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守备大队》一场人间醉

15、余闲报信

　　邢烟烟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醒过来。
　　她已经晕过去了，要杀要剐趁她失去意识来个无痛了结不好吗？为什么非要让她醒着面对？
　　她躺在某个不知名石室的沙发上，直瞪瞪望着天花板，胡思乱想到。
　　这间石室并不隔音，或者说，隔音效果不那么好。
　　邢烟烟能听到外面有人激烈争吵，但具体是谁、在吵什么，却不得而知。
　　她坐起来，披着此前被人盖在身上的薄毯，手撑在大腿上，像个傻子一样愣坐着。
　　要告诉外面她醒了吗？
　　邢烟烟想。
　　他们会不会立刻拉她去执行裁决？
　　是放逐还是……抹杀？
　　她愣怔地思索着，沙发旁的石壁突然传来几声轻叩，接着，是几声撞击。
　　邢烟烟迟疑了一会儿，站起来，正要过去查看，下一秒，就见一个拿双臂护着脸的人影奔跑着穿墙而过，来到她面前，脚下险些刹不住。
　　是余闲。
　　余闲进来后，下意识望了眼门的方向，外面的争吵声没有丝毫停滞，没人察觉这里面的异样。
　　确认过后，他才向望着他惊诧不已的邢烟烟解释说：“入学考试结束，封印解除~”
　　邢烟烟不明所以。
　　余闲接着又说：“江轻寒说昨天斐君已经跟你解释过这地方到底是干什么的。今天入学考试，考官还多说了几句。在没参加考试、正式入学之前，这些能力实际上是被封印的，基本上不存在主动使用的可能。而我现在，是考完试正式入学，能力解放了，来小试试牛刀，看能不能穿墙来看看你。结果没想到这么简单就成功了，哈哈哈哈……”
　　邢烟烟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最后，视线落在对方制服袖口。
　　刚才余闲是拿手臂护着脸奔进来的，邢烟烟分明记得，对方手臂处的衣物有不小磨损，而且，她刚才还听见了好几声撞墙。这……怎么看……也不算简单吧……
　　察觉到邢烟烟的视线，余闲眼角一抽，舔了舔嘴唇正要辩解，他来的那处墙壁就被人从外又敲了几下。
　　余闲立刻正经了，收拢表情。“说正事吧，江轻寒在外面放哨，时间不多了。”
　　邢烟烟不说话，等待下文。
　　“我们这次是为问询会来的。”余闲说，“一般来说进了内部问询就只有放逐和抹杀两个结果，但这次斐君一定要给你无罪裁决，甚至对其他八部负责人动用了级别压制，所以外面现在……比较热闹。”
　　“你怎么知道。”
　　“呃……”余闲一噎，“这个……洛学长告诉我们的。”
　　他说：“他还给了我们一些资料。9部想用过失伤人判你放逐，8部想用不知情判你放逐，6部想用事后及时告知金歌学姐受伤地点判你放逐，但实际上这三个都是对你有善意倾向的。因为上内部问询只有两种情况，一，失控；二，背叛。什么过失伤人、不知情还有将功补过，这些都不是正经够格出现在问询会上的裁决理由。
　　然后4部和洛风学长的5部是中立表态，放弃本次裁决。7部和2、3两部，都想用能力失控判你抹杀。至于斐君的1部，斐君这次坚持是他违规，给了你斐家族徽做院内临时通行证，才会导致你能力失控。正常的临时通行证应该是像我们一样，五毛质感的塑料徽章。”
　　他语速飞快：“我们这几天一直在查资料。在参加入学考试前，作为新生，你只拥有临时通行证，还没有正式加入基研所，同时也对基研所一无所知，所以致使学姐受伤，还够不上背叛。
　　所以这次院里要通过问询会裁决你的原因，还是在能力不可控上。
　　图书馆有记载，曾经有能力不可控者，吃着早饭神游，等回过神来半个城的人都没有了；还有人路过河边，不过晃神想了想自己下水游泳会不会淹死，下一秒就在岸上窒息而亡……所谓能力失控，在这里，就是精神力太强，心想事成，而又无法时刻监控自己的思想，控制它不要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在基研所里，有罪的不是想象，而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象。”
　　他顿了顿。“最后这两句是闻秋说的。闻秋也是这批的新生，你还没见过……”
　　墙壁又响了几下。
　　余闲一个激灵，有些不耐烦地嘀咕了几句：“好了好了，知道了。”
　　完了，又飞速把话题扯回正轨。
　　“也就是说，如果你改口，说自己确实对金歌学姐有敌意，事情就好办了。你对金歌学姐有敌意，梦境里又是完全清醒的，这就不能算失控。
　　你知道自己当时身处梦境，也以为只是梦境，不知道自己的精神力量会对现实产生影响，所以，才会在一个你认为虚拟的空间里出出气。至于之后你自己也受到攻击，完全是见到土豆变刀锋和学姐的腹部贯穿伤，思维不受控制地设想了一下，如果刀锋攻击自己会怎样。”
　　余闲机关枪一样哒哒哒说完，邢烟烟却陷入了沉默。
　　石室外，争辩声慢慢小了，渐渐有了人员出入走动的脚步声。而沙发旁的墙壁外，放哨的江轻寒反复催促，敲了好几遍暗号。
