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特别行动组》闻晓白

63、第 63 章

　　韩林行开口问道：“这附近有城镇吧？”
　　鲁尔夫似乎没料到他忽然换了话题，愣了一下，才回答：“有，山里分散着许多小村镇，离营地最近的是塔司。”鲁尔夫顿了顿，补充道：“说实话，我们也只能在塔司一带活动。”
　　“为什么？”许庄不解。
　　“这一带纠结着许多股势力，对中心联盟的行动很敏感，而且很多当地人对中心联盟驻扎在这很反感，所以我们如果不是必要，通常不会到他们的地盘上去，免得引起误会。”
　　“反感？”邱南忍不住插口问道。中心联盟是来维和的，当地人为什么会反感？
　　“从中心联盟开始驻扎一来，一直有言论称，中心联盟是来挑拨当地势力关系，借此控制海兰妮星的。所以我们在这里的处境很尴尬。”
　　韩林行觉得，这言论恐怕不是偶然形成的，是有人要限制中心联盟在这里的行动，于是道：“我们理解中心联盟的难处，不用去别的地方，能带我们在塔司转转吗？”
　　鲁尔夫点点头：“现在天色不早了，镇上乱。各位先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我让人带各位到塔司转转。”
　　“中心联盟眼皮底下也有人敢捣乱？”邱南闻言有些惊奇。
　　“各位有所不知，中心联盟把营地建在这里，主要就是为了塔司。塔司以前是海兰妮星的上层人居住区。海兰妮星是个多种族混居的地方，一直存在着社会分化和种族歧视。后来海兰妮星脱离埃尔塔联盟，不再受联盟宪法约束，海兰妮星就爆发了数起暴动。在海兰妮拥有话语权的上层人其实是少数族群，经过这几起暴动，就被打入了社会底层，成了受歧视的人。塔司就从上层人居住区变成了贫民窟。”
　　“所以那里就乱了？”邱南试着跟着鲁尔夫的思路走。
　　鲁尔夫摇摇头：“虽然塔司的上层人被打入社会底层，曾经受过歧视的人还是不甘心，有些极端武装分子时不时就在塔司烧杀抢掠，甚至发生过大规模屠杀。第三行动营建在这里，就是为了预防类似事件再次发生。”鲁尔夫说道这里不禁叹了口气：“其实塔司不仅仅居住着当时的压迫歧视过其他种族的人，也有许多普通居民，都跟着遭了秧。”
　　鲁尔夫说到这里，调整了一下情绪，说道：“这里的情况很复杂，明天我再给诸位详细解释，现在诸位先回去休息吧。”
　　鲁尔夫将众人送回住处就离开了，所有人听了鲁尔夫的话心情都有些沉重，邱南有些郁闷地一屁股坐在床上。硬板床不大结实，被他一坐吱呀作响。
　　“按照鲁尔夫所说的情况，想进入深山可能很困难，我们下一步怎么行动？”沈贺问道。
　　韩林行看了沈贺一眼，不知道他是不是觉得气氛太沉重，有意把话题引开，说道：“如果那里真有军工厂，就一定有人，那些人能进去，我们就能。”
　　沈贺知道，他这样说并不只是为了鼓舞人心，问道：“我们明天去塔司需要打探什么？”
　　这样冒冒失失闯进去，肯定风险巨大，最安全可行的法子，是找一个熟悉情况的人带他们进去，可是这样的人应该到哪里找呢？他们又凭什么答应帮助特别行动组？
　　韩林行见他领会了自己的意思，简短地答道：“黑市。”
　　如果那个军工厂的枪支流到黑市上，他们就找到了一条进山的藤蔓。

