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重组》Locaforin

33、二十九.跟踪

　　“待会儿去对面吃饭吗？”结束了固定的每周一次案情分析会后，常毅向沈翛衡等人提出邀请，“我请客。”
　　“常队客气了，”陆守愚走在他旁边，话头一转，“让老沈请客就好。”
　　“行吧。”沈翛衡并不是小气的人，如果条件允许，他们也不会把馄饨和面条当成跨年饭来吃。
　　几个人脚步快慢不同，到了路口，裴诚和周止这两个精力旺盛的在绿灯熄灭的前几秒火速冲过马路，把不紧不慢跟在后头的陆守愚和沈翛衡留在对面。
　　“你那个……呃，暧昧对象？怎么不来找你了？”陆守愚把围巾拉至鼻尖处，看着红灯的倒计时。昏黄的路灯打在路面上，肃杀的冬风拽下枝头最后一片泛黄的叶子。
　　沈翛衡本来不想回答她，但干站着总觉得有些尴尬：“他啊……估计去看曾经的队友了。”
　　“估计？”陆守愚又把围巾拉高，像个蒙面侠，“你不知道他去哪儿？”
　　“不知道。”沈翛衡如实回答。
　　“你不担心他出事么？毕竟人家现在是你的恋爱对象第一候选人呢。”陆守愚不断地贫他。
　　“当然担心，”沈翛衡叹着气，一缕白眼顿时腾上夜空，“已经让他随时跟我报平安了。”
　　“嚯！”陆守愚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他是去缅怀和这些塑料朋友之间的美好记忆吗？”
　　“不见得，”绿灯亮起来，几辆车在斑马线前缓缓停下，沈翛衡迈开步子，“也许他觉得自己能发现什么线索。”
　　“那你呢？”陆守愚反问，“你真的认为他能像个大侦探那样挖出我们看不见的东西么？”
　　“目前不敢下定论，”沈翛衡目视前方，疲惫的眼神中隐隐约约有光，“但凭着过去的经验，我想不是不可能。”

