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第 2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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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网上出现了许多针对西格玛联盟的言论。
这些言论并没有要求西格玛联盟牺牲，只是指责西格玛联盟在整件事里面的过失，认为丢失红纽让整个星系陷入危机是西格玛联盟的问题，顺道把之前的阴谋论也翻新了一遍，直指西格玛联盟在整个事件中并不无辜，甚至很可能参与了很多事情，才会被针对。
许庄看着这些捕捉到的言论：“他们这是出手了？”
沈贺沉默着没有开口，倒是一旁的韩林行点了点头：“看来是。”
“这是在进一步引起对立？”
“这大概是他们的‘异化’方式。”沈贺开口，许庄才发现他的中气有些不足，声音很低。他略微顿了顿，又道：“他们指出我们在这件事上的过失，大概有两个目的。当过失方责任明确时，人们与他的心理距离会被拉远，不论是出于道德感还是下意识不愿沾上连带责任，都会促使人们与过失方划清界限。而在这个过失会损害他们的利益时，更会产生排斥心理。在这两个作用下，一次异化甚至对立就完成了。”
这些捕风捉影的说法，看似稀松平常，实则心思歹毒。对方很明显地知道，如果直接引导牺牲西格玛联盟的言论，很多人心理上一时难以接受，所以干脆对这件事绝口不提，先引起星系其他联盟与西格玛联盟的对立。
“我们是不是得做点什么？”许庄问道。按照沈贺之前的说法，如果放任其发展下去，很可能会再次爆发冲突，到时候倒计时又要加速。
现在核捆绑还没有解除，向启明也没开口，倒计时一加速，他们会陷入巨大的危机。
韩林行皱了皱眉头。沈贺现在的状态明显不对，许庄居然没看出来，还在不停提问。然而现在不是计较这种事的时候，他把话头接了过来，道：“把之前准备的那些言论放出去，看看风向。”
即便网上的言论还不曾出现一边倒的局势，那些为西格玛联盟辩驳的话也没有起到太多作用。由于从一开始网上就隐隐有划分阵营的趋势，其他联盟的人不太能跟西格玛联盟共情。
这是个危险的信号，这说明心理上的对立已经初步形成，一旦出现导火索，冲突大概很难避免。
风向已经测出，是个对他们不利的局面。许庄忍不住问道：“现在怎么办？”
技术上的事他有信心，但操控言论影响人心的事他实在不擅长。
沈贺抬手捏了捏眉心：“我们要不要冒个险把谢叔叔他们的猜测公布出去？”
许庄心头一跳：“是说我们不能自我牺牲，必须被摧毁？”
沈贺点点头。
许庄踌躇了一下：“这会不会太冒险？而且，为什么要这样？”
“的确冒险。”韩林行叹了口气，他已经明白了沈贺的意思，解释道：“不过可以试试。还记得当初在中心联盟时那个劫持学生的歹徒提过的要求吗？”
当初那个歹徒要求他们杀死薛思源。
“可是当初舆论最后还是没控制住。”许庄不由一筹莫展。
“但是在短期内是有效的。比起对方自我牺牲，人们更难接受杀人这个选择，这能让我们在一定时间里暂时把极端言论压制住。”韩林行说道：“我们现在的目的不是要彻底控制住言论，我们真正需要的是争取时间。”
不论是解除核捆绑，还是逼幕后之人浮出水面，他们只要做到其中任何一样，危机就解除了。他们现在需要做的是争取足够的时间促使其中一样的发生，这需要他们能控制住那个倒计时，也就是在短期内避免冲突发生。
许庄明白过来：“这估计要模仿吹哨人的口吻发布吧？匿名的技术我这边可以解决，但是需要有人模仿吹哨人的口气拟个稿子。”
韩林行略一思索，打下一段文字：“不用太精细，就这样发吧。”
许庄粗读一遍，说是不精细，但把吹哨人的口气模仿得惟妙惟肖，韩林行还特意留了几个错别字，让整段文字看起来不那么像精心设计过的。
这段文字发出去，网上质疑其真实性的不在少数，这并不出乎意料。他们也有后招。毕竟中心联盟发生的事情过去还没多久，一旦提起来仍让人唏嘘不已。
后续言论里，特别行动组发出的文字着重将眼前的情况与薛思源的遭遇进行对比，一边让人们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边强调当初那个悲剧的残忍性。那段沉重的回忆让网上一时噤若寒蝉。
会议室里的气氛也变得有些沉重。网上看到事情全过程的人们尚且觉得残忍，更何况是亲身经历过的人们。
沈贺觉得，他应该做点什么。他现在知道了薛湛的事，完全可以想象回忆起这件事对韩林行来说多么残忍，更何况他现在还要拿这件事当武器，当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然而他分不出太多的力气。他现在的状态不太好，甚至可以用一塌糊涂来形容。长时间的睡眠缺乏让他开始头疼眩晕，加上有点低血糖，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一般，连说话都觉得费劲。
