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树上的小蜗牛》邹秋

17、尝试

　　中午吃饭的时候戴祈约顾梧明天去打篮球，正在往嘴里塞饭的顾梧一听忙不迭的点头，因为太激动还被呛到了，整个人傻兮兮的边咳嗽边笑。戴祈瞧见他这幅高兴模样，心里不觉对顾梧更愧疚了，这么一点小事就值得他那么开心吗？以前的自己对他到底是有多糟糕？
　　手机备忘录记载着的冯桐筱给出的兄弟相处建议中的一条就是兄弟间应多借助例如打球等体育活动或其他搭档活动来促进交流增进感情，想着明天是周六，戴祈看着手机眉头轻皱，纠结了许久才决定在午餐时间约顾梧。仔细想想，他似乎从来没有和顾梧一起打过篮球，更别说羽毛球乒乓球足球等其他体育项目。记忆中他和朋友们打球的时候，顾梧都是呆在场地角落看着，时不时的为自己加油欢呼，朋友们还羡慕他有那么一个捧场的弟弟。而他，貌似并没有看过顾梧打球的模样，应该说，他从来不关心顾梧在做什么想什么，只为了身后老是有这样一个跟屁虫感到厌烦。
　　整个下午，顾梧嘴角都带着笑，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频频往戴祈那边看去。
　　他从没想过和戴祈一起打球这件事能够成真，过去他曾请求过，但戴祈并没有答应。自那以后，他选择乖乖的呆在一旁看着戴祈他们打球。在阳光下挥洒汗水的戴祈很帅气，举手投足之间有种运筹帷幄的感觉，让人一看就心生敬佩，觉得是他的话胜利肯定属于他。打球这种事并没有多么吸引顾梧，他感到兴奋的是幼时期待终于成真的那种不可置信感和满足感。
　　他查看了下明天的天气，和以往阴雨天气不同，明天多云，温度有所回升。
　　Ｌｕｃｋｙ！顾梧在心里握拳，不下雨，那就代表着明天他能和戴祈顺利的打球，想着都让人迫切希望明天的到来。
　　经过一晚上的冷风吹晾，地面干干的丝毫不见往日的润湿景象。顾梧激动地一晚上没睡好，早早地起了床，换上一身休闲运动的衣服，对着镜子扒拉了半天的头发和服装，终于在觉得看起来不错后抓起钥匙下楼往戴祈家奔去。
　　顾梧住的小区环境不错，为住户配置了各种运动设施和场所。昨天戴祈约他打球的时候，他当即就把地点定在了他家所在的小区。戴祈没来过他家，顾梧担心他找不到，即使在详细告诉戴祈他家地址后顾梧还是不放心的去戴祈家接人。话虽如此，但在顾梧心中更多的是想要早点见到戴祈，这只不过扯了一个幌子罢了。
　　待顾梧提着热腾腾的早餐敲开戴祈家的门的时候，戴祈才刚起床洗漱完，见他竟然会来接自己有点诧异。顾梧进屋后把餐点放在桌上，示意戴祈吃。
　　“你吃了吗？”戴祈问。
　　被他这么一问，顾梧才想起来自己兴冲冲地跑过来只顾着戴祈了，自己倒是给忘得一干二净。摸摸头，刚想糊弄过去说吃了就被戴祈打断了话头。戴祈让他坐着等一会儿，说完走进了厨房。没多久，戴祈端着一碗麦片粥走了出来，接着还有面包和煎蛋。
　　“吃吧。”戴祈把东西放在顾梧面前，拿过顾梧给他准备的早餐吃了起来。
　　本来不想让戴祈操心才为他准备好早餐，结果到头来还是让他动手做了东西。顾梧心里一半懊恼自己考虑不周，另一半又为戴祈给自己做东西吃感到高兴。
