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无华》多函

9、第 9 章

　　荀琭很快来到他们跟前，挨个儿提溜着看了一遍有没有受伤。确认这四个孩子胳膊腿儿什么的都在之后，把林越和宋凌云往马背上一扔，叮嘱他们抓紧马鞍，再把宋与歌和周颖一齐夹在胳膊底下，赶紧回了烽州城。
　　那边墨竹郡主正和袁泺的夫人永乐公主在一处。她们二人一个公主、一个郡主，在临宁时一同长大，是从小的玩伴，出嫁之前更是双双素有才名。当年更有“苏相诗文顾郎萧，永乐丹青墨竹舞”并称临宁四绝。自墨竹嫁到烽州，就没什么机会和永乐见面了，二人这番久别重逢，姐妹之间自是有说不完的话。两人正聊着呢，一个丫头风风火火闯进来：“夫人，公主，荀副将把四个小少爷找到带回来啦！”墨竹和永乐眉头一皱：“他们什么时候丢的？”

　　荀琭把四个小孩儿带回来之后，墨竹和永乐忙吩咐人烧水给他们洗热水澡，换上干净衣物，再让他们吃过些东西，临了还给他们每人灌了一大碗姜糖水这才叫他们四个一起睡下。这四个孩子折腾了一天，之前又冷又饿，还多少受了点惊吓，早就累得不行，一沾枕头很快睡过去了。
　　第二日清晨，周颖最先醒了过来，他坐起来正打算伸个懒腰，突然感觉不太对，抬头一看，险些没被吓着，之见林颀、宋协、袁泺、墨竹还有永乐公主都站在他们床边，旁边还有个大夫模样的人。周颖轻轻踹了踹那三个还在睡的，果然，醒了也都被这阵势吓一跳。见四个熊孩子都醒了，墨竹先是叫大夫给他们看看，大夫确认过四人身体皆无碍之后，林颀对他们说：“你们四个，赶紧把自己收拾好，全都给我到小楼上跪着去！”
　　四个小孩整整齐齐跪成一排，林颀扬了扬手里的马鞭：“说吧，谁的主意？”没人说话，他们全都低着头默不作声，林颀也不恼：“这时候倒是消停了？你们知不知道昨天多危险，万一碰上突厥的探子，一个个就别想回来了！也幸亏昨天的风沙不是很大，这是要被埋了，都不知道上哪挖你们去。你们最好一五一十给我说清楚，先给我说说是怎么出城的？”
　　宋与歌一听这么问仰起头得意地说：“我们是爬到城楼上再顺着那棵大树出去哒！”“那树的下半段可是在城墙里边儿，怎么顺着下去？你们没摔个半死？”与歌一脸骄傲：“我们没有直接从树上跳下去，是抓着一根树枝荡下来的。”说完大眼睛还眨巴眨巴的求表扬。宋协过来揉揉他的头发：“哈哈，还真挺聪明呀你们！”只是话刚说完，林颀就踢了一下宋协的小腿，宋协侧头看见墨竹和永乐的脸色，赶忙换了副严肃语气，敲敲宋与歌的脑袋：“这有什么好得意的？那树枝要是断了怎么办？”
　　林颀围着他们转了几圈：“这次念在你们是初犯，先不打你们。你们四个在这里跪着，好好思过，那地方定是林越带你们去的，所以林越跪到晚上，其他人跪到中午，期间不许吃饭。可有不服？”宋凌云开口：“林叔叔，是我求林越带我们出去玩儿的。”周颖也在一旁说：“我也求林越了……”与歌看着他们一副有难同当的样子，虽然不喜欢跪着，但也把心一横“还有我！”袁泺在一旁终于出声了：“你们还算有点义气。行了，看在你们这点义气的份上，全都跪到晚上吧。”话都到这份上了，四个人也只好乖乖认命了。
　　几个大人也没再多斥责他们，只告诫他们几句不许再犯后就离开了。林越心里感动，嘴上却不领情：“你们三个这时候讲什么义气，本来只要我自己跪到晚上就行了，现在好了，你们都陪着吧。”凌云拍拍他肩膀：“本来就是我们求你带我们去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反正跪上一天也就没事儿了。”周颖也说：“嗯嗯，凌云说得对！他可不舍得林越一个人跪到晚上！而且咱们四个说着话，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
