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周末不起床

8、第八章

　　应林书院的全部考试都已结束，余珩不负众望地拿到太学第五，全应林书院第十三名。
　　杨灵传和梁正博成绩也不错，三个小的一琢磨，纷纷告知家里今晚不回家用饭，三人逍遥快活去了。
　　大梁虽说在圣祖在位后几年外交软弱军队无力，但实际上大梁位于中原地带，物产极为丰富，是当世的经济中心。即使天圣年间朝堂动荡也没有撼动梁朝的根基，更何况当今圣上年少即位，一向勤政爱民，登基六年来在安宰辅的辅佐下江山稳固，海晏河清，唯独西北边陲还有部分城池还未收复，但单单看京城这灯火通明夜不闭户的晚上，就知道至少百姓生活的安定富足。
　　梁朝风气开放，直至亥时才设宵禁，余珩等人也放心的玩乐，作为零花钱最多经常在外面鬼混的梁正博，带着杨灵传和余珩直奔京城最好的酒楼，玉琼楼。玉琼楼的老板是一届胡商，所以玉琼楼的菜色横跨天南海北，各地的地方菜肴都可以在这里尝到，生意火爆，座无虚席。玉琼楼更是每晚都要摆诗酒宴，各地青年才俊欢聚一堂，以酒助兴，在诗中斗出个高下，真真是意气风发。
　　余珩就像土包子进城，这边看着热闹那边也新鲜，尤其是玉琼楼的菜色特别好吃，余珩虽然是京城本地人，却好食酸辣，梁正博特地为了他点了很多重口的菜色，这是以往在杨家都吃不到的。三人坐在二楼栏杆边上，刚饮了两口，就听楼下开始斗诗助兴。
　　此时端着酒杯的是一个风流公子，面容姣好，穿着一件紫色襕袍，余珩注意到他衣着的颜色，知道此人身份不凡 ，又见他言辞颇为犀利，不禁多看了一眼。
　　余珩今日穿了件月白色蓝色云纹锦袍，批了件杨母新做的白色披风，因为喝了些许酒，脸颊微微酡红，趴在栏杆上好奇的往下看，眼里有些水润，泪痣在他脸上平添了几分妩媚。
　　楼下的紫袍公子刚刚吟好诗，稍一抬头就看见楼上一副美人凭栏图，眼中的精光一下旺盛起来，他举起酒杯遥遥地冲着余珩敬酒，随即一饮而下，冲着余珩挥了挥手里的空酒杯。
　　余珩憨憨地笑了，竟然带了几分娇俏可爱。梁正博看到，一向最没个正行的他一把拿起自己的外衫罩住余珩的脸，把他拽了回来。
　　“珩二哥！你在干嘛啊！”
　　“我看个热闹啊？”余珩忙把衣服拽下来，“你怎么这么紧张。”
　　“你可知道刚才那人是谁？！”杨灵传也严肃了起来。
　　余珩被他们两个的态度搞蒙了，不解的看着他们。
　　“那是林御史的哥哥林尚书令家的大儿子林庆，和我们是同僚，在国子监学读书。”
　　“原来他就是林庆，那我岂不是还算他的表亲，我外祖父也是林家那一支的。”
　　“不是吧，你面对你曾经未婚妻的表哥还能笑得出来？”梁正博颇为愤怒，“他们当时欺你无父无母，说好的亲事都给退了，如若不是他们这般落井下石，你至于这些年来过得这么苦吗！”
　　余珩笑了，“如果我是林家人，我也不一定会怎么选择，更何况这也是他们父辈的意思，和这些个小辈又有什么关系呢。”
　　“话是这么说，但我就觉得他不是好人。”杨灵传眉头还是皱得紧紧地。
　　“我可听闻今年校考第二名就是这位林公子，虽然照榜首九王爷还相差甚远，但那也是我们追赶不上的。”
　　梁正博把筷子放下，“真扫兴，咱别吃了赶快走吧。”
　　杨灵传一听也迅速的收拾好东西，拿起外面的披风，两人架着余珩就给拎走了。
