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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十五.意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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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拨过去的□□视频没人接,第二次所有人围着正中央的手机盯了快一分钟,对面的人心灵感应似的,终于按下“同意”。
“有新进展了?”整张屏幕被梁轶师憔悴的面容占满,显然法医那边已经忙疯了,他的黑眼圈往夸张里说,至少占据面部的五分之一。
沈翛衡把手机立起来,尽量让梁轶师看清这头所有人的脸:“听得到我说话吗?”
“听得见,”梁轶师抿了口水,有气无力道,“你们那边有新进展了?”
“算是有,”沈翛衡答,“你们呢?”
“你先说吧,”梁轶师指着自己炸毛的脑袋,“我得捋一捋思路。”
沈翛衡环顾四周,见他的三个搭档都没有要发言的意思,只得自己先说。他巨细无遗地把对邢枢女友的询问内容再加自己的分析讲了一遍,又借了陆守愚的手机查看Q市警方发来的新信息:“那边的侦查员在邢枢家底下的小卖部老板进行询问,老板说邢枢前几天和他抱怨说自家阳台的逃生窗被撬开了,所幸没丢什么东西,提醒他要小心。因为没有大额财务丢失,邢枢没有报警,也没来得及修理。这算是一个重要线索——凶手很可能就是从被破坏的逃生窗进入邢枢家里的。”
“这和邢枢被害有必然联系吗?”周止坐得端端正正。
“也许凶手正是注意到了这一点,”裴诚说,“于是他瞄准时机,趁虚而入。邢枢太大意了。”
陆守愚静静地听完,提出疑问:“之前的尸检报告说,邢枢和其他三名被害人的死亡时间间隔不超过两天……几天前他家又正好被撬,会不会有点巧?”
“我倾向于巧合,”梁轶师咕嘟咕嘟地喝完水,“假如凶手一开始就打算在那时杀他,即使他家没被撬,凶手也会另寻办法。”
沈翛衡默不作声。一个不太好的念头从他心尖上擦过,令他全身冰凉,却又不知道这股恐惧的来源。
“对了,”梁轶师补充道,“你之前说,在浴室里没有发现血迹,但大量证据指明这里是第一现场。
“我有个简单的推测:凶手可能用漂白剂洗去了现场的血迹,并且至少洗了两次,漂白剂洗过之后,鲁米诺试剂短时间内难以检测出血液痕迹,但不会维持太久——通知Q市警方,让他们两天后再对浴室进行检测,如果我说对了,那么之前的推断就可能成立。”
“知道了。”沈翛衡快速地给那头的警方去了消息,“接下来是魏鸿渊,轮到陆姐介绍。”
“魏鸿渊总体来说,是个很怂的小混混,”陆守愚难得没有在说正经话前插科打诨,“他性格张扬,审美极其独特,据他母亲的说法,他大概中二病还没毕业,经常和亲人宣称自己要干大事业……他和同村的无业青年走得很近,三天两头去镇上喝酒。据他的朋友说,魏鸿渊很讲兄弟义气,给他们垫了很多次酒钱,他偶尔会因为吹牛和别人发生口角,但都不严重,事后再吹一瓶,矛盾自然而然也就没了——查不出和他有深仇大恨的人。”
“他那些狐朋狗友知道他曾经还算个十八线明星吗?”梁轶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不住地揉着眼睛。
“他朋友说魏鸿渊和他们提到过,可惜没人信,”陆守愚继续道,“他每天下午四点到六点前会去山上捡拾第二天做饭用的柴火,日日如此,雷打不动。他父母发觉他失踪之前,就是他去捡柴火的时间,但侦查员把他能去的地方翻了个遍,一无所获。在他失踪那段时间里,他的兄弟们一直在镇上的烧烤摊喝酒,那里的老板和几个熟客可以作证。他们不具备作案动机和时间。”
魏鸿渊会不会根本就不是去捡拾柴火?
所有人的心头都有这个疑问,却无从分析。即便魏鸿渊不去捡柴,那他又会去做什么呢?是这件不为人知的事让他丧命了吗?
“他还有什么别的特点吗?”裴诚问。
“他父母还说,村里的小孩特别喜欢魏鸿渊,个别的甚至是崇拜他,不过也只是小孩子这样罢了,成年人都知道他什么德行;还有一点比较奇怪:他很喜欢小动物,经常去镇上的花鸟市场逛,还买过很多鸟和兔子,但是后来没看好,全跑了——他父母说,是跑掉的。”
“这跟我们之前推测的不符。”沈翛衡明白陆守愚想要强调的点,“照我们之前的结论,这些‘跑掉’的动物可能是被他杀了,他父母看到的是表象,是他演出来迷惑他人的。”
“有道理。”梁轶师赞同,“下一个?”
