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草酱番外系列》云枝末

8、圣护

　　难以形容的疼痛感扑面而来，露草呆滞地低头看原本右手的位置，此刻空空如也，唯有殷红的血液不断从肩膀的断裂处汩汩涌出，洒得满地鲜红，他不由从喉咙发出一声轻细的痛苦呻/吟，暗红色的液体溅在发间和过分白皙的脸上显得十分狰狞。

　　崔求成和滕秀星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一幕惊住了，倒是一直沉默着的圣护迅速反应过来接住他软绵绵往后倒去的身体。

　　背后撞上一片温暖结实的胸膛，并不陌生的气息让露草安心倒在他怀里，强忍着剧痛用左手熟练的调出灵力开始止血。

　　圣护并未对这种拥有治疗能力的不可思议力量做任何点评，只是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女人，金色的瞳孔中有什么东西在沉淀，明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不知为何露草就是隐隐觉得他在生气。

　　“局长……”

　　愣了许久终于缓缓回神的滕秀星认出女人的脸，虽然只在资/料中看过照片，但他不会认错，这个人是公安局局长禾生壤宗，既然她能来这里，就说明她一早知道希伯尔系统的真相。

　　“好久不见了，圣护。”女人开口了，保持着把Dominator枪口对准露草的姿势和圣护打招呼，“看到你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

　　圣护没有回话，她也不介意的接着说，“认不出我也是理所当然的，这三年间我身上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虽然有些唐突，有件事我必须向你道歉，以前你借给我的书因为身边一些琐碎杂事给弄丢了。”

　　脑海内浮现出一些记忆的片段，将它们贯穿起来后圣护很快推测出禾生壤宗的身份，藤间幸三郎，三年前合作过的同伙。

　　“我听说你落到了公安局手里，曾为你感到十分遗憾，不过你的脸是整容过了吗？不，看来不是，从身材体格来看完全是另一个人。”

　　“如此完美的义体化技术尚未公诸于世，看起来和拥有□□的人类完全没有区别吧？你所认识的藤间幸三郎只剩下大脑了，而且严密的说，禾生壤宗不只我一个，禾生壤宗也不常是我，为了能够方便地进行互换，我们的大脑完成了单元化，轮流使用这个身体。说到底我不过是个代表，因与你过去的交情被委托处理这件事。目前系统的组成人员有247名，实现PSYCHO-PASS的监视和判定。我们已是超越人类的存在，要成为希伯尔系统组成人员的首要条件便是拥有不会被自古以来人类创造的规则所束缚的人格，我也是一个不能根据PSYCHO-PASS测出犯罪系数的人，拜它所赐，我以前时常感到孤独。像这样的人格被称为免罪体质，通过寻找这样的人才并让其加入，系统才能经常扩张其思维的幅度，获得作为知能体的新可能性。我被公安局抓住后没有被处刑而是消失了正是因为加入了希伯尔系统，刚开始我也很犹豫，但很快发现了其中的好处。和他人的大脑共享意识，扩大理解和判断力之后的那种无所不能的感觉，我觉得自己简直是在神话中才有的预言者，无所不知，感觉自己支配着整个世界。个人的□□所获得的快乐是有限的，但是知性带来的快乐是无限的，圣护，你应该能够理解吧？”

　　“真可笑，不依靠人类自我仅凭机械来做到客观公正的社会统治，正因为你们是这么宣传的，所以民众才接受了希伯尔系统，而事实上，这一切都只是根据你们的意思在运作着。”

　　听了这番话，圣护将所有点连接成线，看穿了希伯尔系统的真相。

　　希伯尔系统的愿望是不断扩宽思维和判断能力，所以思想卓越的人类会被系统吸纳。而禾生壤宗是希伯尔系统的代言人，拥有全身机械化的身体，并且多个大脑可轮流使用的一个身体。

　　“我和你都被这个充满矛盾的社会孤立和迫害，但现在没有扼腕叹息的必要了，我们负有与生俱来的责任，我们应该为我们崇高的使命感到骄傲，你将达到与你相称的地位。”

