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特别行动组》闻晓白

214、第 214 章

　　韩林行不知道沈贺想到了什么，然而情况紧急，他来不及多问，直接抓起通讯器给谢诺拨了过去。
　　无人接听。
　　韩林行将随行人员的通讯器试了个遍，都无法接听，他们恐怕在进行什么重要会议。
　　等待，在此刻显得出奇漫长。最后一个随行人员的通讯器因无法接通被迫中断的那一瞬间，所有人的心都仿佛沉入了黑暗的深渊。
　　根据韩林行刚刚从上层那里得到的消息，联盟已经决定交出核防御设施的位置。那么谢诺及随行人员的通讯器现在无法接通，恐怕是在跟其他联盟交代这些事宜。
　　核防御系统的位置一经公开，西格玛联盟就彻底失去了一切主动权，其他联盟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对这些核设施进行精准打击，将所有核设施在西格玛联盟引爆，而这些核设施引爆的威力，足以毁灭整个西格玛联盟。
　　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整个西格玛联盟上空。
　　韩林行一遍一遍地重复发送着通讯请求，终于，在二十几次连接失败后，谢诺接受了请求。
　　“什么事？”谢诺的声音显得有点疲惫。
　　“谢叔叔，”沈贺稳了稳心神说道：“我觉得向启明骗了我们，牺牲西格玛联盟并不能拯救整个星系。”
　　“什么？”谢诺有些难掩震惊。
　　“我需要和他谈谈，在这次谈话结束之前，请尽全力阻止对西格玛联盟核设施的打击，那会让整个星系毁灭。”
　　“我需要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保证，所有人都会在谈话中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是我们没有时间把这解释重复那么多遍了。”
　　许庄下意识看了一眼预测的时间，说道：“谢总长，我们现在只剩两天，而且这个时间随时可能缩短。”
　　“好。”谢诺当机立断，快步走进刚才的会议室，说道：“事情有变，我们需要立刻重新审讯向启明。”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审讯室走去，只留下面面相觑的联合调查组。

