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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暗涌3 ...

  •   距离演唱会还有一个小时。
      市中心的大屏幕上,演唱会的倒计时已经开始,沉甸甸的数字一个个往下掉,背景则是选择走煽情路线,循环播放着易川之从出道到最近的剪辑视频。路过的路人几乎都被色彩斑驳的画面吸引,驻足观看了好一会儿才离去。街道上车水马龙,林立着的高楼大厦霓虹闪烁,看久了,竟然会莫名其妙地生出一种狂欢的错觉。
      由于观众数目庞大,检票早已经在两小时前开始。
      易川之和一大堆工作人员待在后台,通过一些粉丝在微博上传的视屏可以略一窥见此刻场馆内的情况:粉丝陆陆续续地入场,场馆里人声鼎沸,四周随处可见保安严阵以待的身影。不少人举着大大小小的灯牌找座位,短短一分钟的视屏,居然闪过不少男性粉丝的影子。
      “易少算是男粉最多的男明星了吧?”给他打粉底的化妆师听着助理的调侃,禁不住笑道。
      易川之双眼紧闭,上妆过程中他被要求不能说话,只好扯扯嘴角,露出一个状似无奈的笑。
      “林姐笑话了,不过我们易少的确男女老少通吃。”最后还是助理出来打了圆场,顺带补着又夸了一句。
      “……我呸。”易川之终于没忍住,睁开眼睛朝着工作人员不好意思地裂开嘴角。
      “……叫你别动啊粉都掉了!”

      时间退回到一天半以前。
      曲施晓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地下室里待了几天。
      她坐在冰冷潮湿的地上,形同枯槁,浑身上下瘦得仿佛只有一具骨架。过分长的头发许久没有打理,凌乱地散下来,遮住了两只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孔。
      “为什么……为什么还没有人送来?!”一旁的同伴似乎也和她一样刚刚清醒过来,状态比她好不到哪儿去,一双赤红的眼睛饿狼似地瞪着曲施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曲施晓的指甲死死地扣着地板——那股该死的疼痛再次席卷而来,脑内似乎每一根神经都在剧烈抽搐着跳动着,毒蛇一样啃噬着她,脑壳里仿佛有千千万万只毒虫要破壳而出。
      “好痛……好痛……我受不了了!”曲施晓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揪着自己的头发在地上打滚,大腿抽筋似地蹬着,满身满脸都是泥灰。假如她能安静着不动,那和刚从坟地里挖出来的尸体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你还好意思说!”同伴扑上来,苍白干枯的手死死地揪着她的衣领,“都是你……都是你的错!我们现在没钱了!想吸都没办法!再这样下去我们两个都要死!都是你的错!你的错!”她野兽般地咆哮着,突然报复似地,狠狠地磕上了曲施晓的头,两个人同时发出一声痛呼,察觉到额角有温热的液体涌出。
      “我靠……”曲施晓猛地一发力,把同伴摁倒在地,“你他妈想杀我?谁给你买的毒品你自己不知道?你这白眼狼!良心被狗吃了!”她扼住同伴的脖子,另一只手无力地抬起,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似的,发了疯地扇了同伴好几个耳光,看到那人嘴角流出的鲜血,她的心头居然闪过一丝快意。
      “……只要你死了,我就可以独自享有那些东西……只要你死了!”曲施晓瞪大的眼珠仿佛要挣脱眼眶的束缚,脑内的毒虫又一次爬了出来,把她残存的理智啃噬殆尽,“贱人……贱人……你去死吧贱人!”她狠狠地掐着同伴的脖子,身下的女孩不知道怎么了,竟然一下子失去了反抗的力气,奄奄一息地望着她,嘴唇微微翕动,看口型,大概是在说“不要”。
      但曲施晓什么也看不到。她彻彻底底地疯了,满心满脑只剩下亡命的想法。她抓过一边那瓶不知多久前喝干的啤酒瓶,对着同伴的头狠狠地砸了下去——
      “去死吧贱人!贱人去死吧!”她反反复复地说着这两句话,用破碎的只剩下一截的啤酒瓶把同伴的脸扎成了筛子。
      地下室的门突然打开了,“嘭”地一声响,尘埃浮动,细弱的光线从外头透进来。
      “你自己解决了一个啊……那就不烦我动手了。”曲施晓从来没听过这个声音。她骑在同伴早已没有生命迹象的身体上,握着残缺的啤酒瓶,望着那个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她眼神涣散,哈喇子从半张的嘴边流下,看起来和疯狗别无二致。
      “真可惜啊……你原来可是个美人……”陌生人在她面前蹲下,讨好似地摸了摸她的头,温热的掌心底下,能感觉到身体的颤抖。
      “你不是想要这个吗?”陌生人变魔法似的,从背后掏出一包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渴望得不能再渴望的白色粉末。
      曲施晓倏地松开了啤酒瓶,她缓缓地转过身,对着那人痴愣愣地笑起来。
      “来吧,这些都是你的。”陌生人看着她饿虎扑食的狼狈,似乎是笑了。

