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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二十一.怀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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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手在对我们打招呼,”许久,沈翛衡缓缓吐出积郁在胸口的那股气,“他写的是‘Hi’。”
“你怎么知道?”陆守愚投向他的目光半是敬佩半是困惑,“你咋推出来的?”
“通过你刚才的提醒。”沈翛衡斟酌着字句,把过程说了一遍,但他刻意模糊了那段记忆,易川之的名字也被一个简简单单的“同学”称呼一笔带过。他无法立刻下结论,还有很多事情有待证实。
“说得有道理……”常毅点点头,“这个说法不算牵强,也符合凶手的心理。”
“凶手写下的‘Hi’,有很大的挑衅的意味,”陆守愚慢慢分析,“但他刻意留下一个逗号,字面上来说,这个句子还没写完。”
“那么他极有可能继续作案。”所有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得出这个结论。
“事不宜迟,”感受到事态的紧急,常毅不再留讨论的时间,“现在去看看案发现场。”
案发现场位于别墅二楼西侧尽头的卫生间内。
沈翛衡三人刚想沿着那条窄窄的走廊走过去,常毅就在背后叫住他们:“注意脚下。”
沈翛衡这才低头看地面。
吊灯悬在头顶,略微昏暗的暖黄色灯光照在雪白的地砖上,上头一滴滴褐色的血迹清晰可见,一路向尽头延伸。与之并列的,是一个个残缺不全的小小的血脚印。
“脚印是小女孩的吗?”陆守愚脱口问道。
“看样子是的,”痕检员的工作还没结束,常毅不敢断然下结论,“这些脚印非常不完整。如果小女孩是踩到了自己的血迹,那么应该会留下完整的脚印轮廓,我认为是小女孩的脚被某个利器划破,小女孩一步步从浴室倒退走出来,然后开始试图逃跑。”
“从浴室里倒退出来?”裴诚重复了一遍这个细节,一时没想好从哪儿得出这个结论。
“看那边。”陆守愚指指不远处的大厅,在精美的吊灯的照耀下,隐隐约约可见脚印一般的痕迹。
“部分脚印留下了脚趾那一头,”沈翛衡接上话头,耐着性子解释,“看这个——此时脚趾头向里,但是到了那边——”他示意裴诚看最近的一个,“变成了向外,对吧?如果小女孩是从外边儿跑进于是里,那么所有的脚印都应该大致指向一个方向。”
“浴室里……”陆守愚咽了口唾沫,“会不会很惨?”
“没有,”常毅摇摇头,痛惜与仇恨的表情交织着出现在他脸上,“由于凶手精心的清理,现场非常干净,但鲁米诺血迹检测仍然检测到大量血迹,血液被水稀释后几乎遍布整个浴室。”
沈翛衡略一想象这个场景,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好一会儿才止住想要呕吐的感觉。
浴室被清理得一尘不染,甚至说是全新的也不为过。如果忽略被标记的血液和空气里弥漫的浓烈的消毒水气味的话,毫不夸张的说,这里没有任何破绽。
“浴室得等专业技术人员搜查后再分析比较好。”沈翛衡扫了几分钟,下了结论,“我们先去一楼看看。”
一楼的凌乱程度远超二楼和三楼。所有摆放的物品都被胡乱扔在屋子的各个角落,大厅电视机前的小茶几上静静地躺着一套完整的笔墨纸砚,墨水瓶已经被打翻在地,飞溅的墨汁溅上了茶几后面的沙发,毛笔横在地上,几张宣纸散落开来,其中一张上边儿写了几个歪歪扭扭的毛笔字。
“案发当时小女孩在练书法?”沈翛衡弯腰拾起那张有字迹的纸,看了几眼后又小心翼翼地放回地上。
“应该是。”
“报案人是谁?”在现场搜寻已有一段时间,沈翛衡却还没见过任何一个与死者相关的人。
“是这家人的保姆。”常毅领着他们走到门边,微微敞开一条缝隙,让他们看清外头的情况:别墅前修剪整齐的草地上站着一个体态有些臃肿、穿着朴素的女人,闪烁的警灯偶尔打在女人的脸上,能看见闪烁的泪花。几个高大的警察围在她身边,手里拿着纸笔,严阵以待的样子。可许久他们也没能写下什么:女人不停地用衣袖擦着眼泪,微驼的背弯得很低,好像恨不得在瑟瑟寒风里缩成一团。四人能听到些许微弱的啜泣声,至于女人含糊不清的话语,就没人能听清了。
“万宝珠,五十五岁,在死者家里做保姆将近十年,跟死者一家关系融洽。”常毅把门轻轻掩上,“这是死者傅茜的父母说的,两人得知消息时正在外地出差,明天就能赶到。”
“死者父母的资料有么?”陆守愚忍不住把门开大了些,用余光瞟着外头的情况。
“死者的父亲叫傅来荣,年近五十,母亲名叫曾丽梅,今年四十五岁。”
“他们是老来得女啊!”裴诚感慨道,“年纪这么大了才捧得掌上明珠,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铁定是伤心欲绝。”
“你说得没错。”常毅低声叹气,“死者的父母在电话那头就显得很激动,我不知道他们来了现场会怎样。”像是已经预料到那时的悲痛,常毅没有继续往下说。
“傅来荣……他是这儿的开发商啊,”陆守愚拿着常毅递过来的手机,边翻看边念,“这人挺厉害——资料上写,他白手起家,但头脑灵光运气也好,才几年就把生意做大了,一路走来几乎顺风顺水。”
“他有仇家吗?”沈翛衡直截了当地问。
“上面没写。”陆守愚拧着眉毛摇头,“傅来荣为人正直,做生意从不钻空子,也不干违法的事情;再加上近几年他开始做慈善,业界业外更是一片好评——他手下的各类楼盘也没出过岔子……欸……这个小区我知道,口碑真的不错,我以前还考虑过要不要上这租房子。”
“他老婆呢?”沈翛衡追问。
“他老婆……应该是个全职太太。”陆守愚快速下划,“曾丽梅的相关资料很少,她很少在公共场合抛头露面。”
“我知道了。”沈翛衡若有所思。
眼前的局面不容乐观,凶手在逃跑前把留下的痕迹清理得干干净净,却又把屋子弄得一团乱,用来干扰警方的调查;报案人情绪激动,要等到平复下来才能进行进一步的询问,死者的父母方面又没有什么头绪……
他突然急迫地想确认一个问题。
“我出去一下。”他做了个“抱歉”的手势,低着头快速走到别墅外。
他站在角落的阴影里,掏出手机,摁下自己办公室的电话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来,对面传来的声音冷淡且清醒:“调查结束了?”
“没有,”沈翛衡舔舔干裂的嘴唇,一字一顿,“有件事情想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