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光》缘木风泠

7、第 7 章

　　顾小庭伤了胳膊，什么都干不了，顾悦也不逼他去学校了，一心想让他在家好好休息休息。但顾小庭一直惦记着和洛锦歌的事，第二天还是身残志坚地到了学校，一路上受了不少注目礼。
　　出乎顾小庭意料的是，洛锦歌居然还在他座位边坐着，他还以为洛锦歌肯定当天就搬回他自己的班级了呢，这情况不在顾小庭的预料之内，他犹豫着是踏进班级还是扭头走人。
　　顾小庭刚走到班级门口时就已经有很多人偷偷盯着他看了，还一个个都低着头和同桌交头接耳，就算学习专注如洛锦歌，也被这种躁动的气氛干扰到了，他抬头往教室门口看去，一眼就看到了靠在教室门边一脸踌躇的顾小庭，猛地站了起来。
　　洛锦歌盯着顾小庭，顾小庭也盯着洛锦歌，都似有千言万语，但最终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的感觉。没被洛锦歌看到的时候，顾小庭想走，现在被看到了，如论如何也不能走了，走了显得他顾小庭多怂啊。
　　顾小庭也不犹豫了，径直向他的座位走过去。洛锦歌还在呆站着，一个班的目光都落在他俩这了，顾小庭被看得有些头疼，他坐下后拉了拉洛锦歌的袖子：“快坐下啊，还嫌不够瞩目吗？”
　　洛锦歌看了眼顾小庭，这才慢半拍地坐了下来，但眼睛还是盯着顾小庭不放。
　　“我脸上有花儿吗？”顾小庭都要被洛锦歌看得不自在起来了。
　　“没有，”洛锦歌还是盯着顾小庭看，“我没想到你今天会来。”
　　顾小庭就不爽了：“你几个意思？老子怎么说也是我大一高的好学生，怎么会做无故旷课这种事情呢？”
　　洛锦歌终于不再看顾小庭了，脸转向放在课桌上的古文书，声音小小的，也不知是说给顾小庭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你就经常旷课。”
　　洛锦歌声音虽然小，但无奈顾小庭耳朵好，还是让他给听到了，顾小庭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我那是都有事情。”
　　洛锦歌不说话，但脸上表情却明晃晃地写着“鬼才信呢！”。
　　顾小庭反应过来了，他想我和洛锦歌这是干嘛呢，在这讨论这么无聊的问题。李宇飞说他遇到洛锦歌智商就直线下降，看来好像也并不是没有道理。顾小庭被自己的这个认识气到了，索性不理洛锦歌了，转过脸枕着自己那条完好的胳膊睡觉。
　　洛锦歌看顾小庭不理他，便轻轻拽他的衣服，顾小庭还是不理，小声叫顾小庭也不理，他想了想，从背包里拿出一盒牛奶，插上吸管，放到了顾小庭的面前。
　　奶香味飘到了顾小庭的鼻子里，顾小庭动了动，还是睁开了眼睛。装睡是不成了，顾小庭爬起来面对着牛奶盒：“洛锦歌，你这是干什么呢？赔罪吗？”
　　洛锦歌拿起牛奶盒将吸管凑到顾小庭嘴边：“喝。”
　　洛锦歌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着很温柔的光，鬼使神差地，顾小庭咬住了吸管。
　　洛锦歌笑了，歪着头看顾小庭，很高兴的样子。
　　喝都喝了，顾小庭也就不矫情了，他一把夺过洛锦歌举着的牛奶盒，有一刻他与洛锦歌指尖相触，顾小庭的心里立时泛起了一丝异样，他小声说：“傻逼。”但这句话却不知是对他自己说的还是对洛锦歌说的了。
　　第一节课是语文，顾小庭闲得无聊，眼神四处瞟着，正好看到他前桌书桌上有本新作文书，便问她借。前桌是个女生，长得挺文秀，她没跟顾小庭说过话，但关于顾小庭的传说却是听了不少，这会儿听顾小庭要跟她借书，简直是诚惶诚恐地把书递了过去。
　　顾小庭礼貌地说了声谢谢，前桌受宠若惊，耳廓激动得都红了，小声地回道：“不客气。”
　　作文书上有不少小故事，顾小庭看得津津有味，突然他面前多了一摞课外书，粗粗数来有十来本。
　　洛锦歌放好书一脸期待地看着顾小庭。
　　顾小庭：“……”
　　老师还在讲一篇诗歌的赏析，洛锦歌压低声音说：“给你看。”说完又带着点小委屈补充了一句，“你怎么不跟我借呢？”
　　顾小庭相当无奈，他把书推回到洛锦歌桌上：“我看不完，我刚才就随便翻着玩呢。”
　　洛锦歌不开心了，他盯着顾小庭，表情里都是“你看她的怎么能不看我的”的控诉。
　　顾小庭都被洛锦歌盯出罪恶感来了，好像他不拿洛锦歌的书是件多么天理难容的事，不由头大道：“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我挑一本看好吧？”
　　顾小庭挑了摞在最上面的一本读者，还没翻开，洛锦歌又挑了一本放在他面前，一会儿又放了一本，洛锦歌还要再放，顾小庭十分牙疼地拦住他：“祖宗，够了，真的够了，我看不完了。”
　　洛锦歌看了顾小庭好一会儿，才不甘不愿地停手了，一会儿他又伸手拿走了顾小庭正看的作文书：“你看我的，这本作文书先借我看看。”
　　顾小庭对看什么并不在意，他就是拿来打发个时间，洛锦歌爱看他自然不会霸着不放，也就随他去了。
