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光》缘木风泠

8、第 8 章

　　洛锦歌意识到自己玩笑开大了，非常不安地讨好顾小庭，一会儿给他倒杯水，一会儿在他桌子上放颗棒棒糖，一会儿又写小纸条道歉。
　　顾小庭决定了要对洛锦歌采取冷处理，丝毫不为所动。
　　洛锦歌惴惴不安地度过了一上午，等到放学铃响，先一步拦住了要离开的顾小庭，手足无措道：“那个……顾小庭，你胳膊不是伤了吗？我……我帮你打饭好吗？”
　　顾小庭早就不生气了，他就是觉得逗洛锦歌好玩，虽然内心要笑死，但顾小庭还是绷了一张严肃脸，看着眼前低眉顺眼献殷勤的洛锦歌不说话。
　　洛锦歌见顾小庭还是不理他，心里有点沮丧，带着点小委屈地说：“顾小庭，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抢你手机，以后都不会了好不好，你……能不能不要生我气了啊？”
　　顾小庭还是装的冷漠脸。
　　洛锦歌大受打击，耸拉着脑袋像一只被伤了心的哈士奇。
　　顾小庭装不下去了，勉强忍住笑道：“你不是说要给我打饭吗？怎么还不去？要饿死我吗？”
　　洛锦歌猛地抬头，眼睛立时明亮起来，好像突然间注入了满天的星星一般，卜灵卜灵地闪烁，他高兴道：“我……我这就去！”说完，一溜烟跑了。
　　顾小庭看洛锦歌跑远了，才放松笑起来，正笑得开心，洛锦歌扒着门框探进一个脑袋。
　　顾小庭：“……”
　　洛锦歌见顾小庭在笑也有点傻了，呆呆地问：“我忘了问你午饭吃什么？”
　　顾小庭偷笑被人撞破内心尴尬，但还是很快变回了一张冷脸：“牛肉饭。”
　　洛锦歌“哦”了一声，又跑了。
　　顾小庭这次不笑了，他现在对洛锦歌会突然回来这事有点心理阴影。
　　洛锦歌果然回来得很快，顾小庭见他只拎一个饭盒时，纳闷道：“你这么快就吃完了？”
　　洛锦歌摇了摇头：“没有，怕你等不及，我就先回来了。”
　　“那你吃什么啊？”顾小庭觉得眼前这人怕不是个大傻子，他晚吃一点又不会被真的饿死。
　　洛锦歌把饭盒的包装袋揭开，把筷子递给顾小庭，这才从书包里翻出一袋面包来，展示给顾小庭看：“呐，吃这个。”说完又朝顾小庭露出一个“这都要问，你是不是傻”的表情。
　　顾小庭要吐血，他俩到底谁傻啊。
　　“你家又不穷，怎么每次见你都只吃面包呢？”顾小庭郁卒道。
　　“不穷，不过，这个……方便，”洛锦歌咬着面包有点吐字不清，“懒得去买，就吃这个。”
　　顾小庭“唉”道：“服了你了，面包拿给我。”
　　洛锦歌不知道顾小庭要做什么，但还是把面包递给了他。
　　顾小庭从里面拿出两片，仔细地夹好菜叶牛肉，这才递给洛锦歌：“吃这个吧少爷，只吃面包会营养不良的。”
　　洛锦歌几乎是以接圣物的心情接过顾小庭递给他的面包片，看着眼前拿着筷子在饭盒里漫不经心地扒来扒去的少年，洛锦歌的心里突然像吃了蜜一样甜。
　　两个人吃完了午饭，洛锦歌和顾小庭去了趟厕所，顺便把垃圾给丢掉了。
　　班里同学都开始趴在桌上午睡，顾小庭无事可干，也只好睡睡睡。洛锦歌怕他睡得不舒服，把自己的校服外套脱了下来，给顾小庭铺到了桌子上。顾小庭很不好意思，不想垫着睡，但洛锦歌很坚持，说“你还是病人呢，得小心点养，万一磕哪碰哪了怎么办”，最后顾小庭没拗过洛锦歌，垫着睡了。
　　有东西铺着果然比干巴巴趴在桌子上舒服很多，顾小庭一觉醒来，离上课还有十分钟。洛锦歌把茶杯递给顾小庭：“睡醒嘴里会有点苦，喝点茶润润嗓子。”
　　顾小庭接过喝了，那边打算穿上校服的洛锦歌突然抱着校服低声笑了起来，顾小庭看过去，刚好看到洛锦歌校服领上的一大滩水渍，脸立刻红了，他娘的他睡觉居然流口水了！
　　顾小庭抢过校服，欲盖弥彰地捂住那一滩水渍，蛮横道：“不许笑！”
　　洛锦歌道：“不笑。”但脸上的笑意还是十分明显。
　　“再笑就别想要你的校服了，我给你剪了信不信。”顾小庭觉得太丢人了，不由恼羞成怒起来。
　　洛锦歌的手突然放在了顾小庭的耳边，摸了摸他耳畔的一缕头发，安慰似的说：“不气，我笑是因为觉得你太可爱了。”
　　顾小庭拍开他的手：“你才可爱呢。”但心里却突然不那么尴尬了，洛锦歌说到他心里去了呢。
　　一下午课很快上完了，走出校门时，顾小庭不真实地想，天哪！我居然上完了一天的课！
　　李宇飞在校门口等了顾小庭很久了，见顾小庭只有一只胳膊了还在跟洛锦歌勾肩搭背哥俩好，立刻气不打一处来，他走上前把顾小庭拉到自己一边，冷淡地对洛锦歌道：“洛同学，谢谢你对我们小庭的照顾，我带他先走了。”
　　洛锦歌非常不爽，什么叫你们小庭，但他终归是忍住了，没发火，只是对着顾小庭说：“顾小庭，明天见。”
　　顾小庭对自己明天来不来学校还真没谱，只好含糊地“嗯”了一声，倒是李宇飞笑着回了一句：“洛同学，明天见。”
　　洛锦歌看着顾小庭被李宇飞拖走，很久才垂下眸子，掩盖了心里满得快要溢出来的情绪。
　　李宇飞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脸冷了一路。
