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特别行动组》闻晓白

97、第 97 章

　　沈贺回到家已经半夜，他收拾了一下准备睡觉，却发现睡不着。
　　让那几口酒搅得，他胃里火烧火燎的，一躺下就开始反流，只好又坐起来。坐的无聊了，便索性打开通讯器查资料。他知道，他今晚因为那几句话吸引了向启明的注意。既然睡不着，不如查查这些激进派还会关注些什么话题，到时候好引他上钩。就这样折腾了大半夜，直到天色将明未明，才终于睡下。
　　幸好他们的行动都在傍晚，白天的班被免了，可以多睡一会儿。沈贺一觉睡到正午，起床时头一跳一跳的疼。
　　他给自己弄了点饭，吃着饭百无聊赖地开始继续翻资料。翻着翻着，忽然注意到网页上推送的广告。他也不是故意要关注，但那广告太显眼了。是一个同性恋者交友网站，广告上的照片有点……不堪入目。
　　跟地球时代电线杆上的小广告一个风格。
　　沈贺有些尴尬地关了网页，匆匆把饭吃完，起身刷碗。刷着刷着，不免有些心猿意马。
　　昨晚在酒吧的一幕幕倒带般回到眼前。韩林行替他整理衣领，韩林行按住他的手，最后镜头停格在韩林行拦住他的腰，俯身向他压下来的那一刻。
　　沈贺心头乱跳，不敢再想下去。他觉得自己很可笑，那明明只是在演戏。
　　可是，他把韩林行推开的那一下，并不全然在演戏。
　　沈贺有些迷茫。他逼着自己把那些细节又回忆了一遍，更加不确定了。
　　他发现自己喜欢上了韩林行，便顺理成章地接受了同性恋这件事，仿佛那是自然而然的。但刚才看到那个广告时，他发觉自己其实对那个画面非常厌恶。他分不清是因为那图片过于露骨还是他心底其实还是接受不了同性间的亲密行为。
　　这种事想是想不通的，他又不可能找韩林行去确认，便只好打开通讯器，想转移一下注意力。
　　沈贺胡乱点开一个新闻网站，旁边的推送话题居然还是关于同性恋的。沈贺愣了愣，反应过来。刚从那个广告并不是嵌套在那个网站上，他之所以会收到这些广告和推送，是因为他这两天查了许多相关话题。大部分的搜索引擎和社交网站都会记录用户浏览过的内容，它们内部基于人工智能的算法会计算出该用户的偏好，并向该用户推送这方面内容，这就是所谓的个性化。
　　沈贺忽然有点心虚，如果被人看到他的推送都是这种内容，实在尴尬。
　　他向来觉得事无不可对人言，关于喜欢同性这件事，如果有人问，他便承认。但要他大大方方地主动表现出来，甚至像韩林行那样在表彰大会上公开，他却做不出来。
　　别说那样公开，便是对着自己父母承认，他都未必做得到坦荡。他刚才看了很多社会议题和社会案例，发觉同性恋这件事在西格玛联盟的接受度当真不高。有些父母因为接受不了子女的取向，甚至和子女断绝往来。如果他的父母真不能接受，难道真要和他们断绝关系？
　　沈贺扪心自问，他做不到。
　　而且他的父母都是公众人物，特别是他的父亲职位敏感，向来谨言慎行，如果因为这件事而影响了工作，他怕是要自责一辈子。
　　沈贺忽然发现，他从来没有认真审视过这件事，太多事情，他其实没有想清楚。
　　也许他当初向韩林行表白时，韩林行的话是对的。他的行为其实非常幼稚，也非常不负责任。
　　他一直在封闭环境中长大，不了解实际情况，把一切都简单化了，觉得喜欢只是两个人的事，喜欢韩林行便想和他走下去。但由于他喜欢的是同性，这件事其实不会那么简单。他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可以不怕受到伤害，但他不能不负责任地让他所爱的人也承受同等的指责与压力。所以经历过家庭和社会重重磨砺的韩林行才会说他根本不懂什么是喜欢。喜欢一个同性，在西格玛联盟，根本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别说他人，便是他自己，由于自小所受的教育，在这件事上也有着诸多挣扎。
　　喜欢这两个字，放在同性身上，太沉重，沉重得根本不该轻易出口。
　　沈贺有些不忍再想下去，却强逼着自己继续。
　　应付向启明的时候，他势必要面对这些问题，要保证到时候不被感情影响，他就必须在此刻把所有事情想清楚，至少做到在情感上对这些想法免疫。
　　幸好这种类似脱敏疗法的方法，沈贺还算擅长，并不会觉得太难熬。

