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守备大队》一场人间醉

4、秦老头

　　从学校回来后，邢烟烟一直在回想那两个人影。
　　她很好奇，除了几乎被全市媒体通缉的自己，还有谁会见了记者扭头就跑。
　　江轻寒显然已经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凭借十八年来的相处经验，邢烟烟能分辨出，他心里有数。但江轻寒却没有就这个问题和邢烟烟多做讨论，只是一如既往嫌弃地告诉她，不要多想，反正也想不出来。
　　邢烟烟气急，把人轰了出去。
　　可第二天，这人又贴了上来。
　　邢烟烟是被从被窝里拽起来的，不，准确说是，江轻寒怼着她的手机一个劲儿打，把她给闹起来的。
　　邢烟烟翘着呆毛拉开房门时，江轻寒已经在客厅了。
　　电视被他打开了，茶几上摆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面。
　　邢烟烟揉着眼睛走过去，正要伸手，就被江轻寒冷冷斜了眼：“去洗漱。”
　　邢烟烟：“……”
　　片刻后，邢烟烟抽了抽嘴角，杠道：
　　“雇你当我保姆吧，月薪两毛五。”
　　江轻寒已经坐下了，没有理她。

　　邢烟烟从洗手间出来时，早间新闻正好又播到她高考抄袭这事上。她冲过去，“啪”地一下关了电视。
　　江轻寒一愣，几秒后，缓缓抬起头，平静地望向她。
　　“看着糟心。”邢烟烟解释说。
　　“你需要了解一下事件解决进程。”江轻寒冷静道。
　　邢烟烟撇嘴，扔掉遥控。“解个鬼的进程，这事儿，无非两种结果。一，钱没花够，我家父上进局子。二，钱花够了，一串人跟着一起进局子。总之，不管哪种，今年高考我们家是安生不了了。”
　　江轻寒倒给听笑了。“你对我国公检法倒是挺有信心的。”
　　邢烟烟轻哼一声，不作答，只心里骂着，她家两位大人这TM办的是个什么事。
　　而江轻寒接着又问：“既然你真这么笃定自己走不了，干嘛又把志愿填了？”
　　邢烟烟白了他一眼。“走不了还不兴我填把T大过过瘾？我还没说，这分数，如果不是跟T大签了协议，我还想填个清华北大玩玩呢，还不许我意淫意淫了？”
　　江轻寒笑了，头别向一边，肩膀微微耸动，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他稍微整理了一下情绪，没有再在录取这件事上和邢烟烟纠缠，而是提道：“今晚有毕业生晚会，学校打不通你留的座机号，让我来通知你一声。”
　　邢烟烟吃面的动作一顿，座机早在她被人举报的第一天，就让她家父上给拔了。
　　她沉默了一会，“哧溜哧溜”把面吸进嘴里，嚼完，咽下。“你觉得我会去吗？”
　　江轻寒给她递了张纸巾，平静道：“我觉得你会。”
　　“为什么？”邢烟烟没有接。
　　“这种场合，你不去，只会更坐实作弊举报。”
　　“没有什么坐不坐实的，我本来就——”
　　江轻寒打断情绪有些激动的邢烟烟。“而且，我已经替你答应学校了。”
　　“我——”
　　她粗口还没爆完，就被江轻寒拿纸巾一把糊住了嘴。