　　到顾梧住的小区的时候，天已经彻底亮了起来，小区里活动的人多了起来，小孩子在儿童区玩得热闹，大人们在一旁三三两两的边照看边聊天。顾梧把戴祈带到篮球场，这里倒是没人。两人活动了一番，正准备打球，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戴祈发现自己约顾梧打球却忘了拿球过来。顾梧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等戴祈说话，就开口让戴祈等一下，自己飞快的跑出去买球去了。
　　戴祈坐在旁边的长椅上，望着远处玩滑梯的小孩，不禁想到了小的时候顾梧也曾拉着自己和他一起玩。发现了好玩的东西顾梧第一个想到的总是他，和同学在公园里玩过一次滑梯后，顾梧一回家就手舞足蹈的向他描述那有多好玩，并拉着他想让他跟自己一起去。已经九岁的他对这些早已不感兴趣，更何况是要和自己不喜欢的顾梧一起，戴祈很直接的就拒绝了。
　　“哥哥，真的很好玩的……”
　　不理会背后顾梧可怜兮兮的再次强调，戴祈转身就回房间了。
　　现在一想，当时的自己伤害到顾梧了吧。顾梧只不过是想把他认为好的东西分享给自己，可自己却毫不留情的把这份心意践踏在脚底，还认为那人是活该。那时的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在听到顾梧怯怯的挽留的时候反而觉得他只会拿这些东西来烦自己，在心里想着要是没这个人就好了。
　　人之初，性本善。
　　戴祈猛然惊觉，孩提时候的自己，分明是性本恶，否则怎么会隔三差五就想到要找个大人不注意的时候把顾梧丢掉呢？虽然并没有真的做到过，但不可否认的是那个时候的他对顾梧是真的存在着这种恶意的。看着顾梧对自己全然信任与讨好的笑容，他竟没生出一丝的愧疚感。多可怕。
　　顾梧抱着篮球回来了，戴祈看着他喘着气把篮球递给自己，嘴角带着一丝傻气的笑，他忽然觉得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似的难受。一个人是要有多强大的心和不计回报的喜欢，才能在这么多年的冷漠和不怀好意中十年如一日的相信一个人、记挂一个人，并把自己心里最为柔软的部分展示给那个人看？他何德何能，能被这样的一个人信任并喜欢。
　　戴祈把球在地上拍了两下，扔给了顾梧，示意他先发球。
　　两人对战，虽比不得两支球队对抗的精彩，但该有的激烈倒是一分不少。
　　几个来回，戴祈发现顾梧打篮球很有一套，想到以前朋友曾想让顾梧和他们一起打球他拒绝了，当时顾梧脸上的失望和黯淡到现在他还记得。如果早一点想明白，他是不是就能和顾梧一起打球，是不是那种神情就不会在顾梧脸上出现？念及此，戴祈为了弥补他们错过的时光，手下的动作变得利落干脆起来。既然是对战，那么全力以赴才是对对手的尊重。
　　顾梧原本是想着和戴祈玩玩就好，但见戴祈那认真的眼神，自己也收下了几分玩闹的心态，真正的投入了进去。
　　酣畅淋漓的比赛过后，顾梧和戴祈两人瘫坐在长椅上喘着气，刚买的新球也在一次又一次的对打中占满了灰尘，静静的靠着椅脚。
　　戴祈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看着旁边顾梧一脸意犹未尽的模样，心里对冯桐筱大大的赞扬了一番。她提的建议很有用，至少经过这场球打下来，他感觉他和顾梧之间的隔阂少了很多，变得亲近些了。看来以后这种运动可以多和顾梧做一点。
　　休息好了，戴祈穿上衣服准备回家。顾梧看了看时间，快到饭点了，舍不得戴祈就这样回去了，顾梧试着留戴祈吃饭。
　　“哥，吃了饭再走吧。”
　　戴祈想想趁热打铁也不错，答应了。