　　第二天一大清早就有人来敲门。特别行动组在执行任务时都是早起，随时整装待发。卞野打开门，愣了一愣，站在门口的，是个半大孩子。
　　“你是？”卞野疑惑地问道。
　　“我叫苏朗尼，鲁尔夫指挥命我带你们去塔司。”孩子说道。
　　卞野闻言暗暗吃惊。中心联盟不是最注重制度的吗？怎么敢雇佣童工？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叫苏朗尼的孩子。这孩子看上去十四五岁的样子，身材偏瘦，个子也不高，似乎有些营养不良。
　　卞野紧盯着苏朗尼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第三行动营第二支队的队员。”苏朗尼答得很顺，似乎这样的话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我去，还不是童工，居然是童兵。卞野脸色微微变了变，但立刻掩饰了过去。
　　苏朗尼没有注意到卞野的异常：“你们收拾一下吧，我们半小时后出发。”
　　听着苏朗尼大人一般干练的语气，卞野一时有点凌乱。这个年纪的孩子在西格玛联盟，通常还窝在父母撑起的保护伞里自以为是地肖想外面的世界，眼前这个孩子却已经拿起武器，在这危机四伏的地方保护着他人。
　　卞野忍不住问道：“你父母同意你在这服役？”
　　苏朗尼闻言神情一僵，卞野正不解，只听背后有人干咳一声。
　　韩林行在不远处听到了两人对话，一直没什么表示，这会儿忽然走了过来，对着苏朗尼说道：“我们准备一下，半小时后在楼下汇合。”
　　苏朗尼点点头，说了声：“好。”就下楼了。
　　卞野有些不解地看着韩林行：“老大，刚才什么情况？”
　　韩林行看苏朗尼的背影远了，才低声说道：“他的父母未必在世。”
　　卞野愣了愣：“他是孤儿？”
　　“鲁尔夫派他来，估计是因为他了解当地状况，但这种地方的驻军通常不会招募本地人，除非他们在这里已经无亲无故。”
　　卞野想了想，明白了。看苏朗尼的模样，的确像是在恶劣环境中长大的，更何况不会有人家把孩子送到边缘地这种地方来，所以他应该是海兰妮星的人。但是像这样极端危险的地方，会尽力避免让本地人跟犯罪分子正面冲突，否则很可能导致其家人受到报复。但如果对方已经没有家人，就没有这些顾虑了。
　　“我看他这模样肯定没成年，这不符合中心联盟宪法。”卞野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那你让他到哪去？”韩林行说这话时神情没有太大波动，眼神却变得悠远。
　　卞野愣了愣，一时说不出话来。如果是在和平的联盟，这样大的孤儿通常会被寄养到专门的寄宿学校，如果有人愿意领养他们，他们就有了一个家，如果无人领养，他们就会一直在那里接受教育，直到成年自立。
　　可海兰妮星显然没有这个条件。在这样一个无人管理的地方，怎么会有寄宿学校？中心联盟仅仅维护基本的秩序就已经举步维艰。而由于人人自顾不暇，也难有人会有能力领养一个孤儿。
　　中心联盟收容了这些孤儿，却没有能力给他们安稳的生活，而在这样的地方，他们将来也不太可能通过工作养活自己，因为这里的人大多还挣扎在生存线上，没有什么知识或是一技之长是值钱的。与其把他们留在外面，面对危险的世界，倒不如教会他们如何保护自己，甚至保护他人。
　　卞野想明白后，心情有些沉重。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已经超出他的认知范围。

　　半小时后，苏朗尼如约带特别行动组去了塔司。第三行动营在一片山谷的腹地中，沿着谷中的公路步行几十分钟就是塔司小镇。
　　特别行动组虽然做过很多心理建设，看到这里的景象，仍旧被震撼了。
　　这是一个生长在和平年代的人穷尽毕生想象力也无法想象出的地方。虽然说不清为什么，但一踏上这边土地，就可以感觉到这里处处透着危险的气息。
　　跟处处现代化设施的其他联盟城镇不同，这里的建筑基本都是简易的平房，有的门窗都残破不全，墙壁一层层地剥落，看上去一片斑驳。
　　“这里没有楼房吗？”邱南有些不解。这里的住房盖得十分拥挤，仿佛地盘不够，那为什么不盖楼？
　　“这里最早的时候有楼房，都炸塌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这里经常受到轰炸，住楼房逃都逃不出来，所以重建的时候都盖成了平房。”苏朗尼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只是在阐述一段很普通的事实。
　　卞野却被这话背后隐藏的血腥与残忍震撼了。
　　苏朗尼带众人走到巷子口，问道：“你们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这里不安全，最好不要到处乱逛。”
　　“这里有市场吗？”韩林行开口问道。
　　“你们要买什么？”苏朗尼仿佛有些不解，这几个人出门总不是为了买菜吧？
　　“枪支。”
　　苏朗尼有点明白了，点点头：“跟我来。”