      与此同时,D市的某个偏远乡下,一群正在集市上讨价还价的村民们约好了似的,纷纷默契地停止了讨论。
      一个踏着两双不一样的人字拖,头顶冰蓝色“鸟窝”,穿着五颜六色的迷彩外套的年轻人由远及近地走来,年轻人知道这些上了年纪的妇女和老头是在看他,竟然也不在意,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儿,挂着耳机,双手插兜,一步一晃地踱着步子,好像他走的不是污泥遍布臭水横流的土路,而是在巴黎走秀。
      “秀”还没走完,一名不太有公德心的“观众”噗地一声大笑起来。
      这一声冲天的笑声像把火花,引燃了导火线,炸出了成片的讨论。
      “又是魏叔的儿子!”“大冬天的穿啥拖鞋呀,不冻得慌吗?”“难看死了……哎六儿!你可千万别学他!别看他!丢人知道不?”……
      魏鸿渊把那些不好听的议论全都抛到身后,非常有责任心地走完了整场,悠然自得地“退场”了,殊不知自认为的时尚,不仅在同乡人眼中是异类,在城市里也是实打实的笑料。
      之前公司对每个练习生的形象都有严格要求,他绝对不能随心所欲地打扮,现在道出不成了,他终于可以放飞自我了。
      “个个都是凡人……土包子。”他啐了口痰,不以为意地继续走。
      他走出热闹的乡镇,没有拐进通往自家的小路,而是折了个方向,径直踏入了深山里。
      “你们这些凡人……”魏鸿渊边走边嘟囔着有的没的,见到一旁的长树枝,他捡起来,在原地耍了几个自认为很酷的姿势,最后“一剑”刺出,风声烈烈,仿佛真的刺穿了敌人的心口。
      “喝!”他收回姿势,丢掉“宝剑”,拈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这山野大侠的风范就算是做足了。
      “阿黄!阿黄!”远处隐隐地传来孩童稚嫩的呼声。魏鸿渊认得这个声音——是邻居家的小崽子,前天敲开了他家的门,问他有没有见到自家失踪了的土狗。
      “没有,不好意思。”他当时礼貌地对可怜兮兮的小孩子笑了笑,关上了门。
      四周锋利的野草割伤了他裸露着的小腿,薄薄的一层血涌了出来,魏鸿渊毫不在意,只是自顾自地往深山里走去。他轻车熟路地翻过了两座山,再越过一座,就到了目的地。
      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魏鸿渊猛地扭头,视线所及之处只有成片的摇摆的野草。
      “……疑神疑鬼,谁敢害本大爷啊?”他神经质地摇摇头,带着天下第一般的傲气,继续超前走。
      那座破败的小庙出现的时候,魏鸿渊就知道自己到了。
      这间小庙本来是他们家的,后来祖坟迁了,原本坐落在这里的祖庙自然也就不要了,过了几十年,风吹雨打,破败不堪,在凛冽的狂风里看着摇摇欲坠。
      魏鸿渊把虚挡在门前的竹篱笆挪开,掀开厚厚的帘子,走进了小庙里头。当年经济条件有限,祖庙能修到这个规模已经算是不错了。里面摆着的祖宗的遗像和插香烛用的炉子早已搬空,只剩下被撕得零碎的对联,还有积攒多年的香灰,站在这里,似乎还能闻到从前飘来的气息。
      摆遗像的背后还有个小房间,以前用来放梯子等用品。
      魏鸿渊掏出钥匙,轻松扭开了刚换上的锁头,门缝仅仅掀开一道,寒风就裹着一股恶臭张牙舞爪地扑来。
      魏鸿渊大摇大摆地走进去,看着眼前自己一手造成的血腥景象。
      数十条猫狗的尸体横在地上,死法不尽相同,有的是被放干了血,有点是被活生生剥了皮,还有的是被凌迟死掉的……一只淡黄色的小奶狗缩在角落,被绑的严严实实,因为寒冷和饥饿瑟瑟发抖。
      “终于轮到你了,孽畜……”魏鸿渊脸上露出近乎病态的笑,那张原本透出质朴善良气质的山野少年的脸被扭曲成了一个恶鬼。
      “今天,本大侠是来给你主持公道的。”他胡言乱语着,给小狗判了死刑。他摸出那把藏了很久的裁纸刀,用汗津津的手颤抖着挑开。魏鸿渊的心砰砰地狂跳,激动得几乎要落下热泪,胸腔中莫名的期待和兴奋让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杀戮的快感,小动物被杀死的惨叫、被刺伤时痛苦的神态……真好,真好……要是换成人……
      角落里的小狗仿佛知道了死亡来临,挣扎着叫了起来,可它毕竟幼小且虚弱,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叫声,立刻就被狂风打散了。
      魏鸿渊一步步走近,他沉浸在即将而至的血腥气中,没有发觉身后的小门已经被推开——
      一条粗壮有力的手臂环住他的肩膀,同时,一条湿毛巾捂住了他的口鼻,一股从未闻过的刺激性气味钻入他的鼻腔里,魏鸿渊甚至连惊恐都来不及,就失去了意识。

