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特别行动组》闻晓白

209、第 209 章

　　大概是由于倒计时再一次加速，引起了人们的恐慌，星际出现了一拨反西格玛联盟热潮，不少旅居其他联盟的西格玛联盟移民都受到了侵扰甚至伤害。
　　结果这些事件的爆发中，倒计时越跑越快，成了个恶性循环。
　　倒计时在几个小时内跑到了六。
　　“看来沈贺的猜测是对的，会让倒计时大幅加速的事件是立场不同双方的尖锐冲突事件。”许庄说道：“可是目前的状况看起来像是自发行为，而且是个鸡生蛋蛋生鸡的情形，最早引发倒计时改变是什么？总不会这玩意还有预测能力吧？”这话说出来，许庄自己先是一惊，对方那套算法难道真能预测？
　　“按照这次事件的权重算，变化曲线能对上吗？”沈贺问道。
　　如果不能，就一定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件发生了。
　　这倒是个验证办法，许庄迅速算了一下，瞠目结舌，好像真可以对上，前期上升的时候误差有点大，后来基本都一致。对方的算法还自带神棍功能？
　　沈贺捏了捏眉心，勉强理了一下思路，道：“我记得，咱们在中心联盟阿尔法星的时候，师哥曾经监测过网上的实时评论，如果对方也用了相同的方法，或许能在事前做一些推测。甚至，他们可以像在中心联盟那样引导言论。后者对他们而言结果更可控，而且他们的手法也娴熟。”
　　许庄倒抽一口凉气。
　　韩林行开口说道：“如果是这样，我们也可以用同样的法子尽量减少冲突。”
　　“可是，”许庄为难道：“我们从哪里监测信息呢？全网监测不大实际，数据量太大，而且也不好设置关键词。”因为事件关键词和他们提取的特征不是重合的，比如在冲突发生前完全不会出现冲突这个词，那只是一些不友好的言论而已。
　　“他们可能是先设置目标，比如当初郑弘毅会找上我最初就是网上的信息导致的。我们也许可以预判一下他们的目标人群。”
　　“这恐怕很难操作。”许庄叹了口气：“他们选择这些人可能已经花了些时间，而且他们可能有计算能力远胜我们的量子计算机，我们现在恐怕追不上他们，计算能力也不够。”
　　在设备和时间都处于绝对劣势的情况下，他们要怎样才能逆风翻盘？
　　沈贺在努力思考许庄所说的问题，但他已经有些理不清思路了。他现在的身体，无法喝咖啡或者茶来提神，完全是咬牙硬撑着的，熬到现在，已经四十来个小时没睡过，在这样的高强度工作下，他原本就不太好的精力支撑不住了。
　　沈贺觉得自己再坐着随时都可能睡着，撑了一把转椅扶手，想要站起来醒醒神，谁知还没站稳，就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特别行动组如今没人能离开岗位，于是救护车和轮休中的赵盛主任被一起叫了过来。赵主任用带过来的简单仪器给沈贺检查了一下，说道：“应该是低血糖加上疲劳过度，先打瓶营养液吧。”
　　韩林行这才想起，由于大家忙得脚不沾地，这两天忘记给沈贺打营养液了。他本来就不太能吃东西，食堂里能吃的更少，这几天，他居然是靠着几口汤汤水水生熬下来的。
　　赵盛主任神情严肃：“他现在状况不太好，不能再跟你们这样熬着了。”
　　“这边照顾不到他，要不您把他带回医院吧。”韩林行道。
　　救护车都是现成的。
　　“别折腾他了。他醒了肯定要回来，我也按不住他。”赵主任语气不大好。
　　韩林行发现，沈贺这个长辈眼中的乖孩子，在赵主任眼里居然前科累累。
　　赵主任留下了几瓶营养液外加几瓶生理盐水。
　　生理盐水是防着沈贺出现呕吐症状给他补充电解质的。
　　赵主任说到这里的时候，韩林行心一沉。这听起来状况是真不太好。
　　赵主任知道他们现在情绪已经绷得够紧，不想给他添堵，说道：“只是以防万一，反正生理盐水不值钱，备着吧。”
　　医护人员走后，韩林行将沈贺抱到小会议室，这里跟他们所在的大会议室隔着一层玻璃，他可以随时看到沈贺的状况。当然他也没工夫一直盯着沈贺，只能在工作时忙里偷闲，往那边看一眼，确认他没什么情况，就又立刻投入工作。
　　韩林行找了几个煽动性比较强的组员，组织了一些言论，开始针对网上那些谩骂西格玛联盟移民的言论进行反驳，当然他知道这种情况下严辞激烈只会加剧矛盾，所以基本是讲道理为主，态度温和，顺带卖卖惨。毕竟这些星际移民并没有做错任何事，却被迫每天活得提心吊胆。
　　没过多久，小会议室里的沈贺醒了过来。他自从任务上出事之后，睡眠向来很浅，非常容易醒来，即便在这样极度疲劳的情况下，也只睡了三个小时不到就醒了。
　　他支撑着想要坐起来。这么大的动作韩林行不可能看不见，立刻快步走进小会议室，将人按住道：“你再睡会儿。”
　　沈贺还不是太清醒，懵了一瞬，才问道：“现在是什么状况？”
　　韩林行三言两句简单跟他说了一下，道：“你躺着吧，我先回去了。”
　　韩林行之前垫了几层衣服让沈贺躺在会议桌上了，沈贺支撑着坐起来想要下地，道：“我记得我还有话没说完，我跟你回去。”
　　韩林行瞪了他一眼，没有拒绝。
　　如果许庄的模拟结果没错，七天之后那个倒计时就会归零，如果找不到破局的方法，那么最多七天，要么西格玛联盟选择自我牺牲，要么整个星系毁灭，不论哪一种，他们这伙人都逃不掉。都到这份上了，还矫情什么？
　　当然是要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有生力量，起来干活啊。
　　意识到韩林行要把他抱回去，沈贺一惊，看了眼桌边的转椅，道：“你把我推回去吧。”
　　韩林行闻言看着他忽地一笑：“怎么，不想和我公开？”
　　沈贺一怔。他才醒，大脑处理不了这样的信息。
　　韩林行促狭地笑道：“都快世界末日了，不玩个刺激的？”
