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周末不起床

41、第四十一章

　　烟花盛放，映在余珩的脸上，那纯粹炽热的爱慕，没有一丝遮挡，全然释放出来。
　　后悔吗？余珩心里问自己，也许说出口后两人再也不能像往日一般相处。
　　也许萧策会觉得恶心，退避三舍，从此一刀两断，再不相见。
　　也许惹怒了这冷面殿下，别说想一展宏图，这二月的殿试都不用参加了。
　　可是他会吗？
　　不会的。
　　吆喝声如潮水般蔓延开来，食客们嘈嘈切切，欢声笑语又被重新点燃。
　　可两人却没有人开口，余珩定定地看着萧策，萧策的眼里有些错愣，有些震惊，可却没有自己最害怕的那种情绪。
　　“你说什么？”
　　“殿下知道我说了什么。”余珩灿然一笑，似是解脱。
　　“我没听清。”
　　“重复一遍又有什么意义呢，这答案也不会改变，时间也不会重来。”余珩还在笑着，可说出口的话却像是声叹息，“没有回头路了。”
　　萧策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的右手正握在泰阿上，牢牢地攥着，剑柄的红绸被扯到，发出轻微的声响。
　　“这对你不公，或许我一直没有办法回应。”
　　“殿下于我，犹如天边的云，只要抬头仰望便好，无论是否会属于我，都不要紧，还望殿下切莫烦恼。我本就是一株杂草，承蒙殿下垂怜，才得以有一线生机，又怎会奢望太多。”
　　“……你何必如此放低姿态。”萧策艰难的吐出几个字，他深呼一口气，“往日……”
　　“往事不可追矣。”余珩笑笑，“或许您可以像往日一样，我并不介意。”
　　萧策皱眉，“不行，我明知你的心意，怎能当做不知，这又将你置于何地。”
　　“哈哈，殿下。这天下仰慕您的人岂止我一个，难道人人都需要您负责？”余珩大笑，可不知为何，桃眼眼里亮晶晶，像是泛起了泪花，语气也有些哽咽，“您只要……只要当做没发生就算了……我并不想给您添任何麻烦……”
　　萧策抬起手，想要拂去他的泪水，可伸出来又觉得不妥，堪堪地悬在空中，他声音低沉，虽然还是一如每次对待余珩一样的郑重，但语气却有些犹疑，“你与他们不同……”
　　余珩侧过头，不再看萧策，“我与他们都一样……”
　　他站了起来，恢复了公子模样，将身上的白色狐裘披风脱下来叠好置于椅上，“灵传和正博还在等我，我先告辞了 ，望殿下海涵。”
　　萧策摸上了座位上的狐裘披风，还带着那人的体温，那人笑中带泪的模样让他觉得呼吸都紧上了一紧。
　　不是见不得他受委屈吗，怎么自己也在欺负他。
　　萧策叹了口气 ，抓起了狐裘披风和泰阿，快步走了出去。
　　“人呢？”
　　安九从阴影里走出，“回殿下，跑得太快了，十三他们一直在跟着，您放心吧。时辰不早了，还是先回宫吧。”
　　萧策心里升起一股子躁郁，将狐裘披风扔给安九，“叫安十三跟好了，出了岔子拿你试问。”
　　安九接下披风，心里流泪，他家主子怎么还学会迁怒了，不就是催他回宫吗，也不看看这什么时辰了，难道让皇上一直在宫中等他。
　　萧策骑上马，今日里他没骑贪狼，他来的低调，毕竟人人都认识他的坐骑。
　　可能心中有事，虽觉得这马有些奇怪，但还是御马前去。
　　元宵节路上行人众多，萧策放慢了马速，谁料这马竟似受了惊，突然狂奔起来，人们尖叫着四处散开，萧策牢牢地抓住缰绳，将马稳了下来。
　　安九也近身来，人群中若隐若现地形成了一个保护圈，都是隐藏在暗处的九王府护卫，他们气势汹汹，一看就绝非普通人。
　　普通的百姓早已散到一旁，萧策的目光朝四周扫去，保护圈内却还有几个女子站在原地，似是被吓呆了。
　　□□的马嘶鸣一声，对着前面几位姑娘家就冲了过去，连九王府的护卫也来不及反应，眼看就要撞到她们。
　　萧策却似早有准备，他冷笑一声，翻身从马上跃下，同时极速奔出，比这惊马还要快上一步。
　　紧接着，在距离几人一步距离时，泰阿出鞘，寒光耀目，腥甜的血气喷涌而出，巨大的马头被斩下，马倒在地上，砸起一片尘土。
　　鲜血溅在这几名小姐裙摆上，她们惊恐万分，那马的眼睛圆睁着，似是在看着她们。
　　终于有人忍不住，尖叫出声。
　　萧策慢条斯理地走过来，泰阿剑上的血顺着剑身缓缓滴落，却没有在剑上留下任何痕迹。
　　无边的杀意蔓延开来，萧策提着剑，身姿从容，缓缓走过，仿佛地狱中索命的阎罗，“几位小姐，怎么不见你们家的护卫，这要是在团圆夜出了岔子可如何是好啊。”
