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重组》Locaforin

39、真相2

　　“女孩的尸体被你带走了，对么。”韩庸没有被他这幅模样吓到。
　　“是啊，不过警官，你还是听听我怎么杀她的吧……”程俊舔舔干燥起皮的嘴唇，得意得像只偷到鸡的黄鼠狼，“小女孩真可爱啊，小老鼠一样，真好玩。”
　　沈翛衡心里的怒火被压得很死，他知道程俊在找茬挑衅，也只能忍着。
　　“她开门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墨水印呢，我看见她在练字，这女孩儿真不错，反正比曾丽梅这个滥竽充数的有天赋。她把藏了很久的糖拿出来，问我要不要吃，你别说啊，傅来荣的女儿完全没遗传他那副肾虚的猥琐样，水灵灵的，小孩子就是好啊——她都要死了，还想着要给我糖吃呢，老实说啊，那时候我居然心软了一下，差点就要放过她了！”
　　“你什么时候杀害她？”沈翛衡不去看他的眼睛，“十点之前她就已经死了，是吗？”
　　“不要急不要急，很快就说到了！”程俊舔舔嘴唇，似乎很享受这种说话的乐趣，“我和她在沙发上看电视，她还问我要不要看晚间新闻，真懂事……我没急着要干掉她，慢慢折磨死才是最好玩的——就在这个时候，我和她看到个选秀节目，这小女孩说啊，说电视里的姐姐真漂亮，我告诉她，她也可以这么光彩照人。”
　　那张照片……沈翛衡脑海里立刻浮出那个画面，然而按照程俊的讲述，傅茜似乎并不是被胁迫着拍照的……
　　“我和她说，女孩子都爱美，她就说，她一直很想用用曾丽梅的化妆品……这么小的孩子就想着打扮了，骚果然是天生就在骨头里的！我鼓动她用，还说如果被发现了，就和曾丽梅说是因为自己要去参加同学的生日聚会……这女孩听了，手舞足蹈，好像要干什么大事情。我正好无聊，就对她说，叔叔是专业的……”
　　韩庸截断他的话：“你帮她化了妆？”
　　“当然！我技术还不错——”
　　“照片也是你拍的？”
　　“什么照片？”
　　“别装傻，”韩庸掏出手机，把图片放大，“你别告诉我你不记得。”
　　“噢——原来如此——”程俊大幅度地后仰，刻意做出吃惊的表情，“我还以为你是说她尸体的照片呢。”
　　他那副略显委屈又恍然大悟的神情让沈翛衡恨不得给他左右边脸各来一拳。
　　“是不是你拍的？”韩庸提高音量重复一遍。
　　“是，当然是我，”程俊应得十分爽快，“我给她化妆，往她脸上涂厚厚的粉，白白的小脸加上那个口红，她就是天生的小妓///女，但是眼神和春水似的，哎，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有人会特别喜欢搞小孩子了……
　　“我拍完照就让她去卸妆，还假惺惺地提醒她让她给保姆打电话，天助我也，没有人接！”
　　沈翛衡闭了闭眼睛，几乎已经能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放下电话的时候看见我拿着刀站在她身后，吓得碰倒了桌上的花瓶，小姑娘吓坏了哟——一不小心就踩在上面了，痛得大叫，一跑一个血脚印，还真像恐怖电影里面的场景。
　　“我慢慢跟在她身后，她跑不快的，这个女娃娃慌不择路进了浴室，可惜没来得及锁上门，我和她老鹰捉小鸡一样来回了几次，她聪明、聪明得很！我腰一弯，她鱼一样地从我旁边钻过去，又继续跑了……”
　　沈翛衡浑身发冷，双拳紧握到有些脱力。如果女孩能顺利锁上门，会不会是另一种结局？
　　但女孩还是被狼追上了，呼吸声湮灭在一地的鲜血之中。
　　“这下我就生气了，不想再和她玩了，我几步追上去拎住她的领子，拿手肘在她手上磕了几下，她叫得可大声了，猪叫似的，我用力过猛了点，手肘挺痛，还麻了好一会儿……我把她拖回浴室，她最开始还一直扭，他妈的，扭什么扭，和蛆一样！好在给了她几下之后她就没怎么动过，乖乖地给我拎到浴室里，杀小孩子嘛……和杀鸡一样，我唰唰地几下，她就断气了。”
　　沈翛衡抵着额头的手一寸寸滑下来，他直视着程俊，后者依然嚣张又张狂。
　　“我嫌不过瘾，又给了她好几刀，一刀扎她脸上，下一刀在胸口上，再来一刀捅肚子上……她已经没力气叫了，这点儿比较可惜，没我想的刺激，可怜的小女孩啊，临死前我看她好像还哭了，她到死都不知道到底是谁要害她……”
　　“你不怕保姆突然进来吗？”韩庸平静地问道。
