摇头：“我在此处待了这么多年不能挪窝，好不容易在这遇见你这么个神界来的小伙子，而且我想跟你多聊聊，关于……”

　　话还未说完，谢宝树已闻得背后一道煞风，有什么东西腾跃而起，直冲自己后心，急急矮身避过。

　　他历来与魔物交战经验丰富，丝毫不敢懈怠，还未起身，便是一道剑风决然甩出，将又冲着自己脸前扑上来的那团黑气劈开冲散。呼地一声，耳朵似被刀锋刮过，被震动的魔气冲击得生疼。

　　看不清这第一个赶到的魔物是何形状，只见得一团黑气散开又即刻聚拢，被自己的剑风推到了那老头面前，遮挡了两人之间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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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WARNING：喜欢吃流沙包的孩纸，下一章内容可能会引起你们轻微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