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光》缘木风泠

10、第 10 章

　　顾小庭收拾好东西正要和洛锦歌一起走，就听到李宇飞在班门口叫他名字。
　　顾小庭忙应道：“这儿呢。”
　　李宇飞走过来，只扫了洛锦歌一眼，就从顾小庭手中拿过书包，说：“走吧。”
　　原本洛锦歌想帮顾小庭拿书包，现在被李宇飞抢了，洛锦歌有点不开心了，但他也知道自己在顾小庭心里肯定不及李宇飞，这点不开心也只能藏心底了。
　　三个人走到校门口，洛锦歌坐了张叔的车回家，李宇飞和顾小庭往歌厅走。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路边的银杏树叶随风摇动，街边的霓虹灯随着黑夜的临近渐次亮起，流泻着五光十色的华彩。
　　李宇飞突然开口道：“小庭，你不觉得你和洛锦歌走太近了吗？”他其实很少叫顾小庭“小庭”，一般都是连名带姓直接叫，李宇飞这样叫顾小庭的时候往往是他觉得事情已经没有办法了，但他又必须去劝阻顾小庭，所以说出的话总是含着许多无奈。
　　顾小庭虽然被感染到了，不知为何心里生出了些愧疚，他如实说道：“飞鱼，我和洛锦歌是朋友。”
　　李宇飞的脚步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往前走。顾小庭把洛锦歌当朋友看，洛锦歌可不见得抱着同样的心思。李宇飞心里气顾小庭傻，但他又不能把话挑明，只好换了个方式问他：“洛锦歌，有没有对你做什么特殊的事情？”
　　顾小庭立刻想起了洛锦歌两次抱他的场景，但他只以为那是洛锦歌表达对朋友喜爱的方式，便没和李宇飞说，只说了一句：“他对我特别好。”
　　李宇飞险些被气笑，猎人在迷惑自己的猎物时有不好的吗？但他没说出来，只是提醒顾小庭：“小心点洛锦歌，他不仅仅把你当成朋友。”
　　顾小庭想不到洛锦歌对他好还有什么目的，很不上心地说知道了，气得李宇飞想抽他。但有些事只能点到为止，多说反而多错。
　　顾小庭和李宇飞到歌厅时，正赶上一场大混乱，有几个喝醉了酒的客人闹事，和店里的服务员打起来了。不巧的是，今天守在酒吧的弟兄只有四个人，架不住几个成年大汉的力气，李宇飞让顾小庭等在一边，自己上去帮忙。
　　顾小庭看他们打得辛苦，也很想上去帮忙，正犹豫间，突然听到一个脆生生的女声喊：“警察来了！警察来了！”
　　说着真的传来了警笛的声音，原本打得正热闹的一群人动作皆是一僵。几个醉汉显然还有点理智，骂骂咧咧地推开拦着他们的几个人，从后门溜走了。
　　警笛还在响着，顾小庭真有点被吓到了，他可不想再见到警察叔叔，之前被抓进去一次，自此顾小庭的心里就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几个兄弟对视一眼，齐齐想溜。
　　梁晓静踏进歌厅大堂，看他们一群人都吓傻了的模样，直笑弯了腰：“诶呦，你们胆子也不大嘛。”说着举起双手，右手里的手机播放着警笛，左手的喇叭把警笛的声音放大了，原来刚刚的警报声是这么来的。
　　顾小庭一众人等：“……”
　　“梁晓静，”顾小庭微笑着说，“我突然有点想弄死你。”
　　李宇飞也有点尴尬，他们刚才就像见了猫的老鼠，丢人丢大发了。
　　梁晓静忍住笑：“我错了，哥哥们，别介意，就开个玩笑。”
　　其他人其实也没真生气，如果不是梁晓静，说不定他们现在还在跟那几个醉汉打呢。大家都笑了，夸梁晓静机智。
　　李宇飞问了经理闹事是怎么回事，经理说那几个醉汉是与他们竞争的一家歌厅老板雇来故意来砸场子的，多亏了他们几个在场歌厅才没遭受多少损失。
　　一会儿，李宇飞的表哥电话打过来了，说知道歌厅里的事儿了，还给李宇飞发了个红包要犒劳他们几个。