　　“什么？”程俊没听清。
　　“要是保姆赶到了呢？你就不怕吗？你做过这方面的准备吗？”韩庸一连串的问题抛过去，程俊呆愣愣的，好像还在消化。
　　“保姆？”程俊又笑了，不可思议地看着韩庸和沈翛衡，“我都杀一个了，还怕杀第二个？我不怕那个老太婆！曾丽梅给我看过她的照片……果然是年老体衰的样子，杀她还不是易如反掌？”
　　“之后呢？”审讯已经接近尾声。
　　“那当然是清理现场……不过我失策了，没带漂白剂去洗那些血，听说用这玩意儿就可以躲过你们那个、那个什么……鲁诺米还是鲁米诺反应，我照着曾丽梅的指示把现场布置成抢劫的样子。”
　　“那个‘hi，’是你写的吧。”沈翛衡说。
　　“是我，我想着要给你们留点东西瞧瞧，就写了这个……我第一次杀人呢，总得让别人印象深刻嘛！”
　　“之后你是从小树林逃跑的吗？”
　　“是，那儿的河水冻死人了，我的脚第二天还没什么知觉……”
　　“那个洋娃娃是你故意掉的吗？”
　　“什么洋娃娃……这个？我不知道，可能是不小心掉出来的吧，我跑那么急，那里又那么黑，我怎么可能注意得到……”
　　“你为什么抛尸？”
　　“什么？”程俊第二次呆住。
　　“我们最开始没想到要查曾丽梅，是从傅来荣的方面入手，如果不是后来的一些事情，我们不会查到曾丽梅身上，”韩庸一字一顿，“曾丽梅后来把你供出来的时候，我们手上也依然没有实质性证据，但是那起抛尸让我们开始排查过往车辆，果不其然在其中发现了你。”
　　“这个啊……”程俊朝天花板望一会儿，低下头，嘿嘿笑了几声说道，“我乐意嘛。”
　　沈翛衡和韩庸都不由自主地一愣，这个回答让他们始料未及。
　　抛尸一般是为了减轻自身的嫌疑和消灭证据，然而在程俊身上，他们很难看到这样强烈的目的性。好像正如他自己所说，他抛尸，纯属是出于个人的冲动。
　　他们试图从程俊口中撬出其他的动机，但程俊一提到这个，又迅速回复到闭口不谈的状态，和先前癫狂的状态判若两人，任他们拐弯抹角，都只是不断重复说自己已经陈述完案情并且认罪，没有什么可讲的。
　　最后只得不了了之。
　　案情很快水落石出。远在E市的曾丽梅供述自己的罪行，和程俊说的基本吻合；他们顺利在程俊家中的花盆里找到部分尸块，至此，证据确凿，很快就可以移送法院审理。
　　至于曾丽梅为什么要杀害傅茜，据徐箴简述，曾丽梅和傅来荣本想再要一个孩子，满足傅来荣抱儿子的愿望，没想到曾丽梅身体不好，许久都怀不上孩子，傅来荣因此对她恶语相加，态度一天比一天差，甚至多次在她面前扬言说要离婚或者包小三，曾丽梅忍气吞声许久，直到某天偷听到傅来荣正在做财产的安排，并打算把全部财产留给傅茜，这个女人就彻底失控了……
　　【她嫁给傅来荣就是为了钱？】
　　【她自己是这么说的】
　　【还有吗？】
　　【傅来荣在得知真相之后非常震惊，他提出要见曾丽梅一面，被曾丽梅拒绝了……她让我们转告傅来荣，她不后悔，还让他结清万宝珠的工资，并讽刺他早日包上情人】
　　沈翛衡看着手机通讯中和徐箴的对话，沉默许久，摁熄了屏幕。
　　陆守愚三人得知真相之后也纷纷选择缄默，他们无力去改变任何事情，只能等待着那对罪大恶极男女受到应有的审判。
　　“案子破了，怎么样，我请你们去搓顿烧烤？”韩庸从外边儿进来，他见的大风大浪比沈翛衡多，情绪受到案子的影响也自然会小一些，“还难过呢？你放心，他们一定会被制裁。只不过……唉，孩子是真可怜啊。”
　　“没有，”沈翛衡摇头，“只是觉得有的点特别奇怪。”
　　“什么？”
　　“程俊的表现，前后差异太大了，我总觉得他还有什么瞒着我们……以及，虽然他承认十点钟的难过电话是他打的，但是他打电话给保姆干什么？不怕露馅？”
　　“我也想过这些问题，”韩庸认真地看着他，“但是我们问不出任何东西，我也只能告诉自己不要去想。”
　　“……也许只是我多心。”
　　“多个心思没什么不对，”韩庸拍拍他，“走吧，叫上你的搭档们，你都来我这边了，不请客说不过去。”
　　“行吧。”破案的成就感暂时占了上风，沈翛衡把脑子里的疑惑稍微放一放，喊上陆守愚几个人，发了个定位过去。
　　“对了……”等红灯的时候沈翛衡突然想起什么，似笑非笑地问韩庸，“你不喊师哥？”
　　“谁？”
　　“梁轶师。”
　　韩庸被他噎了一下，下一秒就重重一巴掌拍了过去，语气却丝毫没有怒气：“你小子还调侃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