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第 2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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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号中断，沈贺猛地站起身来。他一时忘了自己的右脚不能落地，登时痛得眼前一黑。
韩林行眼疾手快，将人一把撑住：“我替你去找。”
沈贺勉强控制住表情，没露出什么痛苦的神色，稳住声音道：“一起。”
韩林行知道沈贺不希望他抱，看了看转椅，示意沈贺坐回去，看向许庄道：“走。”
许庄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那张存储器如果需要做任何技术处理，恐怕需要他的帮助，立刻一把抓起电脑，跟了上去。
车行驶在公路上，街道上不时传来骚乱的声音。沈贺和向启明的对话没有泄露，所有人还停留在牺牲西格玛联盟拯救星系的阶段。西格玛联盟的人自认必死无疑，开始进行末日前的狂欢。大街上，撒钱的，裸奔的，泼油漆的，做什么的都有。还有些埃塔联盟的难民，本来是为了生存逃到这里，现在要跟西格玛联盟一起毁灭，心里自然不平衡，冲到街上，乱砍乱砸，发泄着不满。
街上到处是维持秩序的警察，肆无忌惮的人们不再畏惧他们，甚至对他们进行拳打脚踢。
处处弥漫着末日的氛围。
沈贺把目光从暴乱的人群身上收回来，没有说话。
“这种东西是个人都不会想到要打开的，你不用自责。”韩林行突然说道。
“我只是在想向启明刚才的话。”
“嗯？”
“他的话证实了一件事。他的确不打算亲手启动红纽，甚至他可能根本无法亲自启动红纽。就像他所说的，他从来都没有对人类造成过伤害，所有恶意都是他从人类那里学来的，又通过芯片返还给人类，让他们自作自受。他如果为了实现一些目的，引导人们作恶，甚至会选择做出一些补偿，来抵消后果。”
许庄想了想，说：“听起来，这套算法里可能有某些规则，要求产生的人工智能不能伤害人类。”
“许师哥，算法产生的人工智能应该无法突破算法约束吧？”
“理论上不能，除非这套算法有自我修改的能力，但如果我是写算法的人，我不会那样设置，因为结果太不可控了，万一它把自己修改成个杀人狂魔怎么办？这不符合A星系的道德标准，按照那个人工智能的说法，A星系应该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有办法控制那个倒计时，他其实拿我们无可奈何，因为亲自启动红纽跟他的算法是矛盾的。这大概也是他之前花了那么多力气制造争端的原因。”
“可是我们怎么控制那个倒计时？总不能把星际所有人都变成相亲相爱一家人。”许庄说这话时语气颇有几分讽刺意，说完，顿了顿，又道：“但如果我们把真相公布，人们知道牺牲西格玛联盟没有用，也许会恢复理智呢？”他终究还是抱着几分希望。
“问题出在那个‘都’上。”韩林行叹了口气：“公布这件事相当于明着告诉人们末日快要到来，所有人都要死，这与目前人们尚有希望，认为牺牲西格玛联盟可以换取生存是不一样的。大多数人也许都会恢复理智，但难保没有一小部分人觉得争端无可避免，倒计时仍会归零，从而绝望，这部分人会做出什么我们无法估量，这些事会不会让倒计时更快归零也难以预料。而且，阴谋论散布这么广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很多人已经不会相信我们的话了，也并不会按照我们的说法做。之前公布真相的结果你已经看到了，并没有为我们争取太多时间。现在做出任何大的改动都会让局面失控，倒计时只剩两天了，我们没有资本去赌。”