　　得到了戴祈的应答，顾梧抱着篮球向前跳了两步，“那我们先回我那儿收拾一下。”
　　戴祈进浴室后，顾梧坐在沙发上用手机搜着菜谱，把戴祈爱吃的菜记下来。去外面吃简单很多，但顾梧想为戴祈做来吃。不是说要抓住一个人的心要先抓住他的胃吗？如果他做的菜能让戴祈喜欢，那么戴祈喜欢上他的那一天是不是就不远了？
　　戴祈倒是没想到顾梧要亲自做饭，跟在顾梧身后看着他认真挑选菜品，戴祈忍不住有点期待。以前顾梧空闲的时候会跟着文姨做东西，打打下手之类的，顾梧亲手做的东西他倒是没吃过。看顾梧胸有成竹的样子，想来做出来的东西应该也是不差的。
　　虽说顾梧的确是跟着文姨做过一些饭菜，但他的手艺倒真不像戴祈以为的那样。大学后一个人住，顾梧只是偶尔自己动手做东西来吃，而且还是极简单的那种，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外面解决的。所以在采购好所需东西后，顾梧就把戴祈赶到客厅呆着，关着厨房门看着手机上的菜谱自己研究了起来。他想亲手做给戴祈吃不错，但没想让戴祈看到他这幅手忙脚乱模样。
　　顾梧拒绝了戴祈打下手的提议，戴祈就自己在顾梧的屋子里参观了起来。两室一厅的构造，主卧室里书架上摆满了书，有专业书籍，也有杂志。床铺看起来很整洁，床头柜上放着本书，水杯里装着半杯水，看得出来这个房间是主人的主要活动区域。客房比较简单，只有单纯的床上用品。客厅外面有个小阳台，从上面往下看去，可以看到刚刚他们打球的地方，还有水池和林荫小径。房子不大，戴祈很快就转悠完了。他回到客厅，往厨房那边看了看，门依旧是合上的，隐约可以听见从里面传来的抽油烟机工作的声音。
　　戴祈在沙发上坐下，从茶几上拿来遥控器打开电视，眼睛看着电视节目，心里却在猜测顾梧会做哪些菜。
　　折腾了快两个小时，厨房门总算是打开了，顾梧端着饭菜出来。戴祈往餐桌走去，三菜一汤，热气腾腾，香味扑鼻，色泽鲜亮，看起来还不错。
　　顾梧把碗筷放在戴祈面前，示意他快开动。见状，戴祈夹了一筷子宫保鸡丁，入口鲜辣酥香，辣中有甜，鸡肉鲜嫩滑脆，虽比不上文姨做的，但吃起来也让人有些欲罢不能，于是戴祈又吃了一口。
　　“怎么样？”顾梧从戴祈的表情上看不出来味道如何，只能略带担忧的问。菜谱上看起来挺简单的，他做的时候却费老大的力。他尝了尝觉得还过得去，就是不知道戴祈觉得怎么样，会不会喜欢。
　　看着顾梧忐忑不安的望着他，戴祈笑了笑，点了点头，安抚道：“很好吃。”
　　听到戴祈这样说，顾梧心里松了一口气。他不好意思的笑笑，指着桌上的菜，“你多吃点。”
　　两人相对而坐，吃着饭，偶尔说上两句话，头顶橘黄色的灯光落在他们身上，显得宁静而又温馨。
　　除却在吃到某片菜叶时看到了一只富含蛋白质的生物戴祈不动声色夹开了来外，这顿饭吃下来还是蛮愉快的。
　　饭后，戴祈提出要去洗碗，顾梧连忙把他挡在了厨房外面。开玩笑，里面一片狼藉，要是让戴祈看到了，那么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肯定会大打折扣。要不是不想饿到戴祈，顾梧打算把厨房收拾好了再开饭的。好说歹说打消了戴祈的念头，顾梧把碗筷端进厨房后又关上了门，自己收拾起凌乱不堪的厨房来。
　　边收拾顾梧边想，以后一定要多练习练习，争取做到戴祈想吃什么都可以为他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