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特别行动组》闻晓白

210、第 210 章

　　“向启明那孙子会不会诓我们呢？”许庄说道：“他们手里很可能有红纽不假，但是没有人能证明红纽连着那个倒计时。”
　　“那么倒计时的作用是什么？”沈贺的意识还不是很清醒，有点反应不过来。
　　“可能是搞我们心态？”
　　韩林行想了想：“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用一个倒计时来对我们进行精神折磨，可能会逼得我们答应一些平时不会答应的条件。”
　　在一次次速度变快的时候面对死亡的威胁，又在一次次速度放缓时感受到生的希望，如此反复几次，能有多少人抵御住对死亡的恐惧？绝望的人们可能会同意任何条件。
　　沈贺想了想，说道：“如果我是那些人，我不会用这种方式进行精神折磨。”
　　“那是因为你没有他们那么变态。”许庄评论道。
　　沈贺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如果我是他们，我会一次一次地提出条件，在每次条件得到满足后提出新的条件，反正红纽在我手里，谁敢不答应？”
　　这样也可以反复让人在希望和绝望之中徘徊，而且更实在，更有利可图。
　　许庄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沈贺，第一次发现他有做坏人的潜质，熬到这份上，所有人都被逼疯了。
　　沈贺倒没觉得局促，又道：“这些条件中，最重要的是，我要给自己索取一张护身符，保证自己最后能全身而退。这也是我最不解的地方，他们现在相当于和全星系为敌，他们的退路在哪？”
　　“说不定他们只是想毁掉西格玛联盟呢？说不定他们背后就是其他联盟，天知道。”许庄道。
　　仔细想来，他们之前的一系列阴谋论往西格玛联盟身上扯，就颇有点针对他们的味道。
　　沈贺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用核武器毁掉我们吗？但是这样他们什么都得不到。”被核武器摧毁过的星球什么都不剩，而且很长一段时间不能住人，那没有任何好处。
　　许庄猜测道：“也许就是单纯地坏呢？哪怕得不到好处也想摧毁我们。”
　　“人与人之前可能有单纯的仇恨，但是联盟与联盟间更多还是利益冲突，无利可图单纯发坏不太合理。更何况迁徙到银芬尼塔斯星系以来，联盟之间没有那样的深仇大恨，非要置对方于死地。”
　　“那如果不是其他联盟，就是一伙极端分子呢？”
　　“那问题就又绕回来了，他们用这种手段毁了西格玛联盟，又能逃到哪？这星际还有地方敢收留他们吗？先不论他们的手段多残忍，就凭接收他们的联盟会染上嫌疑，就没人敢收留他们。”
　　“最坏的一种可能是，他们打算同归于尽。”一旁默不作声的韩林行突然说道。
　　正在这时，韩林行的通讯器忽然震动起来，吓得沈贺和许庄一激灵。
　　事实证明，过了这么久韩大组长的乌鸦嘴依旧屡试不爽。只是事情的展开方式略有些不一样。
　　这次发起通讯请求的居然是谢诺。
　　之前谢诺在中心联盟忙得脚不沾地，很多信息都是郝建成整合以后传达的，然而这一次，谢诺亲自跟他们通讯了。
　　三人顿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韩林行迅速接起，打开公放，调小音量，尽量把音量限制在只有他们三人能听见的程度：“谢总长，我是韩林行。”
　　“这边情况有点复杂，长话短说。向启明始终没有开口提条件，现在只剩七天了，有一种看法认为，由于这次事件跟当初薛议长的遭遇有些相似，那个案件可能是一种预演，就是有人要逼西格玛联盟牺牲来换取整个星系的生存。你们是参与了整个案件，和向启明接触最多的一线人员，我想听听你们的看法。”
　　“但是那个案件中那些人质最后也没能活下来。”韩林行说道。
　　“所以现在星际联合调查组倾向于认为，当时会出现那样的悲剧，是因为我们没有满足他们的要求，薛议长不是被杀死的，而是自杀。”
　　这句话背后的意思让所有人心头一凛。
　　谢诺继续说道：“他们要的不是西格玛联盟自我牺牲，而是交出核防御系统部署图，由其他联盟打击摧毁。”
　　这相当于逼其他联盟做侩子手，杀死西格玛联盟所有人。
　　“你们的判断是什么？”谢诺问道。
　　“用这种方式摧毁西格玛联盟没有明显的获利人，听起来不太合理，除非对方是一群满怀恶意的疯子。”
　　“即便是疯子，为什么选择西格玛联盟？”许庄在一旁不解道。
　　谢诺道：“为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不论是复仇还是随机选择，只要他们的目的是摧毁我们，结果都一样。我要知道的是，以你们掌握的所有信息，你们是否认为真的有一群疯子要摧毁西格玛联盟，如果我们不就范，就拉整个星系下水？”
　　韩林行从这个问题中听出了点不详的意味。如果那些人真的要摧毁西格玛联盟，难道他们真的要拉整个星系陪葬？也许只有牺牲西格玛联盟这一条路可走。
　　谢诺现在面临着巨大的心理压力。他的背后是西格玛联盟，面前是整个星系的命运。他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但是在中心联盟面对血雨腥风，为西格玛联盟抗争的只有他。
　　但是倘若这份抗争会拉着全星系陪葬呢？
　　良心、责任，太多东西纠缠在一起，处在这个位置上，没有人知道究竟怎样做是对的，似乎怎样做都会违背自己的良心。
　　最残酷的是，他现在人在中心联盟，如果要引爆核设施，他甚至做不到和他的同胞们同生共死。
　　所以他发起了这通通讯，他要亲耳听到特别行动组说出他们的判断，不论那个判断是怎样的。
　　“谢叔叔。”一个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谢诺怔了怔，问道：“沈贺？”
　　“是我。”
　　谢诺知道沈贺回到了特别行动组，那是他特批的，但是乍一听到他的声音还是忍不住一怔。他和沈清朗的关系与韩林行和许庄有点像，是相处多年的同事，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他此刻听到故人之子的声音，却生不出太多感慨，他已然没有多余的力气产生任何情绪了。
　　“我接下来的话可能有点过于大胆，先跟您道个歉。我在想，我们应该把主动权争取过来。根据我们的推测，那个倒计时的速度跟星系里冲突事件的爆发有关，而且对方很可能是通过监控甚至引到言论不断加剧着各种冲突。韩组长之前尝试过用引导言论的方式对抗对方的操作，但是效果并不明显。如果我们直接公布我们的推测呢？告诉星系里所有人，如果不想让那个倒计时加速，不想死，就立刻停止一切争端。”
　　“这个做法可能会直接把对方逼得铤而走险。”
　　“最坏的一种可能是他们在这样的刺激下直接启动红纽，摧毁整个星系。第二坏的可能是他们用手中的红纽继续逼迫我们就范，但这和目前的状况是一样的，甚至比目前好一点。因为这样一来我们就确定了他们其实并不想毁灭整个星系，仅凭这一点，他们就失掉了大部分的筹码。最好的一种可能是，他们其实并不想毁灭任何一个联盟，他们有其他目的，只是在利用倒计时攻破我们的心理防线，让我们最终答应他们的一切不合理要求。如果是这样，在感觉自己开始失去掌控局势的能力时，他们可能会开始慌张，着急地抛出自己的真实条件。他们一旦这样做了，我们在接下来的谈判中就有了一定优势。”
　　“你怎么保证第一种情况不会发生？”
　　“我不能保证。您刚才问我们的判断是什么，对于这件事，我个人的判断是他们不会直接启动红纽。他们处心积虑布了那么大一个局，又设置了算法那么复杂的一个倒计时，最终却是用最直接暴力的方式解决问题，他们应该不会甘心，他们应该会做点什么，尝试把事情拉回他们的预定轨道上。”
　　谢诺顿了顿，说道：“这件事，我需要和联合调查组讨论一下。”
　　结束通讯，沈贺发现许庄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眼神有些复杂。
　　许庄觉得自己不认识沈贺了。他刚才的一番话把整个星系的命运都押到了赌桌上，这太疯了。
　　韩林行的看法却不太一样。沈贺骨子里并不是个疯狂的人，他只是过于乐观了。他不相信这世上有无缘无故的纯粹的恶，所以潜意识里不觉得有一群疯子单纯是想毁灭他们。
　　可惜，韩林行有种感觉，沈贺的办法未必行得通。他觉得，对方也知道这点，不会被激得失去理智，所以第一种情况不会发生。这才是他没有阻止沈贺的原因。
　　当初在西格玛联盟银行丢失巨款的案子里，他曾经把沈贺叫了回去。但这一次，他不会再拦着沈贺，他会陪沈贺一起面对。