　　沈贺在家整理了一下午资料，又吃过了晚饭，才又去了桃源市那家酒吧。他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喝酒，所以先吃点东西，避免空腹喝酒再折腾一场。
　　这次身边没有了韩林行，他踏进酒吧的时候竟有点心虚。毕竟他自小生活在相对封闭的环境中，很少见到这么多的人，近几年才偶尔跟沈清朗参加点酒会，也都是比较家常的活动，规模不会太大，也远没有这样嘈杂。
　　沈贺绕过舞池，来到吧台边上，酒吧见了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还是莫斯卡托？”
　　沈贺没想到这酒保记性这么好，心里不由暗暗警惕，面上却没有露出分毫，只是略有些惊讶地问：“你记得我？”
　　“这里很少你有这样的客人。”酒保打量了沈贺一眼，笑着说。
　　“我这样？”
　　“来这里的人，大多是找刺激的。”酒保说着，往舞池瞟了一眼。
　　沈贺跟着看过去，立刻又收回目光。
　　酒保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第一次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哪家孩子被坏人拐到这里来的。”
　　两人正说着话，有人点酒，酒保只好走了过去，临走还向沈贺挑了挑眉：“玩得开心点。”
　　酒保走了之后，沈贺在吧台边有些坐不住，索性换到了角落里的一张小桌上。他本以为这个位置不显眼，谁想到坐下没多久就有个一身酒气的人凑了过来。
　　“一个人？”醉汉靠着沈贺的桌子上，挤眉弄眼地问。
　　“等人。”沈贺不想节外生枝，随口道。
　　这也不是假话，他和韩林行商量好了，他先来，看看能不能钓出点什么，韩林行晚点来找个由头把他带走。此时他身上开着微型监听设备，如果出现什么情况，潜伏在不远处的韩林行立刻过来支援。
　　当然，现在的情况，远不到需要支援那么严重。
　　醉汉并因为沈贺的回答而知趣地离开，暧昧地笑道：“一个人坐着多无聊，带你玩点有意思的。”说着伸手要拉沈贺。
　　沈贺躲了一下，避开了他的手，那人扑了个空，愣了一下，顺势在沈贺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笑道：“这么害羞？”
　　沈贺见他的手已经搭在自己膝盖上摩挲起来，心底一阵厌恶。他如果想，一脚就可以把眼前这个醉汉踹飞出去，但他不能那么做，那不符合他现在的角色设定。
　　所以他只是往后挪了挪，避开了醉汉的手。他这一躲，已经退到墙角，醉汉再次凑上来，他已经没有地方再躲。
　　醉汉呼出的酒气喷了他一身，他心里反感至极，却隐隐觉察出不对。即便是这样的地方，这么明目张胆骚扰人的情况也少见，一般对方表示不同意，也就该停手了，但眼前这人似乎格外没眼色。何况这个醉汉虽然一身酒气，但呼吸间的酒气没有那么重，反倒身上的味道最浓。
　　这个人很可能是在试探他。
　　这个想法冒出来，沈贺更不敢轻举妄动，他感觉到，那人在他腿上摸了一把，只好侧身躲开。
　　沈贺在拿捏分寸。他现在的角色应该不是个多有力气的人，而且，能坐到这里已经是极限，肯定不愿吸引众人的目光，必然是能躲则躲，能忍则忍。
　　感觉到醉汉的手又摸了上来，沈贺觉得，忍得也差不多了，便不轻不重地推了醉汉一把，低声呵斥道：“你走开。”
　　醉汉重心不稳，被他推得差点跌下椅子，怔了一怔，一副将怒未怒的样子，笑道：“脾气还不小。”说着，突然一把钳住沈贺的肩，将他抵到背后的墙上，另一只手在沈贺腰间乱摸。
　　沈贺作势挣扎起来，却悄悄将手伸向后腰，轻轻摩挲了一下。
　　那是他藏监听器的位置，这样一摩挲，韩林行必定听得到。
　　他进来之前已经跟韩林行商量好几种信号，他刚才的意思是，先等等。
　　他没料到对方忽然这样密集的出手，动作还这样大，他觉得，再等一下一定能钓出点东西来。韩林行如果现在出现，会破坏了整个局面。
　　他虽然很讨厌现在的状况，也没打算为任务牺牲什么，但还不至于被人摸两下，就受不了，要找韩林行出面救他。这样的场面，他自己可以应付。
　　沈贺悄悄观察了一下周边的情况，心里有了计较。
　　韩林行坐在车里，听着监听器里传来的动静，隐隐约约能猜个大概，他本打算等沈贺一发信号，就出面替他救场，没想到等来的居然是这样的信号。他愣了愣，微微皱了皱眉头，终于坐在驾驶室里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