　　顾小庭叫苦不迭：“飞鱼，飞鱼，我胳膊要给你拽断了。”
　　李宇飞停下来，瞪着顾小庭，让顾小庭莫名心虚：“你别这样看我，我有点害怕。”
　　李宇飞冷笑。
　　顾小庭举着三根手指头发誓：“我跟洛锦歌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信我。”
　　李宇飞看着顾小庭认真的眼神沉默下来：“你真不知道他对你打什么主意吗？”
　　顾小庭莫名其妙道：“什么主意？”
　　李宇飞盯着顾小庭，最后只是失望地摇了摇头：“你还是别知道的好。”
　　李宇飞和顾小庭去歌厅坐了一会儿，一群兄弟正聚在一起玩“谁是卧底”，几个智商不甚高的人玩起这个来居然有模有样，你欺我诈，很有几分意思。
　　李宇飞过去和他们一起玩了，顾小庭没去，他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杜礼。很难想象，杜礼这么一个对学习完全无感的人居然会捧着本英语书背单词。顾小庭走到他跟前，杜礼还一副沉迷学习无法自拔的专注样：“爱死（as），打死（does），背死（base）……”
　　顾小庭抽走了杜礼手里的英语书，看到后面的单词页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汉字读音，什么拍死他（past），卡死他（cast），老死他（lost），各种死他……
　　顾小庭的心情异常复杂。
　　杜礼书被人抽走了，终于回过神来，看到顾小庭，呆呆地叫：“庭哥。”一副学傻了的模样。
　　顾小庭在杜礼旁边坐下来，问他：“怎么想起学习了？”
　　杜礼的耳朵红了，不好意思地说：“我看上了我们班一个女的，想追她，她学习很好。”
　　顾小庭笑道：“行啊小子，早恋啊。”
　　杜礼低声道：“您别说了，刚刚已经被他们笑过一回了。”
　　顾小庭又笑了，翻了翻杜礼被画得面目全非的书，说：“你这样不行，还是我教你吧。”
　　杜礼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您……您怎么教我？”
　　顾小庭不爽地拍了拍他的脑袋：“说什么呢？你庭哥我以前也是个王者，不就教个初二的小朋友，多大点事，来！”
　　杜礼来不了。
　　顾小庭不耐烦道：“不相信我？”
　　实话讲，杜礼不相信，但他还是很给面子地凑了过去。
　　于是这天晚上，玩“谁是卧底”的一群人一脸石化地盯着角落里忘我地学习的俩人，手中牌掉了都未发觉。
　　一场授课下来，杜礼对顾小庭佩服得五体投地：“庭哥，我信了，您以前真是个王者。”
　　顾小庭得意地说“那是”，心里却涌上了淡淡的失落，那也只是以前了啊。
　　第二天一早，顾小庭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自己是去学校呢还是去学校呢还是去学校呢？
　　顾悦早上起来看到顶着双黑眼圈在洗手间刷牙的顾小庭着实吃了一惊，她都多久没见过顾小庭在这个点起床了。
　　顾小庭吐着满嘴泡沫向顾悦问早安，顾悦见顾小庭用一只手洗漱不太方便，便上前帮他放水洗脸，然后又帮着他把头发也洗了。趁着顾小庭擦头发的间隙，顾悦下楼买了早餐带上来，顾小庭已经把自己收拾好了。
　　吃完早饭，顾小庭清清爽爽地去上学了，顾悦也收拾收拾上班去了。本来顾悦是想送顾小庭过去的，但顾小庭担心顾悦上班迟到，便谎说自己和李宇飞已经约好了坐公交去上课，而被约上课的李宇飞此刻正被他老妈用河东狮吼从床上吼起来。
　　等到了公交车站，顾小庭才知道自己做了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等车的人实在太多了，这样拥挤很难保证他的胳膊不被人撞到，等到学校，估计又得跑趟医院了。顾小庭想，这可不是我不去学校，实在是天意如此。
　　顾小庭正要欢欣鼓舞地离开公交车站，他的肩膀突然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顾小庭转过身，果不其然，洛锦歌扬着张俊脸对着他笑得非常灿烂。
　　顾小庭无力吐槽：“果然在哪都能碰见你。”
　　“我特意绕到这的，”洛锦歌解释道，“我就是想看看能不能遇到你。”
　　顾小庭都没见过自己和其他人这么有缘分过，洛锦歌随便绕到这都能给他撞上，一时无话。
　　洛锦歌扫了眼闹哄哄的公交车站，一会儿功夫，等车的人又比刚才多了不少。洛锦歌对这情况暗自高兴，忍不住带着点雀跃的小心思向顾小庭建议道：“顾小庭，你坐我的车走吧，坐公交会挤到你的胳膊的。”
　　顾小庭没意见，反正遇到洛锦歌他是怎么都不可能跑掉了，索性直接认命，而且坐洛锦歌的车确实比坐公交好太多了，他可不想再进医院挨几针。
　　洛锦歌很高兴，一只手接过顾小庭的背包挎在肩上，另一只手拉着顾小庭的手腕过了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