　　闹钟震耳欲聋的响声在房间回荡了将近两分钟，易川之终于伸出手用力地摁掉它。
　　几分钟之后，他掀开被子跳起来。
　　昨天回宾馆之后他一直想着那对父女的事情，在这么个大冷天穿着短裙和丝袜，配上小女孩在寒风里瑟瑟发抖的样子，总让他觉得反常。
　　是女孩自己爱美吗？还是别人逼迫她打扮成这样？
　　易川之说不出来自己为什么会去关心这样一个小细节，他明明应该去打探关于邢枢的消息。但这件事情在他的脑内阴魂不散，搅得他烦，干脆决定弄个清楚。
　　他昨天暗暗记下了女孩的家的位置，今天是工作日，大人孩子都得出门，如果运气好，他估计能争取到女孩落单的机会。
　　趁着天色蒙蒙亮，他一路小跑下楼，在楼底下一个早早开摊的早餐铺子胡乱吃了点儿，拉个小马扎猫到角落，专心致志地盯着不远处的楼道口。
　　等到快要睡着的时候，他终于看见两个一大一小的人从楼上走下来。
　　易川之拉起口罩，把帽檐压低，尽量伪装成一个无所事事的小青年。
　　女孩背着粉色的书包，上面的印着的公主图案已经有些斑驳，她仍然是和昨天同样的打扮，只不过短裙换成了明艳的鹅黄色，在寒风肆虐的冬日中显得尤其温暖，引人注意的是她扎着大红色蝴蝶结的双马尾，蹦蹦跳跳走路的时候上下晃动，像两只翻飞的蝴蝶。
　　她的父亲也和昨天一样，纯黑的羽绒服和围巾，看着非常暖和。
　　易川之以前上综艺的时候做过跟踪其他艺人的任务，几次下来熟能生巧，他贴着墙根，借着城中村随处可见的三轮车，跟了一路也没被发现。女孩和父亲两人毫不知情地走着，一次也没回过头。
　　易川之站在屋檐底下，注视着他们：父亲蹲下身帮女孩整理衣服，笑容比三月暖阳还要灿烂，而女孩面无表情，脚尖小幅度磨着地面，像是迫不及待地想离开。
　　等到父亲离开，易川之才蹑手蹑脚地跟上去。
　　说实话，他现在正犹豫着要不要换个时间点再来。从四面八方射来的目光让他如芒刺在背，毕竟一个没带孩子穿着打扮还显出几分社会气息的年轻男人接近幼儿园校门口，很难让人不把他和人贩子挂上钩。
　　易川之挪到门卫处，上了年纪的老大爷正歪着脸打瞌睡，见到他鬼鬼祟祟地靠近，立刻竖起小胡子喝道：“你是谁？过来！”
　　易川之被他这一中气十足的吼吓得一哆嗦，没多想就马上走了过去。他打小就特别怕这种吹胡子瞪眼的小老头，仿佛下一秒就会抄起扇子敲他的头。
　　“呃，那个，大爷，我是，我是……”易川之搓着手，一时没想好该如何浑水摸鱼，眼看着面前的大爷就要二次发火把他赶出去，手边突然传来一股轻轻的力道。
　　“李爷爷，”女孩奶声奶气道，“这是我哥哥，来给我送课本的。”
　　易川之有些惊讶地望着女孩平静的脸，这么小的孩子，撒起谎居然毫无破绽。
　　“这样啊！”老头的怒气一下子就矮下去一大截，眼睛也立刻弯起来，一道道皱纹挤成了缝，“小澄怎么不早点告诉爷爷啊？爷爷差点就误会这个哥哥啦！”
　　“下次哥哥来爷爷就记得住啦！”女孩扬起白皙粉嫩的脸蛋，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走出门卫室之前，大爷还热情地塞给两人一大把牛奶糖。
　　“你记得我？”易川之蹲下身，礼貌地和女孩保持距离。
　　“是呀！”女孩点点头。
　　“你不怕我吗？”易川之本身挺喜欢小孩子，再加上面前的小姑娘玉雪可爱，关键时刻还救了他一把，语气自然软下去许多。
　　“哥哥给我买了汤圆……”女孩低下头，扭着手指想了一会儿，“还、还长得很好看，应该、应该是好人吧……”
　　小女孩的直率逗乐了易川之：“你叫什么名字？”
　　“胡玉澄，”女孩盯着他的眼睛道，“哥哥呢？”
　　“易川之，‘容易’的‘易’，‘四川’的‘川’，‘之乎者也’的‘之’。”小朋友应该不太能明白这个解释。易川之没有多说，直接蹲下身把女孩抱起来，举起她的一瞬间，易川之明显地感受到女孩的挣扎，但似乎是天性中的单纯和信任，女孩还是让他轻轻松松抱了起来。
　　“玉澄，我送你去教室好不好？”易川之拿外套裹着女孩，“这种天气还穿裙子，你不冷吗？”
　　女孩轻微地颤了一下，语气变得迟疑：“我……我喜欢穿裙子。”
　　“是吗？”易川之没有逼问她，而是换了话题，“玉澄读现在读学前班么？”
　　“嗯。”女孩小幅度地点头。
　　幼儿园并不大，学前班非常容易找到。易川之慢慢走着，中途试图和女孩说话，想拐弯抹角地套出点什么，但女孩子话不多，有时候表达也不够清楚，听得他云里雾里。
　　眼看着就要到学前班门口，易川之不得不把女孩放下来。
　　女孩的红色小皮鞋即将落地，小小的手却突然抓上易川之的胳膊，扣得紧紧的不愿放开，温吞的话语中竟然带上了哭腔：“哥哥，我、我难受……”
　　“怎么了？”易川之心下大叫不好，立刻把女孩抱进怀里，轻轻抚着她的头顶，“玉澄不要怕……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和哥哥说，哥哥保证不告诉别人！”
　　“真的吗？”女孩眼尾发红，清澈的眼睛里含着泪水，“我们、我们拉勾勾……”
　　“好好好，”易川之伸出手和女孩冰冷的手碰在一起，“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哥哥……”女孩凑到他耳边，怯懦地小声说，“我后背疼……”
　　把女孩抱到角落里，确定没有人会发现以后，易川之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可以看看吗？”
　　女孩闻言，脸色一白，当即后退了好几步。
　　“玉澄，不要怕，”易川之深吸一口气，坚定地看着女孩的眼睛，“哥哥一定会帮你。”
　　女孩抽噎着看着他好一会儿，像是下定了决心，转过身背对着他。
　　易川之一边轻柔地哄着女孩，一边谨慎地把女孩裙子的拉链往下拉。
　　衣料一点点被掀开，女孩脆弱无暇的身体逐渐展现在他眼前，外表的装饰褪去，易川之终于看见底下深藏的罪恶——
　　女孩穿着这个年纪本不应该穿上的小背心，后背上布满青青紫紫的痕迹，有肉眼可辨的吻痕和掐痕，甚至还有烟头烫伤的地方。有的伤口似乎长期没有得到处理，外翻的皮肉已经渗出脓水。
　　易川之紧咬牙关，汹涌而来的愤怒只想让他把那个衣冠楚楚的“父亲”撕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