　　林庆却看着余珩三人离去的方向玩味的笑了，又给自己斟了一杯，一饮而尽。旁边同行的公子看他自酌自饮，觉得好笑，问道：“林兄这是怎么了，如此雅兴，都不用劝酒，自己就喝了？”
　　林庆眼中精光一闪，“哈哈，这不是天天吃肉，偶尔看到一道开胃小菜，也觉得颇有滋味吗。”
　　便随着骤降的气温，应林学生终于放假了，他们将要休息到二月初，才开始新一年的课程。余珩这几天放假就在家里和杨灵传陪着杨母打扫秽物，辞旧迎新。正当他纠结于什么时候才能去探望祖父时，杨灵传消失了一个上午，下午突然和梁正博带着余珩的祖父来了杨家。
　　余珩愣在一边，似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他眼前一下子就模糊了，轻轻啜泣了起来。
　　杨灵传梁正博嘿嘿一笑，一左一右的把老人家扶到余珩面前，“珩弟你怎么傻了！见到祖父都不叫人吗！”
　　余珩破涕而笑，嗔道，“别借着我祖父占我便宜，你竟是也想当爷爷了？！”
　　老人家神志还不是很清楚，但是衣着干净，看起来被照顾的很好。看到余珩他稍微愣了一下，然后就开始‘岑儿’‘岑儿’地叫余珩，余珩知道祖父把自己认成余岑了，但也不敢和祖父说出真相，只能轻声应着。
　　他望向杨母，似乎怕是给杨家人添麻烦，杨母却笑着说这是杨天正的意思，让他们爷孙俩好好叙旧，边说杨天正老家相距京城甚远，杨天正又因官职在身不能随意回家省亲，这刚好接来个老祖宗一起守岁沾沾福气。
　　余珩虽然心下感动却也不再多言，只是心里暗下决心，将来一定好好报答杨家人。
　　这个年很快就过去了，余珩白日里不是在陪祖父，就是随着杨灵传梁正博出去游玩，日子过得既安稳又满足。
　　但很快正月十五这一天就到来了，当今圣上萧秦设宴款待百官，六品以上的京城官员可携家眷出席。
　　余珩是第一次可以参加，微微有些兴奋，也不知这皇宫到底是什么景象，他好奇的问杨灵传宴会当日都有什么好玩的。
　　杨灵传却一脸淡定，“哪有什么好玩的，一早三叩九拜的进去，文武百官要受皇帝封赏，各家小辈就被圈在一起吟诗作对取乐，等到晚间才会开宴，宫中礼仪还很多，每次我都要饿死了才吃上饭。”
　　旁边的梁正博却一脸兴奋，“你别听这呆子瞎说，至少等待之时可以近距离接触各家闺秀，这可是平日里见都见不到的。”
　　杨灵传翻了个白眼，也不理梁正博，但随即他眼睛一转，“但宴会完毕回家时却很好玩，这天正值元宵不设宵禁，到处都是花灯，还可以去猜灯谜买小玩意，再在街上来一碗热乎乎的馄饨犒劳一下一天的辛劳，真是再美不过！”
　　正月十五刚过五更天，余珩就兴奋的醒来了，他今天穿了一身杨母做得新衣，月白色的锦袍上面隐隐浮现着银色的青竹图案，白裤白靴，系了条黑色腰带，外罩一件赤色披风，杨母怕他冷还在帽子上缝了一圈白色的兔毛。
　　他今日为了图个喜庆，系了条红色绸绳。肤色白皙，一双桃花眼笑意盈盈，眼底的泪痣也跟着生动起来，少年腰肢纤细，挺拔如松，举头投足之间还带着股恣意洒脱，连杨天正都看呆了，他大笑地拍着余珩的肩膀，“珩儿你虽然长得像你母亲，但这气质还是更像你父亲。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来的贵族小公子呢！”
　　杨天正身着朝服，带着身穿梅花纹沙袍的杨母和难得换下劲装的杨灵传上了马车，“珩儿，快上来吧，我们早些出发。”