许庄听得有些绝望：“那怎么办？”
沈贺突然开口：“应该还有其他方法。”
说话间，车已开到沈贺家楼下，没了转椅，沈贺行动迟缓，韩林行索性把他抱了出来。沈贺不愿在这时候矫情耽误时间，没说什么，一旁的许庄只好装睁眼瞎。
沈贺放东西很有规律，很快就把那个存储器找了出来，许庄连到电脑上打开，是个音频文件，打开以后是那首他们在中心联盟听过的歌。
“如果当初的士兵放下刀枪
围坐篝火旁
听他们讲
乌鸦偷来的光
如何变成太阳
那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歌放完了，也没听出什么特别，许庄不解道：“什么意思？”
“乌鸦偷光是个地球时期美洲原住民的神话。”沈贺看着歌词分析道：“应该是个隐喻，人类残害A星系人大概就跟当初那些移民对待美洲原住民恩将仇报的做法差不多。”
如果当初的士兵放下刀枪，那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可笑的是，人类总是一次次在历史中重复着相同的错误。
许庄皱了皱眉头：“这也藏得太深了。”说着开始检查那个文件夹，忽然说道：“这玩意应该藏了个压缩文件，可能跟霍颖他们收到的那个网站加密手法差不多。”
“那麻烦师兄破解一下吧。”沈贺说着站起身来，要去找什么。
韩林行将人按住，道：“找什么我去。”
沈贺抬眼看他：“能把我母亲那个笔记本拿来吗？”
一瞬间，韩林行仿佛想到了什么，但他什么都没有问，径直把笔记本取来了。沈贺的东西放在哪，他大体是知道的。
沈贺接过笔记本，翻到最后几页，开始一行一行地看那些演算，还不时在他的平板电脑上验算一下。韩林行有种感觉，沈贺急着赶回来不是为了那个存储卡，而是为了这个笔记本。
“老大，”许庄忽然叫道：“我破解了三层密码，把那个文件夹打开了。”
韩林行伸头看去，文件夹里是一个图文并茂的文档，讲述的是他们在向启明那里听过的故事，只不过，这个故事的内容和向启明的描述有些出入，这里面没有提到西格玛联盟，这应该是没有经过改编的真实的历史。文档最后提到，那些幸存的A星系人在设置完那个算法之后，不愿在留在伤心地，坐着飞船，去宇宙深处继续他们的探索。
韩林行觉得有些讽刺，原来真相一直躺在他眼皮底下，只是他从来没有发现。
“李叔叔。”背后忽然传来沈贺的声音：“很抱歉这个时候打扰您，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您。”
那边大概是答应了，沈贺继续说道：“如果质光关系和引力透镜求出的恒星质量存在很大差别，可能是哪些原因？”沈贺说到这里，注意到韩林行的目光，便开了公放。
“可能的情况很多，我没有办法笼统回答，你有具体数据吗？”
沈贺拍了几张照片发了过去。
通讯器另一头沉默了许久，大概是在演算。终于“李叔叔”说道：“按照目前的数据看来，该恒星的光度和质量似乎不吻合，太暗了些，而且光谱中红外的部分异常。”说到这里，通讯器那头似乎意识到什么：“你们是在找那个A星系？”
沈贺原本不敢透露太多，听他这样问精神一振：“您觉得有可能？”
“不好说，你提供的信息太少了。不过你们如果有其他怀疑的原因，还是有可能的。刚才我说，这颗恒星的光度和质量不匹配，结合红外辐射异常的情况来看，引起这种状况的原因可能是一部分光被什么遮挡住了。出现这种解释的情况非常多，其中一个是恒星外围有个类似戴森球的结构。”
许庄听到这话抬起头来，刚想说什么，意识到通话还没结束，不敢把案件信息透露给不相干的人，又咽了回去。
“您能将我母亲他们出事前发回的数据给我一份吗？如果方便的话，把定位也给我一下。”这些科学数据理论上都是全人类的共同财产，应该是公开的。
“好。”
沈贺提供了一个云存储地址，道了谢，结束通话。
