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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打闹 ...

  •   弟弟?

      谢宝树竖起耳朵听着,冷离原伸手接下院中飘拂的银杏叶片,捻在指间轻轻转动,似乎毫不介意与他一个刚刚谋面的妖精说起这些隐私,继续道:“很久之前,父母双双离世……我尚法力低微、自顾不暇……后来,一个疏忽之间,弟弟便从家中不见了踪迹,从此再也没有见过他。”

      谢宝树见他眼中流露出的惆怅痛心不似作假,不由想起自己从前的大哥,同情问道:“你家住哪里?可有在周边好好找过呢?”

      冷离原只是简短答道:“我如今栖身在秋水大泽之中。”

      谢宝树微微惊讶,便不再多言。

      从前曾听西林说起过,秋水大泽虽然在妖界地面,其水下却与魔界水域有无数处大小曲折的暗穴相通,因此魔界猖獗之时便常有魔物借由水路、偷偷潜入秋水大泽,来到妖界作乱、劫掳弱小妖精。而秋水大泽绵延千里、实在广袤,魔物一旦越过边界,可以有无数登岸地点,因此妖界对此防不胜防。

      西林穷尽平生之力,将秋水大泽水下的暗穴勘探出了大半,并带着手下施法,一一用岩石堵住、菁蔓固锁,以此杜绝魔物越界;可惜这项任务还未完成时,神魔之战燃起,西林在其中魂飞魄散,妖界从此只能勉强自保,无力继续这项工程。

      自那以后,秋水大泽再次渐渐沦为魔物越界侵扰的暗道,原先栖息其中的妖精们不得不搬离家园故居,毕竟没有几个妖精愿意住在魔物频繁出没的地方。

      而眼前这个冷离原却说他住在秋水大泽中,若是吹牛倒也罢了;若是真的,那么他绝不是一般的妖。

      冷离原见他并不追问,自己主动解释道:“我本是一条鳅鱼,惯常栖身在湖底污泥之中,远离主要水道,平时小心谨慎些倒并无危险。也曾来到这里住过一阵子,实在不习惯,如今还是住回泽里,毕竟故土难离。今日不过在市集闲逛,可巧遇见阿白,也算缘分。”

      谢宝树对他这套说辞一个字都不予采信:冷离原浑身清清冷冷,干净得都能吃了,就这么纤尘不染地出现在这吵闹混乱的妖界市镇,原本就足够违和;他还说自己是泥鳅?是住在泥里的?!

      谢宝树打着哈哈笑道:“这可真是,出淤泥而不染。”

      冷离原并不理会他语气中暗含的讽刺,淡淡回敬道:“哪里哪里,谢兄虽历经劫难、落魄潦倒,却依旧保持上界的初心,这才真正令我佩服。”

      谢宝树被戳中底细,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警铃大作,立即将气力注于眼中,慢慢看向他;后者坦然与他对视,轻易接下他眼中压迫之力,根本不将他的威慑放在心上,继续笑道:“不必多想,你原本掩藏得很好;若不是你方才放出神识寻找阿白,我也察觉不到,这乌烟瘴气的妖魔地界,居然来了一位神……”

      “水烧开啦!”阿白从灶房拎着一壶开水走出来,冷离原便不再说下去。阿白招呼道:“冷大哥,坐下喝些茶水吧!”

      冷离原对他温和笑笑:“天色已晚,我得尽早回去,明日再来拜访。”走到门口,又对谢宝树意味深长道:“请两位放心住下便好。”

      阿白前夜没睡好,洗浴之后倒头便睡。谢宝树不敢掉以轻心,将院子的每个角落都仔仔细细勘察一遍,确认无异;又将门禁术法换过,这才躺下休息。这一折腾,次日醒来时已经正午。

      阿白端来一碟桂花糖藕与他,兴高采烈道:“阿树,你尝尝!这是用秋水大泽里的莲藕做的,味道怎么样?”

      谢宝树阴着脸捏起一片来放进嘴里,虽然味道确实比从前鲜美,他却仍没好气地训斥道:“你昨晚差点被魔物掳走,今日一声不吭便跑到秋水大泽去了?!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活腻歪了吧?!”

      阿白辩解道:“不是,是冷大哥早晨来带我去的。”

      谢宝树心中莫名窜起一股火气:“你小子,一口一个‘大哥’叫的亲热,你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来路吗就跟着他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阿白不服气:“我知道啊,他是一只泥鳅啊,他还跳下水去给我看了他的原身呢!他只是看起来冷淡,实际热心的很!我跟他说,阿树你觉得我不够高雅风度,冷大哥就教我吹笛子,还教我念诗词!”

      谢宝树恨恨嚼着糖藕,心道:好么,这小兔崽子自己是个地上跑、长绒毛的,怎么偏偏就爱跟这些个水里游的滑溜妖精们腻腻歪歪?!先前是小王八,这回又来个小泥鳅!