　　林颀他们出了小楼，永乐公主还有些担心：“让他们跪一天不吃饭，没事吧？”墨竹在一旁说：“别担心，没事的。这几个孩子不像小颜儿，皮实得很，饿上一天也没事。就这么不知轻重得跑出去，也该长点教训。”林颀正在一旁絮叨着：“这几个小毛孩子，本事不大胆子不小。林越也是，也不看看这边塞是什么地方，不知道掂掂自己的斤两，就敢把人往外领。和谁学的这是？一点也不……”“还能有谁？”墨竹打断他：“你是忘了你当年非要带我去看雪山，结果被风雪在半路上堵了一夜，回家后被父亲抽了三十几鞭子的事了？”
　　“哎呀夫人，陈年旧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嘿嘿。”林颀在他夫人面前现在的形象就像个狗腿子。墨竹懒得理他，同永乐公主一起先行离开了。
　　袁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了林颀：“你的那个副将，叫荀琭的，是个什么人？”“……能人。我在战场上捡来的。”不是林颀不想说，而是他也不清楚荀琭的来历。袁泺心想既然开了口，索性问个明白：“我昨天听他说你功夫不行？”林颀摆摆手：“他说的可不是我功夫不行，他的意思是我们功夫都不行。”这三个人都是在战场上真刀实枪出生入死过的人，大宣王朝赫赫有名的将领，就这么被人轻描淡写地嫌弃功夫不行，实在丢人。林颀无奈的说：“虽然我也不想承认，但我和他每次切磋，三个回合之内必输，而且还是在他没尽全力的时候，他现在对和我比武这件事情很不屑啊！”宋协听了这话也吃了一惊，但也佩服起这个荀琭，踹了林颀一脚：“这就是你不够意思了，这么厉害的人，你怎么一直也没让咱们认识认识？”“哎呦，你这人，早上踢你一脚非得还回来是不是？”林颀拂了拂一摆上的鞋印：“不是我把人才藏着不给你们见，是人家荀琭自己不想结交你们这号人物。也不是他单单看不起你们，他是谁也看不起。不对，也不能说看不起，就是不愿同人相交，一向是独来独往。
　　几年前，我们和突厥军队时常明火交战，有一次，我们险胜突厥，正准备回城，就碰到了他。当时问他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要去哪里，他都说想不起来了，我看他无家可归挺可怜的，就带回来了。回来才发现这人不得了啊……”“你先等等，”袁泺听不下去了：“这么个来历不明又武功高强的人你就敢往回带？就不怕是突厥的细作？”林颀干咳了两声：“咳咳，那个，刚才我只是略去了一点点不太重要的细节嘛。话说当日一战，惨烈非常啊！耗的时间太长，我方渐有不敌之势，本将军我……那个……我心里着急，一时不察，被敌军……挑下马了。你们知道的，战场上风云变幻那可是瞬息之间，在我马上就被马蹄踩上的千钧一发之际，荀琭出现了，他救了我顺便扭转了战局击退了敌军我就把他带回来了。……我不会和你们描述他当时是怎么力挽狂澜的，想都别想，那个画面我至今想起来都难过，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废物……”
　　袁泺和宋协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表示可以理解。“我带他回来以后呢，问他什么他也不知道，我又不能把救命恩人赶出去。就让他一直在这里待着了，他不愿意做统领什么的，也不喜欢说话。这几年在我这烽州挂着个副将的名头，也上过几次战场，一直都是所向披靡，比我其他手下强多了。只是，从没见他交什么朋友，我寻思着这人身边没个能说得上话的，还不得把人憋死。好在他好像还挺喜欢林越那小子，所以啊，没事我就把林越扔给他玩儿，也让林越学点本事，嘿嘿。”
　　“林颀。”“嗯？干嘛？”宋协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没事，我就是想知道你身边有没有个说得上话的？你每次见了我都是那么多话是不是平时憋的？”“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