　　李宇飞打开红包，他表哥挺大方，发了一千五过来。
　　李宇飞征求了一下意见，最后把红包给今天在场的人平分了。
　　梁晓静第一次拿到钱，心情说不出的复杂：“没想到我人生中的第一桶金是这么来的。”
　　顾小庭那边有多欢乐，洛锦歌这边就有多郁闷，他一回到家就翻了邵文清送给顾小庭的那本书，在书皮与封面之间果然夹了一张信纸。
　　粉红色，心形，傻子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洛锦歌自虐似的拆开信看，邵文清的文笔很好，每一句话都写得诗情画意，每一句话都好像在说我喜欢你。信纸带着好闻的玫瑰香味，很容易让人陶醉在缠绵的柔情里。
　　洛锦歌差点没把信撕了然后再点把火烧了，但最后他只是把信纸装回了原来的地方，然后把书锁在了书柜最深处。擅自扣留别人的情书已经很过分了，再拿把火烧了洛锦歌只能在脑海里想想，实际上却是做不出来的，那太糟践人的心意了。
　　因为总想着情书这事，洛锦歌夜里睡得很不好，他梦见顾小庭和邵文清在一起了，直接就气醒了。洛锦歌摸了摸眼角，手指间没有意外地沾上了还未风干的泪痕，梦里他追了顾小庭好久，都没有追上。
　　顾小庭怕上学又遇到洛锦歌，前一天晚上便和李宇飞说好了让他送自己过去。
　　李宇飞对顾小庭突然变身二十四孝好学生非常不适应，问他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顾小庭怼了回去，说自己一个手残党不去学校能去哪，他娘的现在他啥都干不了。
　　李宇飞一想也是，便痛痛快快地当了顾小庭的专属车夫，每天早上七点二十准时出现在顾家楼下。
　　顾悦对顾小庭这几天的老实特别欣慰，又见李宇飞来接顾小庭去上学，一心以为顾小庭学好了，感动得眼泪直往下掉，吓得顾小庭差点要辍学。
　　洛锦歌接不到顾小庭了，虽然失望，但是想到顾小庭每天来上课，还是天天能见面的，总算是有点安慰。
　　对顾小庭每天准时来学校报到最有想法的是班老头，他总觉得顾小庭是在密谋什么大阴谋，所以盯顾小庭盯得特别紧，盯到最后把自己都搞得神经兮兮的了。
　　其他老师对顾小庭近段时间的表现非常满意，没有调皮捣蛋，也没有蓄意滋事，简直可以去参评“感动一高十大少年”了。
　　洛锦歌依旧把顾小庭照顾得无微不至，让顾小庭一度怀疑，他离了洛锦歌可能会没办法自力更生。
　　顾小庭的胳膊好得差不多了，李宇飞陪着他去拆了线，医生又给伤口涂了层药，用纱布包好，嘱咐他伤口不要沾水，等纱布自然掉落就可以了。
　　顾小庭很高兴，伤口拆了线终于觉得这条胳膊是自己的了，之前被线缝着紧绷绷的，难受也不能乱碰，实在是憋屈。
　　顾悦为了让顾小庭快点好起来，天天在家熬十全大补汤，搞得顾小庭现在看到任何带汤水的食物都想吐。洛锦歌有时候也会从家里带些补品给顾小庭吃，他性子执拗，顾小庭不吃的话，洛锦歌就会一直不开心地盯着顾小庭看，直看到顾小庭最后彻底没了脾气把补品乖乖吃下去为止。
　　这么被精心护养了半月多，顾小庭的伤口彻底长好了，但胳膊上却留下了一道大伤疤，像条丑陋的蜈蚣盘踞在他的手臂上。
　　顾小庭伤一好，立马活络起来，时不时地又开始逃起课来。
　　这天下午有体育课，顾小庭不想上，他在班里没什么熟悉的人，和他们也玩不起来，还不如逃课和他那群兄弟压马路呢。
　　洛锦歌拦着他不让走，说自己和其他人也不熟，顾小庭如果不去，他就待得更没意思了。
　　顾小庭心想这关我啥事儿啊，但洛锦抿着唇地注视着他，露出一个有点委屈的小表情，顾小庭心里的防线又立刻崩溃了。
　　“就这一次啊，老子还没为谁特意去上体育课呢。”顾小庭有点唾弃自己每每遇到洛锦歌底线都一降再降。
　　洛锦歌笑了，眼睛亮亮的，拉着顾小庭往操场跑。
