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第 8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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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价？”乌拉尔一哂：“你们现在恐怕自身难保。”
“你只怕没看清楚形势。”韩林行伸手将乌拉尔的关节一个一个接了回去，下手狠辣，疼得乌拉尔眉头拧成了一团。四个关节都接回去之后，韩林行拍了拍手，仿佛是嫌脏，半晌才不紧不慢地说：“但有一件事你说对了，你驱使不动那些武装分子。”
乌拉尔闻言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慌，只是神情淡漠地说：“你们也一样。否则，你此刻为什么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因为我想知道你在玩什么花样。”韩林行不动声色地看了乌拉尔一眼，明白这人并非易与之辈。他本来想借着武装分子停火故弄玄虚，让乌拉尔自乱阵脚，他再用点审讯手段击溃乌拉尔的心理防线。但乌拉尔即使在令人心烦意乱的疼痛搅扰下也并没有一丝的慌乱，他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韩林行之所以还在审他就是因为这困局还没有解，他才是破局的关键。
既然他还没有慌，那就再加把火，于是在乌拉尔开口之前，韩林行有些玩味地说：“你根本没有被什么武装组织胁迫，你的研究其实是一次‘合作’，甚至是利用，我没说错吧？”
乌拉尔瞥了他一眼，没有开口。
韩林行轻笑一声，语气带了几分挑衅：“你把我们骗到这里是想灭口吧。那你要毁了这里是为什么呢？”
乌拉尔忽然笑了起来：“你说这么多无非是想问这里到底有没有变异的疟原虫。现在假惺惺说这些有什么意思？你如果真在意那些人的生死，刚才为什么不试着带他们突围？”
韩林行知道他在转移话题，但那一瞬间，心里当真有些不是滋味。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冷笑道：“这就是你的计划吗？用这种方式将疟疾扩散出去？”
韩林行一直想不通乌拉尔到底要做什么。他为什么要透露这个村子的存在，为什么要引导他们到这里来，又为什么要引武装组织来屠村？乌拉尔刚才那一问，让韩林行觉得，这其实是他设下的一个局。
估计当时那个武装组织选这个村子做实验时也怕事情一发不可收拾，没敢选人口流动太大的地方。他们所在的村子相对封闭，跟外界的接触不多，想扩散疾病并不容易。但如果他们的村子被人毁了，就会有大量流民四处逃窜，他们身上的疟原虫也因此得以传播出去。
韩林行隐隐觉得这个局有些太麻烦了。想逼这些人离开故土的方法有很多，没必要用这最极端的一种。事到如今，韩林行丝毫不怀疑此人的极端与变态，但他为什么要采取成功概率这么低的一种方式？这些人的战斗实力根本不能跟携枪带炮的武装分子抗衡，能有人逃出去的可能微乎其微，最可能的结果就是全军覆没。这根本达不到扩散病原体的目的。他总觉得这事太过蹊跷。
乌拉尔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你现在知道了，准备怎么选呢？”
韩林行微微一怔，只听他又说：“如果这里爆发疟疾，你猜人们会不会尝试逃离，会不会想要出去求救，甚至会不会有人憎恨命运不公而故意将疾病传播出去，拉其他人下水？你如果不担心，为什么刚才死活不肯将实情告诉那些村民？”
一屋子的人陷入了可怕的静默。乌拉尔的话有些夸大其实，但的确把一些不那么光明正大的心思毫不留情地暴露在阳光之下。
疟疾理论上不会爆发性的传播，但如果无药可医，导致的死亡却未必比恶性病毒少，而且一旦散播开来，非常难以彻底消灭。在地球时代，疟疾就一直是个很大的健康问题，那时全球感染人数有几亿，每年因疟疾死亡的人数高达几十万，这还是在有药物控制的情况下。如果有抗药性的疟疾在海兰妮星传播开来，以这里的动荡程度和落后的医疗条件，其造成的恶劣影响只怕还会远超地球时代。
沈贺刚才威胁那些武装分子的话其实也是他们如今的困境，海兰妮星几乎没有可能自己研究出抗体和疫苗。这里没有统一的政府，有的只是割据的武装势力，他们解决问题的方法永远都是暴力镇压，不可能为了一个小小的村子投入那么多的时间精力财力来研究疫苗，他们也缺乏相应的基础设施。对于他们来说，最简便的解决方法就是一把火把这里烧了。一次不保险就多烧几次。
