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光》缘木风泠

5、第 5 章

　　因为经常打架逃命，顾小庭练了一身长跑的好本事，才一会儿功夫，洛锦歌就看不到他人了。
　　顾小庭跳下墙头，心里好好松了一口气，和洛锦歌待一起压力实在太大了啊，他最近都不想来学校了。
　　顾小庭蹲在墙角抽了根烟，这才拍拍衣服往大街上晃。
　　洛锦歌出了校门就往上次遇到顾小庭的那堵墙的方向跑，好巧不巧，正好看到顾小庭从墙外的小树林里钻出来，他停下了脚步，喘着气注视着顾小庭，目光清冷。
　　顾小庭看到洛锦歌第一想法是操，这人怎么这么阴魂不散，第二想法是我操，还是先跑吧，但最终他也没跑，真跑了也太丢人了。
　　顾小庭朝洛锦歌走过去，一副混混架子，吊儿郎当地说：“呦，这不是洛锦歌吗？上课时间怎么跑出来了？好巧啊，在这都能遇到你。”
　　“不巧，”洛锦歌慢慢地平复着气息说，“我是特地来找你的。”
　　这话顾小庭真不知道该怎么接，他默了默，说：“洛锦歌，你到底想干嘛呢？我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你图的，你这么追着不放？”
　　洛锦歌的眼睛里染上了受伤的神色，一米八几的人有这种眼神还真有点让顾小庭招架不住：“我说过的，我想和你做朋友。”
　　顾小庭叹了口气，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可是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你和我是不同世界的人，你是学霸优等生，我就是一流氓混子，你说你能图我什么呢？”
　　洛锦歌说：“图你人好。”
　　图你人好，记忆中好像从来没有人说过他好，提起顾小庭大多不过是婊子养的，混子，流氓，渣滓，总之，没一个是好的。顾小庭鼻子有点酸，他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感动点这么低，居然被洛锦歌一句话就打动了。
　　顾小庭深吸一口气，抓住洛锦歌的手腕：“你不是想和我做朋友吗？跟我来，我让你看看我的生活究竟是什么样的。”
　　顾小庭带洛锦歌来了二高门口。赶上放学，一群群穿着二高校服的学生说笑着从校门口涌出来，穿着一高校服的顾小庭和洛锦歌在其中非常显眼。
　　沈钧带着人刚从学校出来，就看到顾小庭和一眼生的男生站在他们学校门口，上次拦顾小挺结果还没占上便宜就让人给跑了，他这口气一直没能咽下去，今个可好，顾小庭亲自到这来讨打来了。
　　沈钧的脸上不可抑制地露出了一个阴险的微笑，他活动了一下拳头，带着人朝顾小庭的方向走过去。
　　顾小庭没害怕，只是在沈钧走近时，很平静地开口：“沈钧，等你很久了。”
　　沈钧低头笑了起来，上下打量着顾小庭和洛锦歌：“我说顾小庭，你没事跑我的地盘上干嘛？找打呢？哎，就算是找打，也记得多带几个人啊，就你们这俩豆芽菜，还不够我一个人练手的呢。”
　　沈钧身边的人哄笑起来，眼神里满是轻蔑和不屑。
　　“呵，是吗？”顾小庭笑着反问。
　　沈钧的脸色一下冷下来了，他刚刚说的确实是大话，凭他一个人根本打不过顾小庭，不过这又怎么样呢，现在他身边跟着的兄弟就有六个，而顾小庭只有两个人，怎么打都不至于吃亏，以多欺少固然不光彩，但他沈钧也从来不是个光彩的人。
　　沈钧抬起头，咬着牙笑了笑，眼神一凛：“给我上！”
　　洛锦歌还没见过人打群架，一时怔然。沈钧带来的人立刻像恶狼一样扑了过来，洛锦歌吓了一跳，都忘了反击，脸上挨了一拳。顾小庭撂倒一个人，朝他喊：“动手啊傻逼，你不是散打冠军吗？”
　　洛锦歌反应过来，伸脚踹飞了一个，围着他的还有两个人，洛锦歌没犹豫，直接抓着一个来了个过肩摔，另一个被他一拳打出了好远，那边顾小庭也解决了三个人，
　　沈钧看几个人都被打趴下了，拿出藏在衣服里的匕首向顾小庭扑去，洛锦歌想帮忙，但原来被他们打趴下的几个人都摇晃着站了起来，并且拿出了藏在书包衣服里的管制刀具，重新扑了上来。
　　对着一群拿了武器的人，洛锦歌有点投鼠忌器，施展不开。顾小庭没这顾虑，他直接从一个被他打趴下了的人里抢来一根铁棍，照着人的肩膀就一棍闷下，沈钧趁顾小庭忙着对付其他人，使了个暗招，在顾小庭的胳膊上划了一道，顾小庭仿佛不知道疼似的半点没犹豫直接将铁棒挥向沈钧。
　　洛锦歌被顾小庭这种凶狠得不要命的打法惊呆了，看到顾小庭受伤，急得眼睛都红了，也不管自己会不会被刀子划到，直接抬脚将一个拦着的人踹到一边。洛锦歌这种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发起狠来绝不是几个毫无章法只会硬冲的小混混能抵挡得住的，原本占据上风的几个人很快被洛锦歌打到只能躺在地上□□。
　　洛锦歌站到顾小庭身边时，顾小庭已经受了好几处伤，有刀砍的，也有铁棍砸的。洛锦歌护着顾小庭与沈钧对峙，他们在门口闹得这么一通早有人打电话通知学校领导了，但直到这个时候学校教导主任才带着几个保安姗姗来迟。
　　沈钧见事情大了，痞笑着冲顾小庭比了个中指，带着一群人溜了。