韩林行盯了一会儿网上的言论，见没有太大的变动，暗自松了一口气。目前算是暂时控制住情况了。他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只希望中心联盟那边能尽快出个结果，不论是解除核捆绑还是撬开向启明的嘴。
他这才抽出点功夫观察沈贺。从刚才开始，沈贺的状态就不太对，现在看起来似乎更糟，他双目紧闭，牙关紧咬，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韩林行想起赵主任留下的那几瓶生理盐水，心头一沉。大概是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沈贺的神经系统终于开始承受不住这些反复的刺激。他将手搭在沈贺肩上，轻轻攥了攥。
沈贺睁开眼，缓缓转过头来，向他笑了一下，一张脸苍白得几近透明。
韩林行心中暗惊，却不好把担心表现出来，只低声道：“你去休息一下吧。”
沈贺刚想说什么，会议室忽然响起一声刺耳的警报。
是许庄的电脑。
许庄将事件警报分了级，按照不同严重程度设置了警示音。这个动静，一听就是大事。
韩林行立刻转向许庄，沉声问道：“什么情况？”
大概是为了让倒计时再次加速，向启明忽然放出一条爆炸性的消息，把所有人都炸懵了。
向启明在审讯中给联合调查组的所有人讲了个离奇的故事，而且他们又被算计了一次，因为这次审讯的录像居然被直接放到了网上。
“我可以告诉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将是个十分冗长的故事，要从第一批星际探索者开始讲起。”向启明看着审讯员说道。
那时地球已经变得不适合人类居住，为了延续种族的生存，地球派出了一批星际探索着，希望在浩瀚的宇宙中找到另一个家园，在那里继续生活下去。
这批探索者开始的探索是依照科学家推测的做的，科学家通过推算找到了一些可能适合人类居住的星球。宇宙中危机四伏，这批探索者随时面临着各种突发状况，渐渐偏离了原定的航线，像无头苍蝇一般在无边无际的宇宙中乱冲乱撞，寻找着适合人类居住的环境，渐渐资源耗尽，落入绝境。正当他们弹尽粮绝时，遇到了一个存在着文明的星系。
“你是说这宇宙中还有其他文明？”审讯员问道。
“这很奇怪吗？你们地球人不是也有费米悖论类似的说法吗？”向启明继续说道：“星系的名字不是人类语言，对于人类来说是一串无意义的音符，姑且叫做A星系吧。A星系由于有着高度的文明，人口又不多，繁荣而稳定，生活在那里的生命体也都温和善良，不具有攻击性，甚至思维简单透明。因为他们不需要任何勾心斗角的竞争。”
“由于A星系有着远超地球文明的科技，他们很快就找到方法跟地球人进行交流，了解到探索者们的遭遇后，深表同情，并邀请他们在A星系休整。”向启明说到这里，眉头微蹙，露出的厌恶的神情。
“探索者们把A星系当作了临时基地，继续着他们的宇宙探索，终于在距离A星系几光年的地方发现了银芬尼塔斯星系，并向地球发出信号，将他们指引到这个新发现的星系。”
“A星系的生命体听到这个消息，很为地球人高兴，因为他们终于可以把他们的同胞接过来了，探索者们可以和他们的家人团聚，拥有一个全新的家园。”
向启明顿了顿，继续说道：“然而这批探索者中，却有人怀着不一样的心思。他担心在家园旁边存在这样一个远超他们的文明，总有一天会出现竞争，到时科技落后的他们只有挨打的份。他们在地球上时时面临毁灭的风险，出生入死才找到了一个合适居住的家园，实在不想再面对任何的威胁。”
审讯员仿佛对这种想法不耻，但感觉到这个故事到了关键之处，没有发表评论打断他的话。
“这个人本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的想法，策划了一起阴谋。他偶然发现，由于生理结构和组成物质不同，一些对人类有利无害的乳酸菌，对于A星系的生命体竟然是致命的威胁，会引起他们机体的发酵溃烂。而由于高度的文明，A星系已经消灭了会威胁他们的病原体，所以他们没有任何应对疾病的有效手段。”
“乳酸菌？”审讯员终于忍不住问道，这个说法太离奇了。他想了想，又觉得他们把乳酸菌当作益生菌，其他物种未必。
“是，乳酸菌。这个探索者借着庆祝的由头，和其他探索者们一起宴请了A星系的生命体，趁机散播了大量的乳酸菌。由于地球人不怕乳酸菌，他们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疾病迅速在A星系蔓延，毫无准备的A星系生命体竟然在这次浩劫中被灭种，永远地消失在宇宙中。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没有了A星系的帮助，这些探索者在启程去银芬尼塔斯星系和地球同胞汇合的路上，飞船出现了故障，发生爆炸，殒身于浩瀚星海之中。”