　　苏朗尼带着特别行动组组巷子里穿梭，行进速度并不快，每到一个转弯，都会侧身贴着墙向外观察一番，才招招手，带着众人继续往前走。
　　就这样走了十几条巷子，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市集。只是与一般的市集不同，这里面不仅有各种日常用品，蔬菜粮食，还有枪支弹药。
　　也或者，枪支弹药在这里，也属于日常用品。
　　更惊人的是，这个到处都是危险品的市集旁边就是一片居住区，房屋前还有孩子在玩耍。
　　邱南看到那个不过十来岁的孩子，不由震惊。
　　让他震惊的，不是这孩子的居住环境，而是他手里当做玩具把玩的一个金属细管。
　　那是一截□□！
　　邱南见那孩子正拿着一把小螺丝刀研究那截要命的东西，大惊失色，第一反应就是冲上去把东西抢下来。
　　然而他身形才一动，就被韩林行拦住了。
　　邱南十分不解地看着韩林行，只听他轻声说道：“别惊到他。”
　　说话间，那孩子已经十分灵巧地用螺丝刀将□□卸了开，将里面的引爆药和炸药都倒了出来。
　　邱南登时瞠目结舌。
　　他们来的究竟是一个什么地方？怎么连个十来岁的孩子都会拆卸□□！
　　他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见韩林行微微僵直的后背放松下来，才明白，韩林行刚才也很紧张，但这紧张并没有影响他对形势的判断。他一眼就看出那个孩子对拆□□这事似乎有些研究，但如果他们冒冒失失上前惊动了他，却可能导致他失手引爆□□。所以他当机立断拦下了邱南。
　　邱南想明白这点，心有余悸之外不由冒出点庆幸来：还好有他们组长在。
　　那孩子拆完□□，抬起头来，瞧见了一行人，笑着叫了声：“苏朗尼哥哥！”
　　苏朗尼也笑了笑，回应了一句：“阿吉。”
　　苏朗尼带着特别行动组一直都没什么笑容，卞野以为苏朗尼生性不苟言笑，此刻他忽然一笑，眉宇间倒有了几分这个年龄孩子应有的明媚。卞野忽然发现，他不是生性孤僻，而是真真正正把他做的事当成了重要的工作，用最严肃的态度对待。
　　卞野忍不住问道：“这孩子是什么人？”
　　苏朗尼显然对这问题感到莫名其妙：“阿吉就是个普通孩子啊。”
　　普通孩子拆□□拆得那么溜！卞野一天之内第二次凌乱了。
　　韩林行见两人认识，思绪不知转到了哪里，问苏朗尼道：“他家人是做什么的？”
　　“他父亲几年前失踪了，生死不明，一家人都靠阿吉的母亲做手工养活。”苏朗尼说到这里，神色一黯。
　　“我们可以和阿吉聊聊吗？”
　　苏朗尼摸不透韩林行的意思，愣了一下，但估计鲁尔夫命令过苏朗尼对特别行动组的行动全力配合，所以他仍是说道：“可以。”
　　军人不会问太多为什么，他们一贯的训练是服从命令。
　　韩林行向着阿吉走了过去，微微一笑，问他：“你叫阿吉？”
　　韩林行对自己犀利的气场收放自如，此刻他身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烟消云散，这一笑倒显得很有亲和力。
　　阿吉坐在门口，抬眼去看韩林行，大概被他身后的阳光晃了下眼，呆了一呆，才点点头：“嗯。”
　　韩林行又笑了笑，说道：“我叫韩林行。”说着伸出手去，居然是要跟阿吉握手的架势。
　　阿吉又呆了呆，像模像样地伸出手跟韩林行握了握。
　　阿吉此刻正坐在门口的阶梯上，韩林行就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很随意地问道：“你刚才玩的东西是哪里来的？”
　　“你是说那截□□吗？”
　　卞野脸色又是一变，这个孩子居然很清楚那是什么。
　　韩林行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那边林子里捡的。”阿吉抬手一指。
　　距离塔司几公里就是山中密林，绵延数百公里，连着好几座山头。那里面就是鲁尔夫说的，没人能够活着出来的地方。
　　韩林行似乎有点惊奇：“你进过那片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