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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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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斑点的鱼！超漂亮！”
留在一层的琴坂，正在专注地观赏水族箱里的热带鱼。它愉快地叫着，蹦跳着，对鱼缸里的橙红色生物有着充沛的兴趣。
尽管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比水流的眉目间也流露出孩童一般的天真和直率。
“我想请磐先生养一些景观鱼类。大概是六年前的事，但是，被拒绝了。”
“为什么！没有坚持？”
好像是担心会养死它们。还说处理不好的话，鱼很容易就浮起来了。
“磐先生他似乎对养动物不太擅长。”
“放弃了？”
“战略性放弃。”
死亡的鱼类。漂浮在特殊的白炽灯下翻起肚皮瞪圆眼睛，在半封闭的水槽内都会弥漫腥咸气息……
像这类好像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磐舟总表示无法接受。“喂喂像这种麻烦的事还是不要考虑了吧”，会这样显出大惊小怪的样子，基本不给商讨余地。
“明明是个很可靠的人，在这种小事上反而怎么劝也听不进去。稍微多说一点的话，我会被评价为‘残忍的小鬼’。”
但是早晚要重提的。流想。
琴坂为流愤愤。“不公平！”
“也被严肃考虑过电流失控的问题。欸。已经不会失控了。”
有评估过浴缸的绝缘装置，失控也不会电到鱼的。
“磐先生是、顽固派！”
“真准确，琴坂。”
“还恋旧！”
“也要算恋旧吗。”
鹦鹉试图找到更正确的词汇。“那是、怀旧？”
“如果考虑到死亡对磐先生的影响……怀旧的话，可能是有一部分关系。”
话虽如此，磐先生常做烤秋刀鱼来吃。“很奇怪吧。”
“矛盾……”鹦鹉咂嘴，“磐先生的秋刀鱼，很好吃。”
“有一段时间没吃到了。”
从相遇那天起就没有再改变过。
七十万人的死亡就像磐舟的名字一样压在灰之王的心里——这一点，流是知道的。
试图猜测磐舟天鸡这个人的过往，从来是一件没什么价值的事情。其中一个原因在于，磐舟这个人自己把自己的过去抛掉了。完全刻成石碑祭奠。
磐舟决定把新的身份完全贡献给绿之氏族。当一个人这么做的时候，变革之王只需考虑此人接下来的可利用价值：能用当用，为敌除之，这是他的天职。
另一个原因截然相反，令比水流不由得闭上眼睛。
“琴坂，喜欢磐先生吗。”
“做鸡块的日子！最喜欢他。”
“这里的磐先生呢？”
“不一样吗？”
“多少有些不同。”
一人一鸟慢慢地聊着天。被聆听着心跳的鹦鹉已经安心得快要睡着了。玻璃墙壁里面，水在脉脉流淌。比水流能够听见很多声音，杂音，像一道又一道闪电，瞬息发生着、瞬息又消逝。比如琴坂的心跳声。
或楼上两人略带情绪的窃窃私语。
水草和鱼吐气泡时的爆裂声。恒温指针的电力在瞬息划过的动静。
——所有细腻的电流一般的杂音。
当流在说话的时候，他聆听世间的杂音，有的被归为生物电，有的则是别的属性。即使都身为“王”，磐舟听不见这一类静电般的杂音。普通人无法持续接收这种细腻的声音。
属于“王”的特权很多，属于“王”的孤独也有很多形式。
“或许，磐先生只是不想见到死亡也说不定。”流想。起了名字的鱼类，带着名字死去的鱼类。如果因此产生感情的话，可能确实令那个人难过。
就算是这样，好像也没有让磐先生改变心意……现在也不同意在家里养鱼呢。流忽然微笑起来。也有着像这样的决绝，“琴坂，不觉得磐先生很酷吗？”
“不觉得……老顽固派！”
磨蹭着柔软的羽翅，鹦鹉带着困意，在流的肩膀蹦跶了两下。
流的发旋被琴坂亲昵地啄了啄。
“老顽固，磐先生……”
打着盹的鹦鹉，是坚决维护流的那一派。
“不知不觉的时候，我让那个人做了‘残忍’的事。”流自言自语着。比见证一条鱼的死亡还要残酷很多的事，“以为没有问题，磐先生也总这么说。但是情况却变糟糕了……越来越不可收拾。琴坂？”
杂音——属于禽类心脏与血管中的那一部分，在他说话的时候几乎瞬间发生不等他有所回答——停滞了。
肩头是静止一般的死寂。
流又唤了一声，担忧地侧头。
鹦鹉双眼盯着水槽，黑洞洞早已没有瞌睡的感觉。余光里审视的不再是热带鱼，而是反光里青年的样子。
“……琴坂？”
琴坂的心跳消失了。
声音从琴坂的喉咙里钻出来——
“令人惊讶。正在感到后悔吗，第五王权者、变革之王……比水流？”
流睁大眼睛。
那是冰冷的、充满失望的。他最为熟悉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