      阿白已经开始自顾自显摆:“今日他便教了我一首,我念给你听……”

      教育专家曾说过的,培养孩子的过程中,要重视内因,但同时不能忽视外因;环境对于孩子的成长有很大影响。连凡界都相当明白这点,据说有个姓孟的人家搬了三次家,才找到适合孩子成长的环境,后来孩子长大就挺有出息的。

      谢宝树如今终于深以为然,怪就怪他们老是在妖界转悠,遇到的都是些不正经的妖精,如此下去难免要将他纯洁的阿白带坏。

      哼,那冷离原看着清冷正经,原来竟是个不要脸的,话都没说几句呢,居然擅自在别家少年面前化出原身、跳进水里,这难道不是赤条条的湿/身/诱/惑么?!

      忿忿想着,谢宝树恨不得口中嚼碎的不是糖藕,就是那可恶的泥鳅精。

      抬眼见阿白正站在银杏树下背着手、昂着头,那认真念诗吟哦的模样倒真有几分轩昂雅俊;不过还未来得及细赏,耳朵里便听见他在念的诗句:“……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谢宝树顿时一口糖藕噎在喉咙眼,咳个不住。

      阿白转头瞧他满脸憋得通红,忙过来给他拍背顺气:“你吃这么快做什么,又没人跟你抢……”

      他越拍谢宝树越来气:反了、反了,这小子果然要造自己的反!那个泥鳅精教他什么诗词不好,偏偏教他“射天狼”?!虽说如今自己早已不是神界的贪狼星使,但是这小子说这种话实在可恨!

      谢宝树连噎带气,喝了阿白及时递来的水,稍稍平定,从牙缝里恶狠狠挤出一句:“以后不许念诗!也不许再跟那个冷离原出去!”

      阿白莫名其妙:“为什么?!念诗不是很高雅的么?而且冷大哥碍着你什么了?咱们现在还住在他的房子里呢!”

      谢宝树越想越不对,腾地跳起来,拽着他就往外走:“你小子想造反啊?听我的还是听你的?咱们现在就走,不住这里了!”

      阿白反手把他往回拉:“你点心还没吃完呢……再说冷大哥千叮咛万嘱咐,让咱们这几天别出这个院子!”

      什么时候轮到个泥鳅精来管老子的去留了?!虽然不知那冷离原为何偏偏要把他们留在此处,但他分明就是心怀叵测。

      阿白虽然力气也不小,到底不如谢宝树,渐渐被拽向门口,他灵机一动,将脚勾在银杏树干上,与谢宝树对峙:“我不走!阿树你也别走,等冷大哥来了咱们跟他好好道谢再……”

      大眼瞪小眼之下,谢宝树竟然发现自己拽不动他,更是要气得厥过去,干脆质问道:“好,我现在问你,你是留在这里跟你的冷大哥过,还是跟我走?!”

      阿白见他真的动怒,赶忙卸了力气松开树干,谢宝树来不及收力,这一下几乎把阿白拽得飞起,竟把他直直拽进自己怀里。

      心口传来可怜的阿白“哎呦”一声闷叫,下一刻少年便瘫在他怀里,像兔儿被扯了耳朵一样浑身不停颤抖,半晌仍是埋着头不肯起来。

      谢宝树心道糟糕,刚才收力不及时,阿白的脸猛然撞在自己胸膛上,这一下只怕他的兔儿鼻子要给撞扁。

      他一手兜住阿白后背,一手小心翼翼地去摸他的脸,摸到一手潮湿。不禁吓了一跳,以为是小兔精的鼻梁给撞断流血了,忙着想捧起阿白的脸来看看;阿白却梗着脖子猫着腰,举起双手在他肩膀乱锤一通,就是不肯抬头。

      谢宝树只好继续兜着他,耐着性子哄:“小阿白怎么了?鼻子撞疼了吧?都是我不好,啊,我不强迫你走了成吗?乖,让我看看伤得怎么样。”

      哄得阿白松弛下来,他便轻轻托起阿白的脸一瞧,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挺拔的鼻梁倒是没断没歪,只是鼻头被撞得通红像头糖蒜,鼻涕眼泪抹得满脸都是,原本白皙英气的小脸现下似闹街小丑一般滑稽狼狈。

      阿白立即举手挡脸,恼羞成怒:“不许笑我!这还不是都怪你!……你还笑!”

      一个大笑、一个追打,绕着银杏树闹腾,落叶被踩的沙沙作响。

      谢宝树自知理亏,最终打来热水蘸了手巾,帮他擦干净脸;仍是担心他会流鼻血,便扶他坐下靠在树上,命他仰起脸,用热毛巾敷在他鼻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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