剩下的地球人在那条信息的指引下来到银芬尼塔斯星系建立了一个新的家园，根本不知道这个看似美好的家园背后隐藏着怎样的罪恶。
本来故事到这里就该结束了，却偏偏没有。
“地球人不知道的是，A星系也有着一批探索者，只不过他们的目的不是选择新的家园，他们只是对自己身处的这个宇宙充满好奇。他们根本料想不到，他们回来时，会发现自己的整个种族都消失了。幸存的A星系人通过星球上的各种科技设备还原了整个事件，发现当初播撒乳酸菌的人来自后来的西格玛联盟。”
“西格玛联盟？”审讯员终于掩饰不住自己的吃惊。
向启明没有理他，继续说道：“那大概是这些善良而单纯的生命体第一次学会憎恨。然而他们做不出以暴制暴这样残忍的事情，他们想到了另一种方法，他们要让地球人替他们报仇。他们设计了一套机器学习的算法，偷偷潜入银芬尼塔斯星系给几个地球人注射了生物芯片，把他们的思想作为原始的数据点，让机器学习算法学习地球人的思维，他们断定，这套算法学习了地球人天性里的自私，最终会引导着他们重复以前的罪恶，替他们毁灭西格玛联盟。”
许庄瞠目结舌地听完这个离奇的故事，忍不住评论道：“他们也好意思说自己善良？设计让地球人替他们报仇，这比他们自己动手还变态。”
韩林行摇摇头：“在他们的逻辑里不是这样，他们会觉得，他们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那套算法学习的是地球人的思维，罪恶的源头来自地球人，最终毁灭西格玛联盟的也是人类的自私。”
许庄张了张嘴，没想出什么反驳的话，然而总觉得哪里不对。
“许师哥觉得别扭，可能不是因为他们的做法伪善，而是因为他们的逻辑不能自恰。”沈贺突然开口说道。
“不能自洽？”被沈贺这样一点，许庄隐隐有这样的感觉，却又解释不清为什么。
沈贺精力不济，忍不住揉了揉额角：“我一下子也没理清楚。不过，还有另一件奇怪的事，向启明提到我们用的是地球人，说到A星系的生命体，用的是他们，那么他是谁？”
许庄一怔，忽然冒出个想法：“难道他是那个算法？”
韩林行纠正道：“更准确的说法恐怕是那个算法产生的人工智能。”
“老大，你觉得他会不会又在编故事骗我们呢？”毕竟这个向启明前科累累。
“这个故事的确过于离奇。”
许庄听韩林行这样说，刚要松一口气，却听他继续说道：“不过这个说法的确可以解释很多我们之前无法解释的事情。”
“我们之前一直不明白向启明或者他背后的人为什么一直不肯提条件。如果他们真的是想毁灭西格玛联盟就说得通了。他们一直拖着，等倒计时进入最后阶段，就是要把我们逼到不得不就范。这也解释了他们之前为什么一直针对西格玛联盟。”
许庄虽然不愿相信这件事，却也不得不承认韩林行说得有道理。
“而且，如果控制向启明的真的是个人工智能，也能解释他为什么不担心无法脱身了。那个人工智能的主机恐怕根本不在银芬尼塔斯星系，而向启明现在恐怕没有自主意识，是完全受操控的，自然不会考虑这个问题。”
沈贺补充道：“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出现了远超过我们目前科技水平的量子计算机和生物芯片。还有为什么对方拥有那么高的技术水平不直接对我们进行打击，反而用了这么复杂而看似毫无道理的方式。”
许庄有些认命地点点头：“从技术上来说，机器学习的说法的确最能解释这些事件的特征。我记得沈贺说过，我们经历的很多事情像是另一些事件的小型实验，这大概就是通过小型实验收集数据，训练算法，完善参数的过程。怪不得这一系列事件背后的逻辑这么古怪复杂。”
因为这并不是人的思维逻辑，而是算法的逻辑。机器并不介意把事情弄得过于复杂，也不介意多线并行，只要它的计算能力足够。
许庄叹了口气：“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些看起来不像人写的程序，估计真的不是人写的，是算法生成的。我一直觉得不可思议，我们有整个联盟的科技支持，居然在计算资源上比不过对方，现在看来，我们根本不在同一个文明量级上。”
如果对方真的拥有一个完善的量子计算系统，那么计算能力必然远超他们。那么他们之前认为难以做到的精细模拟神经活动，进行编码和解码也不在话下。
这样想来，向启明的话恐怕不是空穴来风。
“而且……”沈贺说到这里话音突然顿住了，他抬手捏了捏眉心。
“你想到了什么？”许庄追问。
沈贺有些茫然地摇摇头：“我感觉我们还有更多线索，但一时没想清楚，我可能还要整理一下思路。”
三个人陷入沉默。
他们终于用一系列的举措撬开了向启明的嘴，然而如今事态的发展大大超出了他们的预料。三个人心情都变得沉重起来。这个最匪夷所思的说法反而是对目前发生一切最合理的解释，只是因为太匪夷所思，从来没有人想到过这样的可能性。
之前所有人还心存侥幸，觉得幕后之人可能另有目的，没有联盟会被摧毁。如果向启明说的是真话，那么这一系列的行动目的就是要毁灭西格玛联盟。
作者有话说
第212章 第 21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