下一个是安清禾。裴诚和周止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开口:“他——”
“裴哥先说。”这出异口同声搞得周止十分不好意思,他抓抓红透的脸,往后缩着脖子。
“好吧。”裴诚没谦让,那张正气十足的脸上露出痛心的神情,“安清禾实在是个乖孩子,呆板、懦弱、乖得不得了。他在当地没有朋友,一天到晚就是剧组和家两点一线,侦查员对他工作过的剧组进行走访,发现没有人对这个人有印象,只有几个经常跑龙套的演员看了照片后说见过一两次,可见这人存在感薄弱。我们查了他的手机:他没什么朋友,通讯记录除了他妈妈号码,其余全是诈骗电话。
“之前翛哥和我说过他们的推测,认为安清禾是在去剧组的路上失踪的,结合他妈妈报案的时间来看,他的确是在那天失踪的。麻烦的是,他那破小区设施太落后了,监控探头全坏了,当摆设来着……于是警方又查了在那个时间段能从小区出入的所有道路的监控,筛查出五十几辆有嫌疑的车辆,其中有一辆□□被怀疑有重大作案嫌疑,现在当地警方还在找□□辆的车主。”
“安清禾是电击死亡,”梁轶师补充,“他皮肤的金属化非常明显,说明电流极高,并且作用时间很长。凶手是狠了心要让他死。”
“这三个死者基本都能排除掉仇杀和情杀……”沈翛衡的思路在一大堆信息里钻来跳去,但就是没个定数。
“差点忘了!”梁轶师突然一拍脑袋,眼睛瞪得圆溜溜的,“还有一件事——
“女死者的身份确定了,就是曲施晓。”
沈翛衡四人互相之间交换了眼神,没人露出惊讶的神情。这时梁轶师的话开始卡顿,大概是信号出了点儿问题。沈翛衡正要去调整,刚站起来,眼前却突然一黑,身体摇晃了两下,重重跌回椅子上。
“我靠!”陆守愚眼疾手快,赶紧去扶他,“你还好吧?”
一旁的裴诚和周止见状,也赶紧围上来,连梁轶师也不得不紧张起来:“你没事吧?”
裴诚摸了摸沈翛衡的额头,又碰碰自个儿的脑门:“没发烧……应该是休息不好吧,老大你连着两天不吃不睡了,真的撑得住吗?”
沈翛衡刚想摆摆手,却被陆守愚一巴掌拍下:“我说你啊,还是去吃点东西再睡会儿吧,我们几个都是休息够了才过来开会的。知道我们沈大警官任务重压力大,但是你还真不是铁打的,赶紧休息吧,要是一不小心出事了心疼的可不止我们咯。”
沈翛衡想反驳陆守愚,可另外两人严肃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像个绝症的病人,再加上梁轶师屏幕那头一套又一套关于健康的叨叨,最终他也只能点点头,暂时缴械休息。
醒来时一阵头晕目眩,好在意识还算清醒。沈翛衡下意识地拉开窗帘:雪停了。外头天际漆黑高远,星星点点的灯光连成一道长河。
他盯着那片似乎触手可及的璀璨发了会儿呆,惊觉自己还有事没做。
——是易川之。
他昨天还说要去问他关于案子的事情,折腾大半天之后差点给忘了。
林荼昨晚给他发的那条【他同意了,七点到九点之间你可以去找他】还夹在一堆软件推送之间。沈翛衡点开和易川之的对话框,发现当事人并未回应他。
不过既然助理这么说了,那就当易川之已经答应了吧。
现在是六点半,还来得及。
沈翛衡当即抓起钥匙,披上外套,火急火燎地跑去停车场,凄厉的寒风针一样扎在他脸上,把他一头的乱毛吹得更不像样子。
易川之的家在市中心那一带的别墅区,价格贵得令一些大老板也望而却步。沈翛衡堵了近一个小时,车子才好不容易挪到了这块富豪区的边儿上,仅从外围看,就足以想象里头是多么奢侈。
他在门口和保安交涉半天,出示警察证后,对方同意让他进入。
初进来的时候觉得这别墅区的路宽大平直,要找一栋房子不是难事,然而在兜兜转转了十几分钟的冤枉路后,沈翛衡还是借助了导航才在这寸土寸金的地区找到了易川之的家门。
他停好车,走到门前,地址确认无误后,便礼貌地叩了三下门。
没人么?沈翛衡耐着脾气,又稳稳地敲了三下。
等了约莫十分钟,正当他以为没有人的时候,耳畔突然“吱呀”一声,半张脸从门缝间露了出来。
看到他的一瞬间,沈翛衡没错过易川之挑眉的那一下。易川之直直地注视他,眼底似笑非笑的意思让人看不穿他的想法。
沈翛衡刚想提醒他自己的来意,却听他冷哼一声,打开了门上的挂锁。
沈翛衡木头似地杵在门口,易川之开了门,但没有任何请他进来的意思,出于礼貌,他选择在门口安静站着。
易川之往屋内走了几步,也许是察觉到他没有跟上来,他皱着秀气的眉回头瞪他一眼,从嘴里蹦出的话像是被咬碎的:“进来。”
沈翛衡方才一直在打量易川之屋内的装潢,听到他的话,才笑了一笑,开始脱鞋。
他的目光从天花板往下落,一直掉到易川之头顶上为止。
从上往下,他顺着易川之的步伐,不带感情地观察着他。
然而视线在触及到那片裸露的春色之后,沈翛衡顿时喉头一紧。
——大概是刚刚洗过澡。易川之的头发服服帖帖地垂下来,一颗又一颗豆大的水珠顺着发梢滚落,打湿他的后背。他只罩了一件宽大偏长的白衬衫,小部分布料黏在他身上,隐隐约约勾勒出锻炼良好的身材轮廓。
这不是最要命的点。
沈翛衡的目光没来得及刹车。
衬衫到了腰部就“戛然而止”,往下的那片肌肤在灯光下白得耀眼,大好春光明晃晃地在他眼前放肆展示。
沈翛衡此时好像一把杀伤力极强的手枪,已经装填好子弹,拉上枪栓,蓄势待发。只是并未料想到,他才对准了目标,就瞬间哑火了。
妈的。
他在心里低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