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无华》多函

8、第 8 章

　　三人后来又絮絮叨叨聊了许多，从临安到边塞、从朝堂到战场、从诗词到歌舞，不知不觉也从午后到了黄昏。正高谈阔论着呢，宋博急忙忙冲了进来，宋协忙说：“妹子你稳着点，晃晃悠悠摔着了怎么办？”宋博急得话都快说不利索了：“他们不见了，过了上午，他们四个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一直没有看到他们，没回来，现在还没回来。”说到后面宋博已经带上了哭腔。三个酒鬼一听这话酒立马醒了大半，宋协搂过宋博，给她擦擦泪：“妹子别着急，你慢慢说，谁不见了？”“凌云与歌……还有小越和小颖……他们四个不知道……去哪里了。我和祎祎……没有看见，他们现在……还没回来。小……小颜儿……醒了要哥哥，祎祎去哄她了，要我去找……小颖……我……找不到。”宋博抽抽搭搭地总算把话说清了。
　　林颀对宋博说：“小博别怕，你先去祎祎和小颜儿哪儿，我和你哥哥还有袁侯爷马上就去找，肯定把他们带回来。”说完便叫人把宋博带走，并吩咐下去此事先不能让夫人知道。
　　林颀他们表面镇静，心里却是慌得很，烽州位置特殊，近期虽没有大的战事，但也算不得太平，而且这个季节烽州多风沙，夜里又冷得很。若这四个孩子没出城还好，万一出了城，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宋博离开后，林颀马上就带几个人亲自出城去找几个孩子。却被手下的副将荀琭拦住：“你们功夫不行，留在城里找，我出去。”林颀要他多带几个人，荀琭也只说了句不用，就一人骑了匹马出城去了。
　　林颀和宋协袁泺只得分头带人在城里找。宋协并不放心让荀琭一人出城，林颀却只说：“他一个人比咱们加起来都有用。”

　　四个孩子这时候正躲在戈壁滩上的一块巨石后面，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这处地方，林越是第二次来。
　　林越自小便时常被父亲扔给荀琭教导。他从记事开始，读书、骑射、剑术、枪法都是荀叔叔教的，但是荀叔叔不许林越叫他师父。林越刚开始练剑的时候，身子还没剑长。荀琭让他先拿着剑熟悉一下，结果林越只会握着剑柄乱砍，然后就砍到了自己的脚。
　　小林越顿时就感觉到了满满的绝望，坐在地上大哭，说什么也不肯再练了。他还记得那天荀琭先是替他包扎好伤口，然后骑马带着他出了城。荀琭马术极好，马儿一路跑得又稳又快，停下的时候，林越看到了他迄今为止的人生中第二美丽的景色。
　　林越坐在马背上，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上布满了砂石，不远处突兀地立着几块被风刃斩削雕琢出的嶙峋巨石，四周只有猎猎风声和地面上的砂石翻滚的声音。正是日落的时候，火红的云霞浸染了半个天际。荀琭提了一把轻剑翻身下马，随意舞了几个剑招，身姿灵动，意气风发，天地不老，自此，林越心目中英雄的样子，除了父亲的身影，又多了一个荀琭。
　　在广袤寂寥的天地之间，年幼的孩童还不懂何为波澜壮阔，他只觉得时间在此刻停留，直到荀琭带他回家，他的眼前仍是那满天的霞光和飞舞的剑气。一直到他认识了三个新的小伙伴，便迫不及待地同他们分享这份震撼。他如同一个虔诚的信徒，搜刮出肚子里所有的词句，眉飞色舞地同他们讲述那天的景色，竟还真唬住了三个同他差不多年纪的孩子。
　　林越见他们三个听得一脸崇拜的样子，自然是洋洋自得起来，整个人都飘忽忽的。所以，当宋与歌扯着他的胳膊说：“你带我们也去看看吧。”林越也就不知死活地答应了。
　　荀琭带林越去的地方离烽州城并不是很近。可四个小孩也是有股子韧劲的，偷偷出了城，愣是用四双小短腿儿走到了目的地。不巧的是，他们刚到就刮起了大风，天很快暗了下来。沙尘碎石也被风卷了起来，且不说辨不清方向，想把眼睛睁开都难。几人这才知道慌了，周颖还算稍微镇静些，叫四人手拉着手，以防走散了。然后慢慢挪到了一块大石头旁边，躲在背风处等这阵风暴过去。
　　等风沙彻底安静下来，天已经黑了，温度也骤然冷了下来，夕阳指定是看不到了。他们想顺着原路回去，可是几人又冷又饿，心情也不像来时那般兴致勃勃，却是提不起半分的力气往回走了。于是只好待在原地等人来寻他们。
　　与歌年纪最小，最先受不住哭了起来，宋凌云把他抱在怀里让他暖和一点，周颖在一旁一边给他抹眼泪一边安慰他：“与歌不要怕，林叔叔他们肯定很快就来找我们了。”林越蹲在一旁低着头闷闷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他停了一会儿又说道：“我没有骗你们，荀叔叔带我来的时候不是这样的……那天……天上真的很漂亮很漂亮……”
　　宋凌云抬头看了看天，对林越说：“我知道，你不会骗我们的，你们看，其实，今晚上的天，也是很漂亮很漂亮的。”其他三个人听了这话也抬起了头，只见静谧深邃的深蓝色夜空中繁星闪烁，如坠星河，。他们四个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星空，看得与歌都忘了哭。凌云对林越招招手：“林越，你过来些，咱们靠在一起，就不冷了。”
　　四个人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星星，过了一会儿，周颖说：“与歌要不你还是哭一会儿吧，这周围这么安静，怪吓人的……”
　　周颖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了哒哒的声音。“是马蹄声！”林越站了起来：“一定是有人来找我们了。”四个人从巨石后面跑出来，林越看清楚了来人，正是荀琭找过来了，他冲着荀琭的方向大喊：“荀叔叔，我们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