      市中心。
      “我的天……翛哥你太有眼光了!”双人桌上,师弟夹起涮好的牛肉,边赞叹边往嘴里塞,也不嫌烫。
      “慢点吃。”沈翛衡夹起自己面前薄薄的萝卜片,吹了吹,慢条斯理地放进嘴里咀嚼了几下。
      两人眼前的香锅红油翻滚,热气一阵阵往上冒,火锅店秘制的香料在不断地烧煮过程中向每一个客人展现了自己的魅力,光是闻着就馋得不行。
      “翛哥怎么知道这家店的,从来没有人给我推荐过!”师弟狼吞虎咽,津津有味。
      “……偶然间进来的,觉得还不错。”沈翛衡不想和他废话,低着头拨弄着自己碗里被染红的米饭。
      一开始只是觉得店名眼熟,像高中时学校旁边的那家,于是就神使鬼差地走了进去。
      烟雾在他眼前缭绕。在好几年前,烟雾那端坐着的人比眼前叽叽喳喳的师弟还要聒噪。
      沈翛衡正咬着筷子出神,却被广场上的喊声拉回注意力。
      “十、九、八……”外头的人正在倒数,声音实在太大,许多店里的人也停下筷子,透过玻璃墙朝外望去。
      “这不是还没跨年么……喊什么?”师弟也和他一样一头雾水,凑到他身边——倒计时正好归零,屏幕上定格的那张明星写真,沈翛衡再熟悉不过。

      场馆内的粉丝的倒计时声比广场上的群众整齐大声得多了,满满当当的场馆里,激动的呐喊声回荡在每一个角落。很多人纷纷举起了灯牌,进场前分发给每个人的手环亮起来,组成了一片紫色的海。粉丝的倒数声渐渐停歇,取而代之的,是整齐划一的欢呼:
      “易少!”
      “易少!”
      舞台上的聚光灯像是被他们的热情感染,开始迅速地摆动起来,划过了场馆的每一个角落。
      舞台的灯突然齐齐熄灭,观众们也都颇有默契地屏息凝神,在一片缭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里,熟悉动听的清唱降临在每个人耳边:灯光聚集在了某一个点上,随着舞台的缓缓升起,所有人都看见了那个期待已久的身影!
      欢呼声和伴奏声一起,在易川之出现的瞬间,响彻整个场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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