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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二十三.手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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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翛哥!”沈翛衡脾气还没发作,头顶上就传来裴诚的声音,“快上来!”
“这是……”沈翛衡换了一双手套,双手接过陆守愚递过来的手机。
手机外壳布满花里胡哨的图案,底色是亮眼的粉红,手机的主人应该就是傅茜。
技术人员早在他们来之前就破解了手机密码,在目前没什么头绪的情况下,他们只能把一部分希望寄托在傅茜的手机上。女孩的手机是时下的最新款,还是顶配,几乎抵得上沈翛衡几个月的工资。
“这下就更能确定是仇杀了,”陆守愚凑过来看着他翻找手机信息,“凶手没把这手机拿走,要是劫财,不至于这么笨。”
“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沈翛衡回忆道,“你还记得楼底下的几个柜子么?它们已经全部被撬开,估计凶手在完成犯罪后曾经试图顺手牵羊,不过现在还不知道他有没有得逞。”
“或许只是在迷惑我们。”陆守愚眼珠子咕噜噜转着,努力地瞪着眼睛保持清醒。
“有点奇怪,”沈翛衡的食指在手机屏幕上略一停顿,“他要是真想伪装成劫财现场,那么就不会给我们留下那个血字。”
“是有些矛盾,”陆守愚“啧”一声,建议道,“我们直接看看相册呗?你这一串翻下去都是垃圾短信。”
沈翛衡默不作声地点开相册。经过技术人员的操作,手机里被永久删除的照片已经全部恢复。沈翛衡进行日期筛选,重点查看两星期前至现在的照片。
傅茜如保姆万宝珠所言,是个爱美的小姑娘,沈翛衡一排排看下来,大多都是傅茜的自拍,一个姿势要拍上好多遍,沈翛衡一眼扫过去也没分出什么不同,只觉得心里揪得生疼。除开自拍,剩下的就是一些普通的照片,包括一些角度别扭的风景照以及小姑娘自己写写画画的杰作。
“哎,”陆守愚用手肘捅捅沈翛衡,“往上拉一点。”
沈翛衡不明白她想干什么,但还是照做。
“这张照片……”陆守愚伸手过来点开。
“有什么特别吗?”照片上是几块糖果,外层包裹着五颜六色的包装纸,上面布满细细密密的英文字母。傅茜拍这张时没聚焦,细节很难看清楚。
陆守愚反复把照片放大又缩小,低声自语:“我就是觉得……这么多自拍和风景照里夹着这一张,有点不和谐。傅茜这样优越的家庭环境,照理说应该能经常吃到这种进口的糖果,没必要特地拍下来。”
“有道理。”沈翛衡试着联想,“也许这几颗糖对她来说有重大意义。”
“而意义不在于糖果本身,”陆守愚顺着他的思路理下去,“看来她非常看重送她糖果的人。”
两人继续往下看,很快进度条就接近底端。
沈翛衡不免感到沮丧和疲倦。演唱会抛尸案件还没破,又出了这样恐怖的性质恶劣的案件,他几乎是二十四小时连轴转,已经快忘记“睡眠六小时”为何物了。
然而每每将近沉到谷底的绝望时刻,总会有意想不到的东西跳出来。
手指划到最后一张图片:傅茜身着淡粉色的公主裙坐在洗手台上,对着镜头比着剪刀手。
照片拍摄时间是昨天晚上十点半。
那段短短的时间如重锤一般,直击沈翛衡的神经,发麻的感觉从脑袋蔓延到手臂,险些让他握不住手机。他瞥一眼陆守愚,果不其然,对方也是脸色煞白。
十点半。
距离报案时间仅有两个半小时,距离现在,也只有将近四小时。
十点半。那个时候傅茜还完好无损。
“老沈……”陆守愚用微微颤抖的手把图片放大,“你觉得……”
“这栋别墅里遍地都是她的血,”沈翛衡的声音低下来,带着咬牙切齿的怒意,“那个畜生已经把她杀死了。”
他们把目光投回那张模糊的照片上。
女孩赤着脚坐在宽大光洁的大理石洗手台上,两条细白的小腿搭在一起,她的身体微微往后倾,两手抠着洗手台边缘不让自己掉下来;有人给她化了很浓很夸张的妆容,过分素白的脸配上血红色的口红,看上去像是恐怖片里的女鬼,深紫色的眼影覆盖整个眼皮,好像是被人打了两拳,大红色的腮红两边的浓淡居然不一样,恶俗且丑陋,头发被盘成华丽的公主头,脖子上还挂着略长的项链。傅茜本身甜美可爱的气质被完全冲掉,遗留下来的只有世俗的架子。
尽管照片清晰度堪忧,但沈翛衡和陆守愚还是看清了女孩缩小的瞳孔。
“她当时必然很害怕。”陆守愚别过头,努力缓解着翻腾的情绪。
“她当时就面对着凶手,”沈翛衡用力闭上眼,再缓缓睁开,“十点半的时候凶手还没有动手,甚至给傅茜化妆打扮,这是为什么?”
这个场景即便是想象也令人毛骨悚然。
明知道对面就是即将置自己于死地的凶手,却只能在对方的威逼下乖乖坐好,任由对方给自己画上浓烈的妆,摆好姿势像模特一样拍照,那声“咔嚓”凌空响起,死亡的钟声就已经敲响。
“也许有什么特殊的意义,”陆守愚在这方面的知识有限,“我们得回去请教局里的犯罪心理专家……但是从给女孩化妆来看,凶手有没有可能是女人?”
“这个……”沈翛衡本能地觉得不是,但一时也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化妆这方面,也许男性……”
“我们再回想一下,”陆守愚双臂环抱,“你还记得我们刚进来的时候常毅说的么?别墅大门没有被暴力打开的迹象,里面的任何一扇窗户也没有被撬动过的迹象,那么凶手极有可能是从大门进来的,甚至还是傅茜本人开的门——这个年纪的女孩家里人都很宝贝,绝对没少告诫她不要给陌生人开门。如果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男人,傅茜怎么会轻易开门?”
“你的意思是——”沈翛衡用两指夹夹自己的眉头,“有可能为熟人作案?”
“我认为有这个可能性,”陆守愚说,“但也不能排除凶手是女性的可能。目前我们还没发现有什么特别耗费体力的凶杀过程,傅茜四岁,在同龄小孩中发育是比较好的,但也不意味着难以制服。”
“嗯。”沈翛衡边听边点头,“把手机拿去给技术组那边进一步分析吧,看看能不能得到更多信息。”
他回身往楼下走。
“你去哪儿?”陆守愚靠在楼梯的扶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去周围看看,”沈翛衡仰头,“想知道凶手能从哪里逃走。”
走出别墅大门,刺骨的寒风又热情地贴上来,无孔不入地往他衣服里钻。
沈翛衡拉紧外套,朝常毅所在的方向走去。
“怎么样?”常毅看见他,语气很急切。
沈翛衡把方才的发现和推理全盘说出,常毅的脸色由最开始的惊愕,逐渐转为凝重。
“看来这起凶杀案早有预谋。”常毅说道。他背对着沈翛衡,默默地注视着前方。
沈翛衡想开口询问有无凶手逃跑路线的进展,循着方向看过去的时候,不由得愣住了。
他之前来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过,距离这栋别墅的几百米之外,就是一片遮天蔽日的树林。这片树林似乎已经在这块土地上盘踞了数不清的日月,枝桠直指天际,随着风过的方向歪斜。
又一阵强劲的冷风从他们头顶呼啸而过,树林发出一片寂寥而清晰的沙沙声,宛如女孩的低声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