“老大，”许庄说道：“刚才提到那个戴森球的结构，我想起了海兰妮星上乌拉尔搞的那些太阳能板，那可能是对这个供能结构的拙劣模仿。可能A星系是通过戴森球供能维持他们计算系统的运行。”
韩林行看了沈贺一眼：“你之前问向启明那些问题是为了确定那个权重有问题？”
“哪个权重？”许庄一脸懵。
沈贺解释道：“天体物理研究所的爆炸案。开始我们不理解那个案子为什么权重那么低，后来我想，可能是我们有些事情没完全理解。我们猜测罗斯鲁尔和那些学生的死权重低是因为不是冲突事件，但其实权重的重点不在冲突，而在于产生冲突的原因，向启明没有否认这件事。甚至，他承认了如果事件是他引导的，权重就会低，否则因此加速人类的死亡对我们而言不公平。所以我猜测天体物理所的爆炸案权重低是因为这个案子是在他引导下发生的。罗斯鲁尔的死是为了灭口，那些学生的死是为了日后误导我们，天体物理所的爆炸是为了什么呢？”
许庄明白过来：“是为了毁灭一些发现，天体物理所这次的探索可能采集了一些数据，让A星系的位置有暴露的风险，所以那个人工智能选择了引导那些反智主义组织，引起那次爆炸。”
沈贺点点头：“我也这样觉得。我猜，我母亲他们出事也是同样的原因。我刚才对了一下时间线，我母亲他们的飞行器出事，发生在织梦乐园那个案子之前，之后就接连发生了许多事情。也就是说，那个人工智能因为某些原因忽然加快了行动。”
韩林行把他的话接了下去：“因为天体物理所的探索行动随时可能暴露A星系的戴森球，即便那个人工智能设计销毁了信息，天体物理所的探索并没有停止，所以日后那个戴森球随时可能被发现，他不可能一直设计杀死那些科学家，因为他被算法限制无法自己动手，需要引导人类替他完成，这样风险太大了。”
听到这里，许庄终于明白了沈贺想做什么：“你想要釜底抽薪？”
“确定了A星系的位置，我们可能会没有那么被动。现在的难点是，我母亲的笔记本只有些演算公式，涵盖了质量体积光度等一系列内容，并没有具体位置信息，他们的飞行器在出事前就失联了，被找到时不知道已经在宇宙中飘出去多远，即便李叔叔发来位置信息，我们也未必能够准确定位。”
“我们应该能划出个大体范围。”韩林行说道：“我们发现贺博士飞行器的位置在星系偏海兰妮星的一侧，我总觉得海兰妮星的动乱不是偶然，也许与它的位置有关。很可能那个人工智能最早就是拿海兰妮星在做实验，研究如何用人类的自私和偏隘制造争端。而选择海兰妮星很可能是因为近，方便控制。”
“甚至可能A星系的幸存者最早植入生物芯片的人就在海兰妮星。”沈贺表示赞同，他继续说道：“赵盛主任曾经跟我提过，他的哥哥是在星系边缘执行任务的时候出事的，也许就是因为他们太过接近A星系，所以那个人工智能不得不对他们下手。只不过当时没有天体物理学家，大概是暴露的风险没有那么大，那个人工智能没有采取像现在这样激进的加速行动。如果这件事真的是他们做的，赵主任也许可以提供点信息帮助我们进一步定位。”
“那个人工智能突然抛出一条真假掺半的信息，用误导我们的方式试图让其他联盟毁灭西格玛联盟以此触发红纽，我猜，他那么心急的原因是，我们掌握了足够的信息找到他的位置，他怕我们发现这一点。”沈贺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那个人工智能可能会反应过来我在套他的话，咱们的动作需要尽快。”
“回组里。”韩林行当机立断。回到特别行动组他们才方便调用一切可调用的资源。
韩林行扶起沈贺，嘱咐许庄道：“让洪平查一下第三医院赵盛主任的哥哥当初执行任务出事的具体位置。”
许庄跟洪平联系完，忍不住问沈贺道：“你什么时候套了那个人工智能的话？”
作者有话说
第215章 第 21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