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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四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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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被时间吞噬的片段在萧秦脑内闪过,虽时隔多年,但仍然栩栩如生。
他很怕自己忘掉一切,记忆中的母后,幼时慈爱的父皇,可爱的弟弟,和被他伤害的爱人。
萧秦大恸,他想不明白,都说时间会抚平一切,为什么每次他想起那人却还是这样痛苦。
窗边传来北风的呜咽声,钻入房里,被一室温暖融化掉,化为无形。
——
‘我是柳之绯,你是谁呀?怎么你自己一个人玩。’
‘我才没自己一个人玩,只是我弟弟太小了,不能陪我出来玩。’
‘你要是孤单就快点大声承认!这样我就可以可怜可怜你陪你玩!’
‘你怎么敢这么和我说话!我可是五皇子萧秦,我可是嫡长子,将来要做太子爷的!’
‘哦?可是我怎么听别人都在讲你六弟弟比你更受宠啊?诶诶你怎么打我!’
——
‘萧秦!你也来应林书院读书了?皇上怎么才放你来啊,你六弟都来了个把月了!’
‘哼!’
‘怎么还生气了?我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盼来了,这么久不见你都不想我吗?来来来,我带你去书院里转转!’
——
‘哈哈萧秦,没想到你可以啊,直接拔得头筹文试第一 。’
‘那是自然~’
‘可你有没有听过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啊!我这武试第一含金量才更高你懂吗?’
‘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罢了,有什么好吹嘘的。’
‘我不过就落得你一名你便这般不服气?要么这样,将来你做皇帝,我就做你的大将军,处处听你的为你征战还不行吗,你一文我一武,天造地设啊!’
‘呆子~这词可不是这么用的,你快去好好看看书吧!’
——
‘萧秦,干嘛呢?愁眉苦脸的,有啥事和我说说!’
‘柳之绯!谁允许你这么连名带姓的叫我的!你这是僭越,你懂不懂什么叫做礼仪尊卑!’
‘哈哈,你这不也叫我大名吗!对嘛,这样生气才像个正常人,快和我说说,怎么心情不好?’
‘母后她,病了……’
——
‘萧秦你是傻了吗?!寿家和林家沆瀣一气 ,你娶寿家的女儿就是正中他们下怀。你母亲是去世了,但你还有封家柳家,这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我要牢牢抓住这权力又怎样,我要讨父皇开心又怎样?难道我要一辈子靠你们守护我吗?那我弟弟呢?!’
‘萧秦……你变了……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你被仇恨蒙住了眼,这样你不会快乐的!’
‘你是我的谁?!我用不着你管!’
‘好!好啊!不管就不管!’
——
‘萧秦,你理理我,你别气了。我,我有话和你说……’
‘有屁快放!’
‘我可不可以成为你的谁?’
‘什么意思?’
‘我喜欢你……我来守护你,好不好?’
——
‘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和你讲,我要去西北了,边疆局势动荡,皇上让我父亲去,我怕他年纪大容易出事,领了职随行。’
‘……嗯,万事小心。’
‘上次说的话你听过算过,别往心里去。’
‘……好。’
‘婚期什么时候。’
‘还没定,只写了婚书。’
‘那便提前恭祝殿下了,这婚礼,我怕是来不了了。’
——
天圣三十二年,朝中风起云涌,皇帝身体每况愈下,五皇子六皇子分踞两派,夺嫡之争拉开帷幕。
同年,宁远将军柳之绯数次大败吐蕃,风头无两,迅速蹿为朝中新贵,献缴获黄金数万两于大梁,拥趸五皇子萧秦,剑指六皇子萧潜。
——
天圣三十三年,圣祖病危,传位五皇子萧秦。
——
‘柳将军!坚持下,马上就会有援军了!’
‘不会有了,你我皆知边陲布防。也许今日你我就要命丧于此,走,我们去杀个痛快!你可曾后悔来参军?’
‘我从小就是孤儿,得朝廷赏识才能混得这口热饭,能为国捐躯就是我的愿望!不过将军您呢?我听人说您在应林书院文武双全,怎么来边疆了,我还以为您这种人肯定会在京里做大官呢!’
‘我?’
‘将军!小心!!!将军!!!’
——
长枪刺入心脏,一地的红。
——
‘不!!!将军您坚持下!!不!!!’