　　谢诺冲进审讯室，强势地要求中心联盟的控制人员把向启明带来，并接通远程系统，将沈贺的信号接进来。
　　中心联盟的工作人员犹豫着，不知所措。
　　雅格列夫快步走进来，说道：“照做。”
　　目前取得的所有进展都是西格玛联盟推动的，虽然也曾数度让他们陷入困境，但既然有希望，中心联盟也不希望整个人类为了活下去背负这样的罪恶。
　　向启明被带到时看到屏幕上的沈贺，微微一怔。
　　沈贺竟然向他笑了一下，说道：“抱歉，现在没有时间叙旧了，我需要向你确认一件事。你的目标并不是西格玛联盟，而是整个银芬尼塔斯星系，是不是？”
　　在场人员闻言都露出震惊的神色。
　　向启明玩味地笑起来：“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因为你讲的那个故事。你说在A星系散播乳酸菌的是后来西格玛联盟的人，然而西格玛联盟是星际大迁移之后才形成的，散播乳酸菌的人根本没有活到那个时候。他跟如今的西格玛联盟并没有明确的关系。”
　　“算我表述不严谨，他和现在西格玛联盟的人是同一种族。”
　　“但是大迁移的时候并没有完全按照种族定居，同一种族的人可能分散到各个联盟，甚至还有很多联盟是混血联盟。而且，我很好奇，作为一个全然不同的文明，你们划分种族的依据是什么？”
　　向启明微微一怔，继而笑了起来，仿佛这是个很有意思的问题：“你猜呢？”
　　“我猜你并没有答案。”沈贺没有被他绕进去，直截了当地答道。“因为没有答案，这不可能是你设定报复对象的依据。”
　　向启明环视四周：“你可以问问，其他人有没有被你说服。”
　　沈贺微微蹙眉。向启明点出了问题的关键。沈贺要进行这次谈话就是要向其他联盟证明这件事，他知道空口无凭，所以必须和向启明进行一次对峙。
　　“而且，”沈贺继续说道：“你对地球人散播乳酸菌那段描述非常模糊。其他人没有察觉那个人的行动吗？他们是否试图阻止，还是成了帮凶？他们发现A星系的人被害之后又是如何对待那个人的？甚至，真的存在一个主谋吗？这是不是根本就是一场共谋？”
　　向启明看着他，笑而不语。
　　沈贺继续说道：“当然，最重要的是你的故事存在一个严重的逻辑问题。你口口声声说A星系的生命体认为自己没有权力审判地球人，我想这大概跟我们对公正的理解是一致的。人们对规则的遵守义务来自于社会契约，地球人和A星系人来自不同社会，A星系人没有理由要求地球人在违背他们的规则时接受惩罚。如果是这样，这一整套系统的设计背后遵循的原则是公正。如果你们的报复对象是西格玛联盟，就不该伤及无辜，因为这对于其他人有失公正。但你们引发了一系列冲突，甚至全星系范围的疫情，这与整个系统的设计都是矛盾的，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你们的报复对象并不是西格玛联盟，而是整个星系。”
　　向启明听到这里，笑了一声，不置可否：“这个说法听起来倒是合情合理。”
　　沈贺叹了口气：“你策划的第一次大规模行动是织梦乐园那个案件，你选择了星际日。”
　　星际日，人类欢天喜地来到新家园的日子，只是这份欢天喜地现在想来多么讽刺。
　　“星际日是属于全星系的日子，不是属于西格玛联盟的。你一直将人们的关注点引导到西格玛联盟身上，再推出现在这个看起来合理的说法，是为了引起对立吗？”
　　“证明这件事又有什么意义呢？”向启明不紧不慢地问道。
　　“有意义。对于将死之人来说，多活一天少活一天还是有区别的。但隐瞒这件事又有什么意义呢？我们早死一天晚死一天对你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什么意思？”一旁听审的雅格列夫忍不住问道。
　　“我猜，推动那个倒计时变化的恐怕不是单纯的对立冲突，而是人因自私和偏隘对他人造成的伤害甚至进行的残杀。这才是A星系会被灭绝的原因，是你真正想要报复的东西，你想要人类死在同样的理由上。”
　　沈贺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所以，中心联盟选举中发生在薛议长身上的事其实是一场误导，你让我们误以为自我牺牲是错的解决方法，西格玛联盟必须被其他联盟摧毁。但事实上，一旦其他联盟对西格玛联盟发动打击，那个倒计时就会瞬间归零，启动红纽，核捆绑会让整个星系灰飞烟灭，是不是？”
　　“你说什么？”豪森忍不住惊叫道。
　　连一旁的谢诺也忍不住流露出震惊的神色。
　　沈贺却面含微笑地说道：“然而即便针对西格玛联盟的打击没有发生，那个倒计时仍旧会在两天后归零，人类终究难逃一劫。所以，你为什么不肯承认呢？”
　　在场的人会震惊，不仅仅是因为沈贺的话，而是这句话所代表的，他们的绝望处境，正如沈贺所说，如果真相是这样，那么他们无论如何都逃不开被毁灭的命运。
　　“我可以承认。”向启明笑了起来：“但是这样有什么好处呢？难道不是让你们更绝望吗？”
　　之前人们还寄希望于摧毁西格玛联盟可以让他们生存下去，但沈贺的几句话证明了根本没有这个可能。所有的希望都一瞬间幻灭了。
　　“其他人怎么想的我不知道，我想死得明白些。所以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口口声声说A星系的生命体厌恶杀戮，所以这个系统相当于是让人类决定自己的命运，用人类的偏狭和残忍杀死人类。但这整个系统都是A星系人设计，你来执行。你通过一系列事件让倒计时不断加速，同时也在加速我们的灭亡。从设计原则到执行方式都是你们的选择，这对我们而言并不公平。”
　　“所以我把真相告诉你们了，不是吗？”向启明笑了起来：“你可以指责我主导了这一切事件，但我其实不过是个引导者的角色。何况在你们把影响倒计时的因素公布之后，我已经把事实告诉你们了。人类如果不想走向灭亡，大可以选择放下争端，但是你们没有。这难道不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沈贺没有在这件事上与他纠结，而是问道：“引导者？”
　　“你们不是已经猜到了吗？我并没有主动去做什么，我只不过是通过蛛丝马迹找到了一些人，帮助他们完成了他们原本想完成的事。”
　　“比如帮助罗斯鲁尔当选？”
　　“是的。”
　　沈贺知道，这不是实话，这个人工智能在所谓帮助那些人的时候一直在夹带私货，达成自己的目的，于是他问道：“那么你怎么解释中心联盟选举时罗斯鲁尔的死亡，还有那些学生的死亡？”
　　沈贺觉得，那两个事件权重低，可能并不完全是他们之前猜测的，这两个事件不是对立双方的冲突。
　　中心联盟的案子给了沈贺启示，A星系的生命体设计这个算法，最本质的原则应该是公正。他们没有审判地球人的权力，杀死他们是有违公正的，所以他们干脆设计了一个系统，让地球人自己审判自己。
　　如果是这样，这两个事件是违背这一原则的。
　　“我没有杀死他们，我只不过是加以引导而已。”
　　沈贺有些明白了：“杀死罗斯鲁尔和那些学生的凶手脑中有生物芯片，你通过芯片获取信息不断学习他们的行为模式，并通过编码加强了他们的暴力倾向。”
　　“这么说也可以。”
　　“但这对于那些被杀死的人来说仍旧不公平，甚至，因为这几件事将地球人向毁灭推近对我们所有人都不公平。”
　　“我不是补偿你们了吗？”
　　“什么？”这次谈话过程中，沈贺第一次表现出惊讶。
　　“你不是在中心联盟广场遇到了一个流浪歌手？他卖给你的那张存储器，你从来都没有打开吧？”向启明笑了笑：“打开看看，你会有收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