　　教导主任到这边的时候只看到两个一高的学生，当即上前训斥：“你们一高学生跑我们这闹什么！你们俩，叫什么名字！我要给你们校长打电话！看教的什么学生！”
　　顾小庭的伤口还往下滴着血，他瞥了教导主任一眼，笑得漫不经心：“我劝你别，今天的事你们最好当没看见，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事来。”
　　教导主任其实没事也不愿意惹这些学生混子，他们要是报复起来根本不讲究什么师生情。但他身为二高的领导，怎么也不能让一个学生在他面前嚣张，不然以后还怎么管那些学生。
　　“你这个学生，横什么呢？”教导主任冷笑道，“老实交代你的名字，我没时间在这跟你们浪费。”
　　顾小庭冷冷地看着他。
　　洛锦歌从书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教导主任：“联系这个人。我朋友伤了，我得先带他去医院。”
　　说完，也不顾教导主任的反应，直接扶着顾小庭走了。
　　教导主任本来想让保安拦住他们，但看到名片上名字的时候及时咽下了要说出口的话。名片上什么多余信息都没有，只有三个金色大字――洛天行。
　　洛锦歌非常生气，带顾小庭去医院的过程中一句话都不肯说。
　　顾小庭有点心虚，有心开口打破这种尴尬的氛围，但洛锦歌连个眼神都不肯分给他，几次之后，顾小庭索性放弃了。
　　也真是奇了怪了，洛锦歌烦他不是刚刚好，他还觍着脸讨好人家干什么呢，顾小庭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彻底安静了下来。
　　去医院检查了一遍，除了胳膊上沈钧砍的那道刀口缝了六针，其他地方就是些淤青和擦伤，都没伤到要害。
　　出了医院，洛锦歌在顾小庭面前停下，眼睛里满是怒气：“顾小庭，你就是这么告诉我你的生活的？弄出一身伤来给我看吗？”
　　顾小庭偏头笑：“洛锦歌，你才是，才这么点小伤就这么大惊小怪，那刀口上舔血的生活你能想象到吗？我顾小庭十五岁出来混，在人手下当打手的时候受的伤比这重一百倍，有次差点就死了，像这样的伤不过是家常便饭。我找沈钧，就是想告诉你，我的生活圈子有多混乱，多危险，这次是我撞上他，下次就是他来找我麻烦，天天不是混战就是血拼，走到大街上一个不留神可能就要挨上一棍子。你一个好学生何必掺合这些事呢，好好读你的书吧，比我们这些混子有出息的多。”
　　洛锦歌的怒气满得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了，他紧紧攥住顾小庭的手腕：“你就不能换种方式告诉我吗？你怎么这么不自爱啊？”洛锦歌顿了顿，眼眶红了一圈，都有点说不下去了，“受了伤……不疼的吗？”
　　洛锦歌一边心疼顾小庭，一边又怒其不争，他不懂掩饰，这些情绪明明白白地写在他的眼睛里，让本来无所谓的顾小庭产生了些许愧疚和感动，他心里酸酸的，也许是因为被人疼了，心底还有了些委屈。顾悦也很疼他，但却不会让顾小庭产生这么许多复杂的情绪，因为在他妈妈面前，他必须强大。但洛锦歌与他非亲非故，似乎从认识他起洛锦歌就对他很好，在洛锦歌面前，顾小庭有种自己是可以软弱的感觉，这种想法很危险，但也有些让他沉迷。
　　顾小庭有点不敢看洛锦歌，眼神四处乱瞟：“让你亲眼看见比跟你说一百遍要有说服力得多。你看看我的伤，不会害怕吗，你跟着我瞎混，早晚有一天这些伤要落到你身上的。我改不了，也不能改，我就这样，烂泥扶不上墙。你呢，你是个好人，你和我不一样，我都坏到骨子里了，你看看我，恐吓勒索，打架斗殴，偷窃抢劫，什么没干过？我就是个混蛋，你真的，别再管我了，我受不起。”
　　洛锦歌抿着唇盯着眼前低着头的少年，真的很帅啊，又帅又坏，现在还有了点小情绪，看上去很有些可爱，洛锦歌没控制住伸手摸了摸顾小庭耳边的头发。
　　顾小庭被洛锦歌突然的动作吓到了，猛地抬头看向他，洛锦歌这是在安慰他吗？这不科学啊，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按理说洛锦歌怎么也得拂袖而去，再不济也得骂他一顿，哦，骂不了，洛锦歌不会骂人。
　　洛锦歌看着顾小庭的神情来回变幻，心里有些想笑，他原来气顾小庭也只是因为顾小庭居然想以自伤的方式驱逐他，顾小庭明明也有别的方式可以选，有那多种方法可以让他对他失望心寒，但顾小庭都没有，他只是用自己笨拙又一根筋的方式告诉了他：喏，你瞧我这个圈子有多危险。
　　顾小庭在保护他呢，洛锦歌第一次见顾小庭的时候就觉得他心软，实际上也果然如此。
　　洛锦歌用额头轻轻碰了一下顾小庭的额头，没和他说一句话就转身走了，他必须让顾小庭知道，他还在生气。
　　顾小庭给洛锦歌碰额头碰得莫名其妙，摸不准洛锦歌这是在生气呢还是在和他和解，他希望洛锦歌生气，越生气越好，最好不要再理他了，不然他可不是白跟人干了一架。看着洛锦歌渐渐远去的背影，顾小庭的手不自觉地抚上了胸口，虽然有一点点舍不得，但是还是可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