‘帮我……帮我把信送出去……就,就在我怀里,一定要送走……’
‘好的,好的将军,您,您还有什么愿望,我都帮您办到……呜…将军…您别死…’
‘……办不到了,永远也办不到……’
——
只愿君心似我心。
——
新皇登基,柳之绯支援凉城遇伏,命丧荒岭,尸骨无存,只送回一封绝笔信。
——
‘吾爱萧秦,此去凉城,危机四伏,恐凶多吉少。
朝中局势明朗,皇位不过探囊取物,愿殿下完成心愿,得天下之大道。
愿此信托付此情,送于君手,了却心头憾事。
即便相隔千里,相距数年,臣待殿下真心,未有分毫改变。
若遇不测,仍愿拥爱意长眠。
空余一恨,只护君一时,未能守君一世。
请君,莫怪。’
——
至此,永别。
——
“陛下,该起了。”门外传来大太监的声音,“九王爷托人来问,怕陛下醉了。今日元月十六,该上朝了。”
“朕没醉,进来吧。”
“是。”大太监应了,带着宫女推门而入,为萧秦洗漱更衣。他心里担忧,萧秦的脸色苍白,眼底疲惫,一看就是一夜未歇,可眼神仍然炯炯,精神都绷的紧紧的。
自从登基以来,萧秦大抵都是这个样子,很少有一夜安眠,若不是年轻力壮,时刻又有圣品滋补,恐怕早熬坏了身子。
皇帝圣明勤政,明明是好事,但他从小看着萧秦长大,还是有些心疼,“陛下可要好好爱惜龙体啊……”
“朕知道,宽心吧。”萧策穿好龙袍,“策儿呢,要是起不来就免了他的早朝,让他好好休息。”
“王爷早起了,听宫女说晨功都练完了。”
萧秦笑笑,“哈哈,确实是我们萧家人的作风,他向来自律到极致,从未见过他撒娇。”
“是,陛下和王爷不愧是亲生兄弟,连性格都像极了。”
“他还是不要像我的好。”萧秦的手顿了一下,“把策儿叫过来吃饭。”
昨日众臣刚赴完皇宴,又刚过完年节,很是涣散,朝堂上一片困意,萧秦也没多说什么,反正无事,早早便散了,只把中书舍人和吏部尚书扣下了,商谈科举之事。
萧策也被萧秦赶回府,只能退朝随元臻闲聊走向宫外。可突然李老将军将他拦下。
“王爷。”李老将军行礼。
“李老。”萧策也拱了拱手,等着李将军开口。
“昨夜我孙女与众多小姐出游,王爷的马突然受惊,王爷不顾自身安危救我孙女于马蹄之下。老臣感激不尽,不知王爷何时有空,也让老臣携孙女上府里当面致谢。”
萧策瞧不出表情,只是平静的拒绝道,“闹市惊马本就是我的过错,普通百姓我也不能置之不理,更何况都是些姑娘家。李老不必挂心,都是我应当做的。”
元臻也在一旁说道:“哈哈是啊,昨天晚上我就听我家那小子在说,上元佳节,九王爷英雄救美,简直是段佳话啊。”
萧策则冷笑一声,“哦?那元大人有没有帮本王查出来我那马出了什么事竟然在闹市中受惊,更何况我昨日里戴了面具,怎么这流言倒是传得飞快?”
元臻猛地闭紧了嘴,自己这热衷于嚼舌根的毛病不知什么时候能改掉,他讪讪地笑了下,“王爷不是说不急着查吗,这昨日里可是元宵节,根本没人理我啊。”
萧策一拂袖子,不再理他,三人一并出了宫。
贪狼被安九牵出,正在宫门外候着,萧策和李老元臻告了别,走到贪狼旁边,低声问道:“昨夜听说市井上再传我和李家姑娘的事?”
“回王爷,昨日你进了宫就和陛下待在一起,这话我也不好去传,就只让王府的人稍微看着点,但还是有闲话传出,估摸着是李小姐那边传的。”
“想想也是。”萧策翻身上马,“那你也去找些人,就说这马是有人故意要害本王,看看那边还敢不敢继续闹下去。”
“是。王爷。”安九领命,“还有一事,不知道会不会是臣多嘴。”
“你说便是,不用如此遮掩。”
“昨日王爷好似与余小侯爷起了摩擦,人跑出去后我又派了几人跟着。开始余小侯爷还只是吃吃坐坐,您惊马之事后,余小侯爷不知为何火气很大,带着杨灵传和梁正博虐遍了全东城的灯谜摊子,一个没留,把所有灯谜全给猜出来了。到处都是惊呼声,跟着他去猜谜的人也从他们几个公子哥扩大成了全城的百姓,好些人跟着他一处处看他猜过去,猜的所有老板叫苦不迭……”
萧策愣了下,似乎反应了半天,“嗯?”
“赢得奖品还放不下,一开始还是几个家仆给抱着,后来余小侯爷全分给路人了……”说着说着,安九也一脸兴奋,“这余小侯爷还真是好玩,昨夜里除了您这点流言,剩下的人都在讨论这事。上元佳节节期三天,三日后才落灯,路人纷纷叫着让小侯爷今夜再去猜,余小侯爷虽说没应,但也没说不,现在全城百姓摩拳擦掌,就等着看这热闹呢。”
说完安九才发现自己说的实在是太多了,不敢再言,等着看萧策的脸色,谁料那人竟微微勾起了唇角,面色也柔和下来。
“真是任性……”
“王爷,您说什么?”
萧策拉紧缰绳,“走,回府休整休整,今晚我也去凑个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