　　晚间，本市最大的饭店。
　　邢烟烟不情不愿地被江轻寒扯进二楼宴会厅。
　　木门推开的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状元带着“作弊生”。
　　再没有比这更奇怪的组合了。
　　门口负责迎客的小学妹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继而拧着僵硬的笑容，强行客套道：“江学长好，邢学姐好。”
　　江轻寒随意地点点头，邢烟烟也跟着挤出一个强笑。
　　然后，就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小学妹有些无措地看着江邢二人，而宴会厅内的其他人，则冷眼地看着门口这三人。
　　邢烟烟觉得她的笑容快维持不住了。学校的毕业生晚会，向来是优异考生和学校领导及各高校招生人员同桌，其余按班次团桌。江轻寒这次是状元，不用想也是要去和领导们一桌的。而她就比较尴尬了，虽说考了这么多分，但却被举报抄袭，闹得风风雨雨，现在不说是去哪桌吃饭的问题，而是人恐怕根本没料到，她还有脸来吃这顿饭！
　　正两方尴尬之时，身后，宴会厅的雕花木门再次被推开了。
　　邢烟烟下意识回头。
　　是个“熟人”。
　　“哟，邢同学、江同学。”那人招呼道。
　　江轻寒嘴角弯出一个礼貌的弧度。“老师好。”
　　是那天楼道里见过的，招生办老头。
　　邢烟烟情绪有些复杂，只扯着笑冲人家点头致了意。
　　那老头也不在意，笑呵呵地点点头，接着，看了看厅内众人，看了看两人，又看了看一旁紧张局促的小学妹。
　　邢烟烟不知道这老头看懂了什么，只觉他仍是笑眯眯地，却手一招，把自己和江轻寒一边一个，纳入了臂下，像老母鸡护崽般，夹着往厅里带，边走还边说着：
　　“来来来，今天就把你俩放到最中间这桌，馋馋他们，让他们不仅没挖到人，还得空看着！”
　　老头声音很大，中气十足，整个厅内都能听到。
　　他这话是说给在座所有人听的。
　　果然，前方那几桌领导已经站起来了，甚至，还有人迎了过来。
　　“看您老这说的，我们哪敢挖您基研所看中的人，”迎上来那人赔笑，“您这可是优先序列，重点项目，我们都全力支持着您老呢，有什么要求，您尽管提。”
　　这人大概是某高校的招生人员。邢烟烟猜测。
　　老头仍是笑得满脸褶子，他向那人道：“那行，今天我这俩准学生，就暂时托付给你了。”老头站定，手下送了点力，把江轻寒和邢烟烟微微推向那人。
　　他们现在已经走到前桌边了，老头这话一出，桌边的领导都有些诧异。
　　“您老今天……不和我们聚聚？”
　　说话的是校长，邢烟烟认得。
　　老头摆摆手，走到桌边，端了杯酒。
　　他举杯，依旧是中气十足的声音。“今天临时有点急事，不能陪同学们和朋友们乐了，扫了大家的兴，实在过意不去，在此自罚一杯吧。”
　　说完，仰头而尽。
　　厅内，一阵沉默。接着，响起了掌声，是校长这边带的头，下面坐着的学生也跟着应了几下。
　　但老头没有落杯，而是又满上了。
　　“虽然有事，但还是尽力赶过来了一趟，希望能分享一下同学们的喜悦，感受一把年轻人的活力，同时，也希望能为同学们的未来祝愿一把！这一杯，祝同学们，前程似锦，不负韶华！”
　　说完，再次仰头而尽。
　　厅内，掌声再次响起，比刚才积极，也比刚才热烈了不少。
　　老头的声音极其洪亮，而且感染力十足，仅仅几句话，就拉了不少好感。邢烟烟注意到，刚才还只是顺着校长跟着鼓掌的同学们，这一次，像是为了老头这句祝福，很真诚许多。
　　“这人可以啊……”她忍不住偏头向江轻寒吐槽。
　　而江轻寒只是象征性拍拍手，敷衍地点了点头。
　　邢烟烟撇嘴。
　　那边，老头还是没有落杯。他一手端着小酒杯，一手拿着酒，目光笑眯眯地扫过整个宴会厅，直等到掌声完全平静，大家完全安静，才再次倒满，开口：
　　“这第三杯嘛，其实我也没想到个理由。不过敬酒罚酒都讲个三杯论，所以老头我也就随大流，再来一杯吧！”
　　他这话说完，整个大厅都笑了，边笑还边鼓掌，整个气氛非常欢愉活跃。
　　老头就是在这活跃的气氛中，笑呵呵地冲大家挥着手，走出宴会厅的，留下江轻寒和邢烟烟，在众人的不再额外关注中，落了座。

　　这顿饭吃得并不舒心，并且可以说是十分难受。
　　邢烟烟和江轻寒被老头托付给了别人，而那人又将两人如老头所言，安排到了最中间那桌。同桌的皆是领导，什么学校校长、最佳班主任、市教育局局长、ABCD好几个名牌大学招生负责人……
　　邢烟烟，作为一个十分心虚的被举报者，如坐针毡。
　　而且，最难受的是，大概是因为邢烟烟这个尴尬的存在，桌上的气氛也微妙得尴尬。好几次，似乎是校长想和在座谈谈教育，宣传宣传本校，再顺便长长脸，但都因目光扫到邢烟烟，原本说到一半的话，生生卡在喉咙里，没了下文……
　　最后，他们这一桌，干脆成了全场最安静，气氛最冷淡的一桌。

　　上饭后甜点的时候，邢烟烟实在受不了了。
　　她借故离开了，内心祈祷着校长千万不要记恨自己扰乱了他的这场社交计划。

　　一路的冷眼，一路的碎语，以及，一路的心慌。
　　邢烟烟直冲进洗手间，掀了捧冷水到脸上，这才觉得自己终于喘过来了这口气。
　　水龙头开着，水哗啦啦留着，她撑在洗脸台上，看着水流听着水声，心里一个劲悔着不该跟江轻寒来。
　　来了有什么用呢？
　　没有。
　　本来就有鬼，不是作弊也是行贿。
　　做这事的是她家父上母上，和是她，有什么区别吗？
　　……
　　她拿出手机，正准备短信江轻寒说自己先回，就听到外面，LED大屏里传来的声音。
　　“针对此前本市高考作弊实名举报一事，刚才，市公安局公布了考场及试卷通道录像……”
　　与此同时，她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
　　“看新闻。”
　　发送人是她家母上。
　　邢烟烟一愣，继而，有些颤抖地走出洗手间。

　　大屏上，画面中，监控录像九宫格一样铺满整个屏幕。
　　不只是她，厅内，如她与江轻寒进场时那般，再次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挤着眼极力在屏幕中寻找着什么。
　　而播报女声继续道：“我们可以看到，高考两天中，考生邢某所在的考场，秩序井然，无违规现象发生，试卷通道也完全在有关安全负责人员的掌控下。”
　　接着，画面一切，给到了本市公安局局长。
　　“经过这几天的反复调查走访，我们已经得出了结论。”局长皱着眉，对着镜头。
　　“是什么结论呢？”画外有记者问。
　　局长看了记者一眼。“本次举报为不实举报，不予立案。”
　　……
　　邢烟烟回头，看向众人。
　　众人也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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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呀~
人间酒馆，在线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