　　那领头的人竟是麟德殿里和萧策搭话的女子，李老将军的孙女，李昶。
　　“九殿下。”李昶虽然脸色煞白，但还不失大家闺秀的风范，福了福身，同时拉了拉旁边尖叫后被吓傻的林溪，“溪妹妹，还不快给殿下请安。”
　　“殿……殿下……”
　　李昶拿起手帕，向前一步，“殿下，您手上溅了滴血。”
　　说着伸出手，竟要给萧策擦去。
　　萧策将剑挡在自己面前，阻止了李昶的动作，“不必，李小姐还是将自己身上的血污先除尽最好。人多口杂，李小姐还是适当避嫌。”
　　说完回头对着安九吩咐道，“马抬至大理寺，让他们去查。”
　　李昶捏紧了手帕，咬紧了下唇，这个萧策就是一直不解风情，从来视她如无物。
　　眼看着周遭的百姓又聚拢过来指指点点，萧策点头示意了下，便闪身离开了。
　　安九吩咐人将马拉走，匆匆跟上萧策，“殿下，可是有人故意害您？”
　　“估摸着不是，查查这马和那几个贵族小姐有什么关系就行了，总觉得像她们的小把戏。”
　　安九听闻，一脸了然，可脸色却很古怪。
　　“……你怎么了？有话就说。”
　　“没…只不过是觉得近来一年殿下不在京城，这些官家小姐的手段见的少了，现在猛地又出现了有些不适应。”
　　萧策默不作声，翻身上了下属牵来的马，刚要出发，又拢了下缰绳问道，“我就这么讨人喜欢？”
　　“……”漫长的寂静，安九跟在萧策身边从来没有一次说不出话来，但今天这话他真是不知道怎么答了，他怎么从未发现他家主子这么自恋呢？
　　“您…不了解您的人爱慕您也是正常的，毕竟殿下人中龙凤……”安九勉强说了句话，却是说不下去了。
　　萧策一听，反问道，“那你是说，如果了解我了就不会喜欢我了？”
　　“不不不，臣没这个意思！”安九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巴掌，这怎么处处都是坑呢？
　　“哼。”萧策面色不虞，“那你便是说错了，总有人是那个例外。”
　　说完夹紧马腹，头也不回的向前疾去。
　　‘？’安九眨眨眼，他家主子这是受什么刺激了，怎么看起来像生气了，生气中又有点炫耀之意，虽然爱慕萧策的人真的不在少数，但萧策向来不在意这些儿女情长的啊……
　　萧策没有再耽搁，火速进了宫，本来元宵之夜就应是家家团圆之时，倒是真的不能让他皇兄一个人在宫中。
　　从热闹的市井回宫，虽然建筑奢华，可一切都显得有些冷清。兴庆宫里静悄悄的，像是皇宫的主人早已歇息了，宫女太监也退避一旁候着。
　　见萧策来了，大太监上前一步，“殿下，皇上说您来了就直接进去，他在殿里等您呢。”
　　萧策点点头，走进兴庆宫内，整个大殿灯火通明，可却不见人影，萧策先去书房转了转，见人不在，就大步走向兴庆宫内的卧房。
　　房内与殿内不同，只有一盏微弱的烛火亮着，萧秦就坐在神龛边，静静地盯着外面。
　　“回来了。”
　　“是…”萧策抄起放在椅子上的衣裳，递给萧秦，“夜里冷，皇兄别着凉了。”
　　萧秦轻声笑了，”有这么多人管着我，想生病也生不了。”
　　说完也给萧策递了杯茶，幽幽道：“大梁的九珠亲王，皇宴散了戴个面具就骑马出去找人了，有些话问清楚了吗？”
　　“问了……”
　　“哦？”
　　“问清了也不痛快。”萧策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皇兄……有酒吗？”
　　“自然是有的。只是可惜了着良辰美景，你我兄弟二人却在这借酒消愁，说出去有谁敢信？”说完起身去拿出了两坛酒，“一人一坛，能喝醉最好。”
　　萧策笑了下，接过一坛，“不醉不归。”
　　可两人终究是没有醉，萧策在三更天去了之前在宫中做九皇子时的承乾殿歇息。
　　萧秦也吹灭了蜡烛，仰面躺在床上，一直睁着眼睛，直到天光乍破。
　　他的眼泪早流干，他甚至快要记不清那人的样子，他得到了天下，却只不过是将自己永远困在着牢笼之中，一辈子偿还他亏欠那人的罪孽。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再让他回到那一天……回到可以像萧策一样做选择的那天……
　　他闭上了眼，说不清楚是幻觉还是在做梦，他又见到了那人，身姿笔挺，面容坚毅，“萧秦。你不必为了笼络人脉而娶别人，我要为你征战沙场，成为你最有力的后盾，你可不可以，给我一次机会。”
　　窗外传来鸟鸣声，梦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