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重组》Locaforin

47、四十二.试探

　　“经理交代，被监控拍到的人很可能是□□的熟客，”陆守愚翻着资料，“叫贺忠，E市本地人，目前是一家跨国企业的销售经理，有老婆，还有两个儿子。”
　　“人生赢家啊，”裴诚说，“还出去找男人？”
　　“管不住自己下半身，想图新鲜呗。”陆守愚一脸不屑。
　　“贺忠现在在哪儿？”沈翛衡问。
　　“不在E市，”陆守愚回答，“他妻子说，丈夫昨天中午出差去了外地。”
　　“还说了什么吗？”沈翛衡停下手里的动作。
　　“她说丈夫这次比较反常，平时要出差的话都会提前告诉她，这次什么也没说，收拾了几件衣物就匆匆忙忙走了，她问去哪儿出差也是敷衍过去的。”陆守愚把资料往桌上一扔，“我觉得此人有重大作案嫌疑。”
　　“沈队，□□的哥哥到了。”师弟敲敲门，探头进来。
　　“亲哥？”
　　“堂哥。正在外面等着呢。”
　　“法医那边让我过去一趟，”沈翛衡眼神示意陆守愚，“要不……”
　　“那我去呗。”陆守愚没有任何意见，爽快地接过工作。
　　沈翛衡赶到的时候尸检已经进行到尾声，几个法医正在缝合尸体。
　　“怎么样，查出死因了吗？”沈翛衡一见到老何就拦住了他的去路，“现在对凶手已经有了些眉目。”
　　“死因是失血过多，”老何绕开沈翛衡，优哉游哉地到他身后的饮水机打水，“根据尸检，死者先是被注射了大量安眠药，然后在睡梦中被剥皮，失血过多导致死亡……死相太惨咯，刚刚还是我亲自操刀，那几个新来的小法医不太受得了，唉，年轻人……可以理解。”
　　“对了，死者的生殖器官……”沈翛衡说得含蓄。
　　“还是没找到，”老何吹散从杯中升腾而起的白气，“死者身体下半部分血肉模糊，应该是死后被人用钝器捣烂，而且死者的面部也被人破坏得很彻底。”
　　沈翛衡更坚定了熟人作案的可能。
　　“除此之外，我们还发现点别的东西。”老何说这话时脸上有一抹可疑的酡红，他砸吧了几下，似乎在酝酿接下来的话。
　　“什么？”沈翛衡凑近他，俯下身想听。
　　“这……我这一把年纪，难以启齿啊！”老何摆摆手，捏着水杯的手捂着脸，神色无奈，“我让小年轻给你讲讲吧……我自己说的话，嘿，怪害臊的……呃、那个，小季，你过来一下！”
　　小季法医干劲十足，听见喊声就从走廊那头飞奔了过来，老何和她交代几句就去忙别的了。
　　沈翛衡对面前这位小季法医有些印象，她是梁轶师的师妹，据梁轶师介绍说是个实打实的学霸，当初她冲破层层选拔进市局的时候让很多人刮目相看。市局里的女性法医就她一个，目前虽然还在学习阶段，但业务水平不容小觑。
　　“老何想说的到底是什么？”沈翛衡迫不及待。
　　“这个……说实话，我讲出来我也有点羞，”小季窘迫地搓搓手，压低声音，“我们尸检的时候发现死者肠道内有个东西……”
　　“他把什么东西塞进了里面？”沈翛衡追问。
　　“就是，情趣用品。”小季比划几下，朝沈翛衡挤眉弄眼，“你懂的吧？”
　　沈翛衡还是一头雾水，小季忍不住，直接凑到他旁边耳语了几句。
　　“那玩意儿？”沈翛衡不可思议地挑了挑眉，“那个尺寸……要怎么进去？”
　　“你别小看人体，”小季咳嗽几声，推一推眼镜，“如果有训练过或者准备足够充分，是完全可以的。”
　　沈翛衡嘴角抽搐几下，问道：“可以判断出来是生前塞的还是死后塞的吗？”
　　“生前，”小季抿着嘴，偏着头，不忍直视的样子，“撕裂得很严重，不敢想到底有多疼。”
　　情况问得七七八八，沈翛衡返回办公室的时候，陆守愚刚好结束笔录，和他迎面撞上。
　　“怎么样？”沈翛衡快步追上她。
　　“嘘，等会儿再说。”陆守愚悄悄指后边儿，“家属还没走呢。”
　　沈翛衡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个中年男人，油头梳得一丝不苟，身上的西装带着褶皱，明显能看出他在刻意地收腹挺胸，可即便这样，啤酒肚也依然突出。一旁的民警正和他说着什么，男人听着，时不时点点头附和，他脸上挂着青黑的眼圈，除了疲惫，很难看出其他的表情。
　　“那人是□□的堂哥？”进了办公室，沈翛衡给陆守愚和自己都倒上一杯白开水。
　　“是，看着显老，其实也就三十出头，”陆守愚把水挪开，“我把笔录发给你。”
　　“□□的其他亲戚呢？为什么是他来？”
　　“□□父母双亡之后就由堂哥照顾他的饮食起居，”陆守愚望着天花板，双手环胸，努力回忆，“不过也只是名义上的照顾罢了，□□一个成年人，手头上又有钱，哪里听他堂哥的。”
　　“他堂哥怎么说？”沈翛衡端起水抿了一口，没料到水温颇高，舌头被烫得发麻。
　　“他说，□□死前近两周他们都没见过，他家里给□□留了床，但后者几乎不回来，两人的交集少得可怜。”
　　“他知道□□做鸭的事情？”
　　“只能说略有耳闻，”陆守愚拿着水杯，不喝，只是用来暖手，“他听别人说□□在KTV干不正经的工作，只不过到底是多不正经，他从来没了解过，也没想到自己的堂弟会去做鸭，我和他说的时候，他吓得半死。
　　“据他堂哥说，□□平常脾气有点臭，但不至于到惹人憎恨的程度，那小子圆滑世故，懂得见好就收，相处的时候也不会说什么出格的话，总体给人感觉还行。”
　　“这样么……”沈翛衡摸着下巴琢磨。
　　他没想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还没说上几句，师弟又跑过来敲他办公室的门：“翛哥，外边儿有人找！”
　　“知道了。”沈翛衡放下没喝几口的水，匆匆离去。