特别行动组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屠村。可是，他们也不能拿整个海兰妮星的安全冒险。那么，该如何处理这个村子的状况？村里的几百人又该何去何从？
韩林行这样急于确定乌拉尔的话中虚实就是这个原因。他心中隐隐希望乌拉尔的话只是危言耸听，那么他们就不用面对这样一个残忍的选择。他知道这样的希望很可笑，但那是一个村子对整整一个星球的选择。谁又承担得起这样的选择？
韩林行知道，乌拉尔一旦看出他的这份心思，再套出他的话几乎没有可能，所以十分迂回地先从别处着手，想先打乱他的阵脚。然而乌拉尔比他想象的还要冷静与狡猾，一眼就看明白了他的用意，而且毫不留情的拆穿了。
他之前没有冒险带着村里的人突围，不仅是觉得这样希望渺茫，更重要的是，他不能在无法确定这些人有没有感染的情况下让他们离开这里。所以在那么危急的情况下，他依然选择支走村里的人，逼问乌拉尔，而不是第一时间思考有没有带村里人逃离的可能。摸着良心说，做这个选择是有愧于良心的，所以他刚才有些无法面对乌拉尔的质疑。
带他暂时脱离了这个困境的是沈贺，沈贺用自爆身份的方式替他们争取了时间，让他们不必在一瞬间决定所有人的生死。
但现在呢？如果他们不做点什么所有人必死无疑呢？没有如果，武装分子现在还围在外面，如果他们选择放弃，这里的人都会葬身炮火之下。
毫无疑问，乌拉尔是故意的。他就是要把所有人逼到这样的境地，他们无法确定这里的人到底有没有感染疟疾，如果选择放弃，放弃救助的可能是一群完全健康的人，这是谁都无法承受的。但如果他们选择救人，就有可能让疟疾肆虐整个海兰妮星，那样，会害死更多的人。
所以，沈贺争取的时间有什么用呢？也许只是凌迟与斩首的区别。说不清哪个更为残忍。
韩林行忽然想起沈贺那天的话，如果相信生命的绝对尊严，那么所有的附加条件都不该影响对生命价值的判断。所以，即使这些人真的已经感染，又凭什么要牺牲在他人的炮火之下？就是他们必死无疑，他人也无权用这种方式决定他们的命运。
韩林行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在中心联盟的时候，只不过这次的情况更加极端，不是一个人和十几个人，也没有了那些外在因素的干扰，此刻的选择是赤裸裸的数字，几百人对几十亿。这个想法让韩林行心头一阵发冷。
十五分钟已过，村长等人还没有回来。估计是看外面停火了，相信了他们真有办法解围，所以抓紧时间灭火去了。这让韩林行心中十分不是滋味。为什么要相信他呢？他明明还在犹豫要不要牺牲他们。
“不会。”一个声音终于打破了这漫长的死寂。
乌拉尔几乎是第一次正视眼前这个人。那是个一身学生气的年轻人。乌拉尔觉得了然。像这样的年轻人对世界总有些不切实际的期望。不足为奇。他记得，这个人曾经天真地问他有没有办法研制出抗体。
多可笑。
沈贺的声音不大，但语气很笃定：“他们如果知道实情，也许会有短暂的慌乱，但绝不会出现太极端的情况。”
乌拉尔哂笑一声，连话也懒得说。他不觉得有必要在这人身上浪费时间。事实会证明一切。
沈贺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被冒犯的愤怒，他只是看了韩林行一眼，轻声问：“可不可以跟我出去一下？”
韩林行一怔，但他此刻实在不想再对着乌拉尔，于是一言不发地转身出了屋。沈贺知道他是同意了，便跟了出去。
两人走到厨房，沈贺低声说：“这个乌拉尔很懂得心理战。”
沈贺没有继续说下去，对于韩林行而已，点到为止就已经够了。
韩林行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但我们没太多时间，那些武装分子的耐心不会太好，就像你说的，他们明里不好动作，难保不会暗地捣鬼。”
而且，如果这里真的有疟疾，那么多拖一刻，散播出去的可能性就大一分。毕竟，他们不可能保证一只昆虫都不能从这里离开。
“也许，中心联盟可以帮我们多拖一会儿。”
韩林行叹了口气，不置可否道：“把许庄叫出来吧。”
许庄跟中心联盟最近的营地取得了联系，对方听说了这里的情况，有些为难地说：“可是他们现在没有开火，我们没有理由出动。”
“他们把这里围住了还不够吗？”许庄闻言有些意外。
对方无奈地说：“你们得理解，中心联盟在这里的唯一合法原因是维和，我们不能主动进入武装分子的地盘，激起与他们的冲突。”
许庄还要争辩，韩林行忽然开口：“你们与中心联盟总部联系过吗？”
对方沉默了一下，说道：“联系过。”
韩林行心中了然：“明白了。”
许庄看韩林行跟对方进行这哑谜一般的对话，满腹狐疑，不由看了韩林行一眼。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第 8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