　　沈贺这才琢磨过点味儿来，笑道：“把大家刺激到了，谁干活？”
　　“你以为还有多少人不知道？”
　　即便之前不知道，沈贺晕倒的时候估计也看出门道了。因为韩林行很少这样失态。当然失态也是相对韩林行自己来说的，放在别人身上，眼见人晕倒这个反应可能已经算是镇定自若了。
　　放在平时，韩林行不会是这样的表现，但现在，他的弦绷得太紧了，比任何人都紧，不仅因为他才是所有任务中担责任的那个人，更是因为他必须做所有人的主心骨，稳住整个特别行动组的情绪。他肩上扛的是整个西格玛联盟甚至整个星系的命运，却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慌张，在这样巨大的压力下，眼见沈贺倒下如果还要强装镇静，那这根弦可能就真要绷断了。
　　他借着沈贺的事，稍稍发泄了一点不安，缓了口气。
　　“我倒不是介意大家知道。”沈贺想，反正以后也不能回组里上班了，这种事也没什么负面影响，但是他没把这话说出来，省得韩林行又是一场担心，只是说道：“我就是觉得不大好，不大……”他思维速度还没恢复，想了想，想出一个词来：“庄重。”
　　在办公的地方被抱来抱去，哪怕是有正当理由，也总觉得有失庄重。
　　韩林行忍不住一笑：“这种说法我也就在我爸那里听过，老头子的家教是真严。”
　　沈贺愣了愣。这是韩林行最近第二次以轻松自然的，甚至略带调侃的语气提起自己的父亲，仿佛是他心中一片满目疮痍的地方，不知在什么时候，不声不响地长好了。
　　功劳簿上有我的一笔吗？沈贺悄悄想。
　　这种乱七八糟的念头在目前的状况下显得有点不合时宜，沈贺把私心杂念清出去，想要挪到桌边下地，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还有个静脉注射的针头。
　　韩林行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又一路沿着输液管往上看，说道：“营养液还没打完，一会儿架子我帮你拿着，瓶子你得自己举。”
　　“哦。”沈贺应了一声，悄悄松了口气。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以为韩林行要开口骂人了。
　　韩林行的确是生气，不过这次他气的不止沈贺一个，他居然也没记起营养液这事。
　　韩林行一手扶着沈贺让他慢慢顺着桌边滑下去，单脚落地，另一只手把转椅推到了他身后，让他坐下。把营养液交到沈贺手上的时候，韩林行终于忍不住说道：“下次不舒服记得说，一声不吭就倒是要吓死谁？”
　　沈贺点点头，解释道：“那时候可能精神太紧张了，是真没感觉到，就是有点困而已。”
　　平日里韩林行肯定不接受这个解释，但此刻他能理解，现在全组人都差不多是这个状态，他自己也是，什么时候划了手都不知道，喝水的时候拿杯子，发现上面有血一开始居然都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捏死了只虫子。
　　两人借着这一番插科打诨的对话收拾了一下心情，韩林行把沈贺推回大会议室，平时这个举动一定会吸引目光，但这次没人抬头，大家都在专心致志地做自己的事。
　　韩林行把沈贺推到许庄旁边，问道：“你刚才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晕了一回沈贺其实已经不大记得了，他想了想，问道：“你刚才说你们在尝试扭转网上言论的方向，现在怎么样了？”
　　许庄摇摇头，叹了口气，调出一个词频表，道：“不太理想。”
　　词频显示，他们发出的评论对网上整体的言论走向影响不大。
　　网上充斥着对西格玛联盟的指责，甚至许多种族侮辱性质的言论。
　　韩林行对这个结果倒不感到意外。现在整个星际疫情爆发，经济衰退，加上最近的脑型疟疾和各种耸人听闻的阴谋论，人们情绪紧张，非常容易被煽动。这会儿一下子爆出关于红纽的倒计时，在死亡的威胁面前，只要稍加煽动，引爆舆论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当一方声量压倒另一方时，弱势的那一方就很难被人听到了。
　　然而随着网上言论的发酵，线下的矛盾也随时可能激化，这会导致倒计时进一步加速。
　　沈贺盯着那个倒计时，思索道：“如果我们找不到目标人群，又控不住言论，能不能暂时封了网络信号？我知道这个做法很极端，但是那些言论继续发酵很可能再次出事，那个倒计时快没时间让我们耗了。”
　　韩林行摇头：“临时断网倒是可以让人们不再受到网上信息的怂恿，冷静一下，但这时候断网很可能引起恐慌。”面对着可能马上到来的末日，接收不到外界消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特别是这样一来他们看不到那个倒计时的变化了。
　　沈贺赞同韩林行的顾虑，然而他隐隐感到不安：“但是让他们控制言论总是件危险的事情。如果薛议长那个案子是现在的小型实验，我担心他们还要做点什么。”
　　这话说得许庄心头一阵乱跳。
　　那个案子中，幕后之人不断加码，引导人们攻击原本无辜的薛议长和西格玛联盟，最终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还不待许庄说什么，沈贺皱了皱眉头，又道：“有件事我一直不理解，向启明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亮出底牌？”
　　末日都要到了，他和他背后的人怎么那么沉得住气？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