　　余闲知道该走了，但见邢烟烟不表态，着急上火，转头又劝：“难得斐君想保你，洛学长也向着你，外面，我们刚看过一个全新的世界，明明是同批的新生，你就甘心被我们甩下，什么都来不及参与就被放逐或者抹杀吗？”
　　“那你们就能甘心被我一个梦莫名奇妙伤害吗？”邢烟烟反驳，“我不是不好意思承认对金歌学姐有敌意，而是我根本完全没有任何敌意，甚至还有好感！我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在梦里攻击她，这就是失控！”
　　她接着又反问：“如果今天你们帮了我，我明明感激涕零，结果晚上做个梦，第二天你们都死在了宿舍里，我该怎么办！”
　　她说这话的时候，终于不再是那种木偶式的麻木空洞。她整个人在颤抖，话像是从胸腔里咆哮出的，她像是要把从昨天得知真相到今天承受问询裁决的无奈、愤怒和恐慌全都洪水般发泄出来。
　　话毕，邢烟烟开始剧烈喘息，激动时全身血液都往一处涌，面色通红，连带着脑门上青筋都蹦了几根，但过后，她的脑子里就“嗡嗡嗡”炸开了一片，没法思考，甚至有点缺氧。
　　余闲呆愣在原地。
　　石室的门被叩响。
　　余闲浑身一弹，飞快丢下最后一个讯息：“基研所的放逐不是说退档放你回家，而是放逐到另一个时空，永远也回不了家。”
　　说完，他抬手护着脸，全力朝来时的石墙冲去。
　　“嘭——”
　　余闲撞墙的声音与推门声几乎同时响起，只是他的动静远远盖过了后者。
　　外面的人进来了，但里面的人却没走成。余闲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大概是刚才撞得太猛，他眼冒金星，暂时还没回过神来。
　　进来的是斐远。
　　“斐学长。”邢烟烟问好。
　　斐远点点头，只和颜悦色道“你醒了”，然后目光就转向余闲，声线冷硬道：“注意力不够集中。”
　　地上，余闲艰难地爬起来，甩了甩撞得发麻的两臂，谄媚地笑：“谢斐君指点。”
　　斐远不作回应，复又看向邢烟烟。
　　“不需要改口假称对金歌有敌意。”他说，“这样即便逃过问询会，也会有污点，以后在院里也不会好过。”
　　邢烟烟一愣，而墙边，余闲像是被自己的口水噎住，梗着脖子呛了好几口。
　　“斐君，您……不是在外面忙着吗？怎么知道我们在说什么……”余闲勉强撑着笑。如果斐君听到了，那其他八部负责人怕是也都能听到了……
　　斐远看了他一眼，否定。
　　“我不知道你们说了什么，但知道你会说什么。”
　　余闲这才捂着小心脏松了口气，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斐远不再理他。
　　“操控与失控只一字之差。”他看着邢烟烟，“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我会特赦你，以君王的名义。”
　　余闲只觉话音从头顶砸下，字字震荡，撼得他五脏发抖六腑直颤，而不等他反应，下一个眨眼，自己就退到了墙壁外。
　　这显然是斐君的手笔。
　　他抬起头，面前是江轻寒的脸。
　　“什么情况？”对方问。
　　余闲听见自己的声音哆嗦着。“斐君说，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要召开全院大会，特赦邢烟烟。”
　　江轻寒愣住了。
　　石室内，邢烟烟对于这句话的分量全然不知，但他们俩翻阅过图书馆那么多本书，对于其后的含义却是非常清楚的。
　　特赦需经全院大会，召回全部外派人员，当众宣布。这场大会本身，就昭示着，九部负责人内部协调失败，最高领导者选择动用独裁权力。
　　书中所载历次特赦，对象俱是大功于基研所之人，是以即便内部协调失败，采取独裁特赦，也不是不可服众，但这次，为了新入学的邢烟烟召开大会行使权力，则近乎儿戏了。
　　此后，邢烟烟固然罪过一笔抹销，任何人不能再提，但斐远就或多或少要被人诟病了，甚至，威信动摇，八部离心。
　　石廊尽头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几个人的对话。
　　“斐君这次未免太固执了。”
　　“是。已经很久没见斐君这么坚持了。”
　　“他要是决定一意孤行，直拦是拦不住的。”
　　“你不会……”
　　“我什么都没说。”
　　“唉，也好……”
　　“留意她的同期新生，这几个小家伙最近可比我们还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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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轻寒草草听了几句，一把抓起余闲的衣领，也不顾他还神魂游离，转头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