　　沈贺的这一提议引起了各联盟激烈的争论，大部分的联盟都不愿承担被牵连的风险，然而在有其他的可能解决方案时，也没有哪个联盟能明目张胆地要求西格玛联盟牺牲，而且还不是自我牺牲，是被摧毁。
　　最终，在谢诺的强势抗争和中心联盟的协调下，消息被发送了出去。中心联盟以一个通报的形式了解释了对立冲突与倒计时的关系，要求所有民众放下争端，停止彼此伤害。这个匪夷所思的说法让全星系感到难以理解，但是为了保命大部分人还是照做了。毕竟，不去言语中伤甚至出手伤害别人是不花任何力气的，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没有成本。
　　倒计时迅速慢了下来。
　　韩林行看着那一串数字，叹了口气：“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这不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吗？”许庄不解：“干嘛非要互相伤害？”
　　仿佛是对许庄这句话的讽刺，倒计时突然跳了30秒。
　　“我去，哪个孙子在这时候还顶风作案？”许庄刚骂完，忽然意识到韩林行是对的，这种状况可能真的坚持不了很久，因为那是压抑人性的。就像他刚刚那句话不自觉就划分了阵营，并为对方不符合自己预期的行为感到愤怒，甚至想过把那孙子抓起来。
　　人仿佛从一开始就是被这样设计的，天生就习惯区分自己和异己，潜意识里就在维护自己的利益，甚至为此不惜损害他人利益。
　　压抑人性的结果很可能是遭到更猛烈的反噬。
　　现在他们要做两手准备，最重要的是要争取全星系同意一起解除核捆绑。然而他们不知道那个倒计时什么时候会再次加速，最坏的情况是，解绑无法完成，那么唯一的希望就是用争取到的这点时间迅速攻克向启明和他背后那些人。在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完全掌控局势的情况下，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