　　易川之站在警局外，捂得严严实实，一条围巾挡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观察外界。他静静地注视着沈翛衡一步步走过来，四周静默无声，只听到踩到雪和落叶时的“沙沙”声。
　　暖黄的灯光给沈翛衡整个人镀了一层毛茸茸的边，他头上猫着几片融化了一半的雪花，整个人和分别前的样子没什么改变，硬要说的话，大概就是头发稍长了些。
　　“这么快就回来了？”沈翛衡走到他面前，说话瓮声瓮气。
　　“中午的飞机，下了飞机就马上过来了。”易川之说，“不是你□□上说让我快点来找你？”
　　“对，想问一些关于安清禾的事情。”
　　“噢，这样啊。”
　　说完之后，两人之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易川之没敢看他，眼珠子转溜溜也不知道该看哪儿，沈翛衡和他靠得近，两人的影子被路灯拉长，看上去好像头抵着头。
　　“你吃过晚饭了吗？”许久之后还是沈翛衡先开的口。
　　“还没有，”他干脆顺着台阶下，“有点饿。”
　　“对面那家馄饨店二十四小时不打烊……你要不要吃点？”沈翛衡抬手指了指那硕大的招牌。
　　“走吧。”易川之回答。
　　他跟在沈翛衡身后过马路，雪天路滑，这一段的车少了很多，斑马线后停着一辆孤零零的小汽车，车子的灯光溶进无边的黑暗之中。信号灯一明一灭，车子就从他身后飞驰而过了。头顶的天空乌黑一片，颜色和沈翛衡的外套挺接近，易川之距离他两米，望着他挺拔的背影，好像和高中那会儿没有任何区别。
　　店里就他们两个人。老板很快端上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碗里撒了葱花和辣油，雪白个大的馄饨飘在汤面上，咬破的时候鲜美的汤汁会溅出来，趁这时赶紧喝一口酸辣的馄饨汤，感受它一路从喉咙流到胃部，暖意便逐渐走向四肢百骸。
　　易川之实在是饿极了，他猛吃了好几个，喉咙被热汤烫到也面不改色，沈翛衡看着他，神色如常。
　　“擦擦嘴巴。”吃到一半，沈翛衡抽了张纸给他。
　　“谢谢。”易川之的声音全含在喉咙里，他端起碗咕嘟咕嘟地喝了一大口汤，爽快得长出一口气，背后起了一层薄汗。
　　“这家馄饨和饺子都很好吃，我们平常都来这里。”意外地，沈翛衡并没有直接和他聊起案情。
　　“和以前学校旁边那家很像。”易川之胡乱地抹一把嘴，完全不顾自身的明星包袱，“真好吃。”
　　“有段时间没回学校看看了，还有点想念。”沈翛衡招来老板，又给他点了一碗甜品。
　　“可以一起回去，”易川之提议，紧接着又摇摇头，“不过我不方便啊！”
　　“那是，”沈翛衡失笑，抬手把他垂到桌上的围巾撩起来，“一看到你，学弟学妹估计要无心上课了。”
　　“还真是有点意思，”易川之砸吧着嘴回味，“想想我在学校的生活，总觉得还在昨天……”
　　“等案子破了，就一起回去看看吧。”沈翛衡盯着他的眼睛。
　　易川之对上沈翛衡平静的眼神，他很难从里面看出什么情绪，但沈翛衡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格外温柔，那声音钻进他的耳朵里，挠得他心痒。
　　易川之觉得自己可能是糊涂了，大脑全然不受自己控制。
　　他和沈翛衡对视许久，在对方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不着边际地脱口而出：“其实你以前是知道我喜欢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