　　车马刚拐到城中，就碰到和梁府的车马，梁正博不顾梁靖阻拦，直接就跳下了马车窜到了杨家的马车上，几个小的谈天说地不亦乐乎。杨天正杨母无奈，也下了车坐到了梁家的马车上叙旧，不过巳时就到了皇宫门口。
　　两家人都下了马车，等待门口的金吾卫检查过走进了皇宫。三个小辈进去之后就被引领到一旁的麟德殿等候。余珩一进门就看到许恣和吴敞几人聚在一起，难得的他们也没想在皇宫里惹事，至少还合乎礼仪的相互打了招呼。杨灵传和梁正博就跟两个老母鸡一样怕余珩受别人欺负一样护着他。
　　虽然是第一次来参加宴会，但余珩极为打眼，他面若桃李玉树临风，已经有不少贵族小姐频频看向他，一旁的梁正博开心的同时又有些郁闷，“珩二哥，站在你身边我真是不知道是福是祸啊，以前倒是也有人关注我，但现在我怎么觉得大半人的视线都被你夺走了。”
　　杨灵传笑道：“你倒是好意思，你仔细看看哪有一人是在看你的，不愧是正博弟，这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功夫可是一流。”
　　余珩被他们二人都笑了，姿态也丝毫不扭捏，爽朗的笑容更是引起了人群里的一些躁动。
　　忽然有一个身量颇高的人靠了过来，他一拱手，“早闻余珩弟仪表堂堂，才华横溢，今日一见果然是惊为天人。请恕在下冒昧，可否邀请余弟过来一叙。”
　　余珩抬眼望去，竟然是林庆，还没等他说话，梁正博和杨灵传就替他发了言。
　　“忙呢！”
　　“不去。”
　　虽然余珩刚刚出场惊艳，但附近更多的人还是和林庆熟识的，他毕竟是尚书令之子，真正的贵族公子，又颇有才学，相貌也很不错，立刻就有一些林庆的好友跳起脚来走过来。
　　林庆制止住了他们，“珩弟何必这么紧张，只是我之前有眼不识泰山，这次校考之后才听闻太学有位公子刚从广文馆调来就取得了太学第五的好成绩，前来领略你的风采，何必这么生疏呢。”
　　梁正博差点就要破口大骂，这珩弟珩弟的叫谁呢，谁跟他们熟了，现在看余珩日子好过了就乱来攀亲戚，但还没等他出声他就被余珩按住了。
　　“我初来乍到不想惹事生非，承蒙林兄抬爱，但珩向来为人谨慎，不爱在这种场合谈论太多，若林兄有要事详谈，可将帖子递于杨府门上，我自会回信。”
　　梁正博杨灵传简直要给余珩鼓掌了，什么叫不卑不亢，挤兑人不带脏字，余珩让这一个正二品家的贵族公子递帖子去一个从六品国子监学助教的府上，但最重要的就是杨天正也是国子监学的先生，也是教林庆经书的人，梁朝尊师重道，林庆敢怒不敢言，只能哑巴吃黄连，总不好在这种场合嫌弃自家先生官职低。
　　此言一出果真林庆身边的人变了脸色，但林庆竟然仍然微笑地无懈可击，他正想说些什么，突然从旁边冲出来一个小姐，指着余珩的鼻子就骂道，“好你个余珩，你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身份让我表哥递帖子！你不过就是被我们林家拒绝的一条狗，还敢来这种场合狂吠！”
　　余珩大吃一惊，他打量了几眼这位身着桃红色百褶如意月裙的女孩，越看越熟悉 。
　　林庆维持在脸上的微笑崩裂开一丝裂纹，他低声怒斥，“林溪，不准胡闹。”
　　……余珩无语，好嘛，前未婚妻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