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无华》多函

5、第 5 章

　　两人这般玩笑，恍惚间倒像是回到了以前，那时候，他们也是时常这样拌嘴的，不过，这气氛也只持续了片刻而已。宋凌云稍稍正了正神色：“你可见到那周同颖了？”“没有，不过我打算明日去拜见一下他的老师顾谦，说起来，顾老是我舅母的兄长，这亲戚虽说是远了些，但八竿子还是能够得上的，说不定，他能帮帮忙。”
　　听他这么说，宋凌云偷偷松了口气：“别去了。你也快回烽州了吧，难得来临宁一次，见过李诚了吗？”林越神色间有些躲闪：“在宫宴上见过一次，寒暄了几句。”这话说完，他想了想，末了又加了一句：“多少年都没往来的表亲，也什么好见的。”
　　“顾谦是你舅母的兄长，你都愿意见，李诚还是你舅舅的亲儿，怎的就不愿意见了？”
　　其实林越并非不愿见李诚，林越幼时在外公家住过将近一年，父母不在身边，舅舅和舅母都待他极好，两个哥哥也同他十分亲厚。只是如今林越决心追查当年烽州之事，便做好了应对万分凶险的准备，他不愿连累这个二哥，所以才有意疏远。不过这种话林越是万万不会说出口的。
　　“我就是不乐意见他行了吧，人家一个清闲小王爷，我去扰他清净做什么。我后日便走了，你当真……不愿随我去烽州？”
　　宋凌云沉默不语，林越等了半晌只好放弃。罢了，各人有各人的不得已，林越如此，宋凌云亦是如此。
　　“你好好养伤，我先回去了，明日再来。”
　　“明日别来了，后日也别来了，临宁不比烽州，天子脚下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你自己多小心些。”
　　林越身形一顿，嘴巴微微动了动，终是没有说话，转身欲走，宋凌云知晓他定是误会了，忙把人喊住：“小越，你不要误会，我不是不愿意你来，等我伤好了，去烽州看你可好？”“当真？”
　　宋凌云原本是没有去烽州的打算的，方才急于让林越相信他是想和他见面的，所以才说去烽州。不过见到林越眼神顿时亮了起来，他怎么忍心让他失望：“当真。”
　　接下来的两天，林越真的没有再去找宋凌云，离开那天，他以为宋凌云会悄悄来和他告个别，不过人没有出现，林越在城门口等了许久，直到日头开始西斜，终是没有等到他。
　　林越不知道的是，自从那日他从景笙楼离开，宋凌云便一直昏睡，现在都没有醒过来。宋凌云身上的伤比他看上去严重得多，只因他服用了先前备好的药物，在林越面前又一直强撑着，所以林越当时并没有看出端倪。
　　林越离开几天后，宋凌云一醒过来看到景笙正趴在他床边，见他眼睛睁开了，这小孩儿嘴一撇就要哭，宋凌云正打算哄，景笙就被人揪着领子提到了一边儿去。
　　周禾把一碗漆黑的药汁递给宋凌云，回头对景笙说道：“要是耽误了你师父喝药，你很快就没师父了，去叫人给你师父准备些吃的，要清淡的。”景笙瞪了他一眼，还是把眼泪憋了回去，乖乖去了厨房。
　　“我这徒弟我自己都不舍得让他干一点儿活儿，你使唤的倒是顺手。”周禾冷哼一声，看着他喝完了药，接过空碗狠狠往桌上一放：“金老板还真是神通广大，去御林军统领府上取东西，竟然还有命回来。”
　　“不敢当不敢当，周大人过奖了。”
　　“你听我一句劝，带着景笙离开临宁。这次你手上拿到了刘捷的把柄，他才不敢声张吃了哑巴亏，但他绝不是善罢甘休之人，早晚会查到你头上。”
　　宋凌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就算他是善罢甘休之人，我也不是。是我要取他性命，还轮不到他放不放过我！”
　　“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又想做什么呢？隐瞒身份进入朝堂，拉拢人心、排除异己、暗中拓展势力，你是想做什么？周颖？”
　　周禾垂手理了一下衣摆：“在下周禾，圣上赐字同颖，金老板莫要糊涂了。既然金老板已经醒了，想必多休养一阵便会无碍了，周某告辞。”宋凌云没有阻拦，任由他离开，周禾走到门口时却停下了，他回头看向宋凌云：“之前你叫林越来找我，是想让他死吗？”宋凌云面上无异，衣袍下的手却不由得收紧了，周禾说完这话，不待他回答，便顾自离开了。
　　宋凌云独自靠坐在床上，觉得头疼不已，抬起一只手按了按眼角：他们这几个人，明明曾是最亲密的伙伴，怎么就走到了这步田地。

　　十八年前，宣朝除了皇族，最为煊赫的世家当属荣辰侯府袁家。袁家祖上是开国功臣，历代以来贤才辈出，荣辰侯袁泺更是一表人才、文武双全。当时的皇帝将自己的胞妹永乐公主许配给了他，不过两人成婚多年都没有子嗣。袁泺有一远房表叔，年事已高，儿子与儿媳早逝，撇下一个小女孩名唤安祎祎，袁泺便将那女孩儿抱来养在膝下。不过几年后，永乐公主有了身孕，又诞下一个女孩儿，取名袁颜。所以旁人只知荣辰侯府上有两位小姐，却很少有人知道，袁泺还有一个儿子名叫周颖。
　　周颖并非永乐公主所出，他母亲只是袁泺养在府上的一个无名无份的女子，周颖并不被允许称呼袁泺为父亲，姓氏亦是随了母亲。
　　那一年，袁泺和永乐公主带着三个孩子去烽州看望守将林颀的夫人墨竹郡主，正巧宋协和家眷也在烽州，就这样，几个孩子便第一次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