　　同学们都在跑道上站队，顾小庭和洛锦歌长得高，两人都站得靠后，顾小庭站在了洛锦歌前面一排，他比洛锦歌低一点。顾小庭有点不服气，故意垫高了脚站，想换到最后一排，不过没换成，被体育老师吼回去了。
　　做完热身运动，体育老师让他们先围着操场跑三圈，顾小庭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这样跑过了，还挺怀念。
　　跑到第二圈时，跑道上不知道从哪蹿出来一个小男孩，追着一个气球跑到了路中央，本来跑得不算慢的学生猛地刹住脚，后面同学因为惯性都撞到前面同学的身上了。洛锦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撞到顾小庭身上时揽住了顾小庭的腰，然后微微收紧。
　　顾小庭被洛锦歌的举动吓得脑子直接死机，连推开他都忘了。好在其他同学因为刚才的混乱没注意到他们这边。等体育委员整好队伍，再次开始跑时，洛锦歌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了搂着他腰的手。
　　顾小庭再迟钝，这会儿也忍不住东想西想了。如果是男女生，做这样的事就太好解释了，但如果都是男生，顾小庭实在想不到还能代表什么意思。那个时候，他对同性恋这个词太陌生，不知道两个男生还能发展感情，这其实也是李宇飞不愿意和顾小庭说明洛锦歌对他的态度的原因，他宁愿顾小庭一直不知道，这样或许顾小庭和洛锦歌就根本不会有什么了。
　　第三圈快跑完时，操场上多了一个班，据说是他们班语文老师有事情临时和体育课换了。
　　“邵文清！”有男生低声叫道。
　　“还真是……”
　　“有生之年还能和校花上一节体育课，太幸运了。”
　　“说什么呢？好好跑步！再说话罚十圈！”体育委员程玎喊道，他长得壮，性格憨直，不会逢迎，得罪过不少人，所以班里就有人给他起绰号叫“二愣子”，但说归说，就程玎这体型，也没人敢找他的事儿。
　　这下都安静下来了，程玎舒了口气，领着队伍跑到了体育老师面前。
　　体育老师点过人数后就让自由活动，男生大部分跑去打篮球了，还有极个别和女生一起打兵乓球。
　　有个不认识的男生过来邀请洛锦歌和顾小庭一起去打篮球，顾小庭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便过去了，洛锦歌也要过去时，被邵文清拦住了。
　　“洛锦歌，你有把那本书给顾小庭吗？”邵文清微笑着问，但声音里却带了点质疑。
　　“给了。”洛锦歌说。
　　“可为什么我没收到回信呢？”邵文清有点怀疑，如果洛锦歌给了，她怎么可能收不到回信呢。
　　洛锦歌本来就在吃醋，听到这话顿时火起：“你对自己也太自信了，不是谁都是那么肤浅。”
　　邵文清听到这话脸都臊红了，她真没见过像洛锦歌这样说话没品的人，再怎么样也不能这样说一个女孩子啊。
　　洛锦歌也知道自己说的话很刻薄，但他克制不住，一想到有人觊觎顾小庭，对方还是个非常美貌的女生，他心里就抓心挠肺地焦躁。
　　“顾小庭不喜欢你，你不要再缠着他了。”洛锦歌说，即使再自我催眠，洛锦歌这话说得也很没底气。
　　邵文清看着洛锦歌，慢慢地说：“知道我为什么喜欢顾小庭吗？”
　　洛锦歌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邵文清笑着摇了摇头：“算了，不和你说了，反正我是一定要追到顾小庭的。”
　　邵文清对顾小庭势在必得，洛锦歌真要给气死了，偏偏他还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在心里扎扎邵文清的小人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