　　洛锦歌看顾小庭又翻开了一本他给顾小庭的书，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下了课，顾小庭要去厕所，洛锦歌说不放心非要跟着。
　　顾小庭头都疼了：“我是残了一只胳膊，又不是半身不遂，你跟着我干嘛？我还能掉茅坑里吗？”
　　对顾小庭的拒绝，洛锦歌很聪明地转换了思路，他道：“我也要去厕所。”
　　人家要上厕所，顾小庭也不能拦着，最后还是两人行了。
　　上完厕所，顾小庭不想进教室，便趴在楼道前的栏杆上晒太阳，洛锦歌也趴在了他的旁边。
　　秋日的阳光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顾小庭偏过头看到洛锦歌昏昏欲睡地趴在栏杆上，心里十分好笑，这个人有时候真是傻得可爱。
　　楼下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李宇飞抱着篮球正往操场上走。顾小庭朝他挥手，“嗨嗨”地叫他，李宇飞回头看了顾小庭一眼，又一言不发地转过身，没有任何表示。
　　顾小庭有些郁闷，不知道李宇飞又哪里看他不顺眼，居然都不理他了。
　　快上课了，其他趴栏杆的同学都在三三两两地往教室走，洛锦歌站起身道：“我们该进去了。”
　　顾小庭点点头，跟着洛锦歌回了座位。但是他还是不放心李宇飞那边，就给他发了条短信，问他梁晓静那边的事怎么样了。
　　李宇飞十几分钟后才回消息过来，说罗六没有出现，他几天前被人整了，还在住院，所以他们根本没和罗六那伙人动手。
　　顾小庭还想问李宇飞刚刚为什么对他那么冷淡，但又觉得不好意思，问了显得他多敏感似的。
　　顾小庭拿着手机翻来覆去，拿不定主意。
　　洛锦歌看他好久了，顾小庭对另一个人这么上心，他很不开心。洛锦歌决定给顾小庭写张小纸条问问情况。
　　顾小庭收到洛锦歌传来的纸条时十分莫名其妙，但他还是打开来看了，洛锦歌的字很好看，清秀隽逸，给人的感觉很舒服，上面写了四个字“你干嘛呢？”。
　　顾小庭扭头看洛锦歌，只见人家正一本正经地听课记笔记，十分专心致志的模样。
　　顾小庭有种好像看破了洛锦歌的真面目的诡秘的兴奋感，心里叹道，哎，这个人。
　　他刚想写个回信给洛锦歌，李宇飞的消息就过来了：你怎么还和洛锦歌在一起？
　　顾小庭突然拿起手机看的动作惊动了洛锦歌，他根本听不进去老师在讲什么了，一心只想知道顾小庭在和什么人聊天。
　　话题涉及到洛锦歌，顾小庭还是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只见刚刚还认真听课的洛某人这会儿十分心不在焉，时不时地往他这里瞥一眼。
　　顾小庭这会儿就怀疑了，洛锦歌是不是知道他和李宇飞在谈论他啊，在人眼皮底下说人坏话，顾小庭压力太大，所以他选了一个比较谨慎的回复：他人不错啊。
　　洛锦歌看顾小庭一直捣鼓发短信，终于忍不住了，压低声音问道：“你们是不是在说我？”
　　洛锦歌也就随口一问，没想到顾小庭反应异常大，他“腾”地站了起来，吓得全班同学包括正在讲课的数学老师都是一个激灵。
　　数学老师是个胖胖的很和善的中年大叔，对顾小庭向来没什么偏见，虽然刚刚被吓到了，但回过神来还是笑眯眯道：“顾小庭啊，坐坐坐，你这突然站起来，老师有点受宠若惊啊。”
　　一些同学低低地笑起来，顾小庭顿时觉得颜面无光，狠狠地瞪了洛锦歌一眼，才坐了下来。
　　洛锦歌也就是随便猜猜，因为顾小庭发短信前特意看了他两眼，没想到真猜中了，他吃惊地道：“你们真在说我啊？”
　　顾小庭自己心虚漏了馅，这会儿又死不承认了：“谁在说你？你怎么这么自恋啊？”
　　“那你让我看看。”洛锦歌说。
　　顾小庭哪能给他看，诡辩道：“凭什么给你看？你这是在侵犯我的隐私。”
　　这时李宇飞的消息又来了：……
　　一会儿又来了一条：我们谈谈。
　　洛锦歌趁顾小庭不备一把抢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顾小庭刚给李宇飞发的消息，嘴角不由勾了起来。
　　顾小庭要给气死了，他扑过去抢，但一只胳膊终归不太方便，洛锦歌逗他玩似的就是不给他，两个人几乎抱在了一起。顾小庭抢得太忘我，全然不知他俩已经把全班目光都吸引过来了，数学老师使劲咳了两声，等顾小庭看向他时，才提醒道：“顾小庭啊，你这样对同桌，你看……是不是影响不太好？”
　　顾小庭这才反应过来他和洛锦歌的姿势有多暧昧，好像他在强迫洛锦歌似的，他再扫了眼全班偷笑着窃窃私语的同学，脸一下黑成了锅底，再看洛锦歌，洛某人正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顾小庭深吸了几口气，压下强烈想掐死洛锦歌的心情，规规矩矩地在自己位置上坐好了。
　　洛锦歌悄悄把手机给顾小庭放了回去，顾小庭赌气似的，看都没看一眼，一直到下课，都还在冷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