　　希伯尔系统似乎很赏识槙岛圣护的独特思想和稀有的免罪体质，试图说服他放弃□□加入系统。

　　“你的智慧以及深远的洞察力，是我们为了使系统进一步进化所梦寐以求的东西。虽说强制性地使你成为希伯尔系统一员也不是不能，但‘基于自身意愿的行动才有价值’，这是你说过的话吧？我觉得你会理解我的话并同意我的要求。当然，这并不是要求破坏你作为个体的独立性，实际上我到现在依然保存着藤间幸三郎这个自我，你只要点头说句‘yes’就好了。”

　　成为监控世界的神，无疑这是充满诱惑力的，和崔求成滕秀星被这样的展开所怔住不同，露草努力维持着意识不让自己昏过去，在听到对方开出这样的条件后紧张不已。

　　胸前的布料被软弱无力的手抓住，感觉到怀里人的细微挣扎，圣护不急于回话，而是安抚起露草来，哄小孩般用手轻轻拍打着他的背部。

　　禾生壤宗关注着圣护每一个动作和细小神情变化，跟着把视线转移至露草身上，用平缓没有起伏的机械化声音继续说道，“关于那个孩子，明明没有杀过任何人却被公安局通缉，机会难得，我可以告诉你理由。那是因为对我们而言，他的危险程度太高，他拥有完全破坏这个世界体质的力量，圣护，你也看到了吧？那完全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力量。”

　　血已经止住，不过大量失血还是让露草感到一阵阵的头晕目眩，事到如今神无月的幻术再也起不了任何作用，禾生壤宗也把他的力量拿到面上来讲，他不再隐瞒，左手做了个虚空而握的姿势，“回来，神无月……”

　　诺娜塔内部的幻术结界顷刻间消失，空气中有什么发出微光的粒子开始在他手中聚集，下一秒就形成一把短刀的模样。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浓烈的死气影响，斩魄刀居然具现化至普通人都能看到的程度。

　　“这是……”

　　短时间内接二连三的事情带来的震惊太大，以至于崔求成和滕秀星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成为机器的一个零件也挺没意思的……就像巴尔尼巴比的医生一样，格列佛去了小岛勒皮他后来到的地方就是巴尔尼巴比，巴尔尼巴比的一个医生想出了一个融合两个对立政治家思想的办法，他做了个手术，把两人的大脑切成两半再拼接融合，他声称如果手术成功，达到平衡有度的思考就会成为可能，这对于自诩生来就是为了监督与支配世界的人来说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方法。”

　　圣护开了口，禾生壤宗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是在拒绝自己，他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人拒绝这么美妙这么充满诱惑力的邀请。

　　“简直和神明一样，或许确实感觉不错，不过很不巧我对审判和裁决没有兴趣，因为处于那种立场就无法尽情享受游戏了，我啊，可是从心底里爱着人生这场游戏的，所以无论走到哪一步，我都想以玩家的身份继续下去。”

　　说到这里，圣护沉吟了片刻才接着说，“而且你刚才说孤独，这是仅限于你我的问题吗？这个社会里谁不孤独？将与他人的牵绊作为自我立足之本的时代早已结束，在这人人被系统监视，按照系统规范过活的世界，根本不需要人与人的联系，大家被饲养在小小的单人间中，习惯于这种安心感。谁都是孤独的，谁都是空虚的，谁都不再需要他人。”

　　【希伯尔系统到底是以什么为基准在分辨善恶？犯罪又是以什么为标准定义的？】

　　【解析声像扫描得出的生体立场，了解人的心理状态，科学的睿智终于揭开灵魂的秘密，社会发生了巨变，可这个判断却没有人类的意志。】

　　【现在的世界，在希伯尔系统的监视下，不论什么人际关系都能替换，朋友，说到底也不过是这种程度的东西而已。】

　　灵魂被什么东西撼动，露草的内心忽然变得无比平静，右肩传来的钻心痛楚仿佛施在别人身上，自己已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