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特别行动组》闻晓白

21、第 21 章

　　“不是说了不能提供吗？怎么又来了？”通讯器里传来了一个不耐烦的男声。
　　接着，沈贺的声音响了起来：“您是？”
　　“这是我们主编。”那个女孩子连忙介绍。
　　“您好。”韩林行甚至想象得到沈贺打招呼时近乎学生气的乖巧神情。
　　对方显然没有被他的良好态度所打动，不客气地说：“你回去吧，我们还要正常上班呢。”
　　“相信您已经听说过了，消息的来源对我们侦查东篱分行的案件十分重要，希望您能支持我们的工作。”
　　“盗钱的人怎么可能主动跑来让媒体报道，不是自投罗网吗？我觉得你们这个思路不对，别浪费时间了。”隔着通讯器，都能听出主编的盛气凌人。
　　“这个案件的情况十分复杂，具体细节我不方便透露。但是这个人的身份对我们来着真的很重要，相信您也希望违法犯罪的人早点被绳之以法。”
　　许庄看了韩林行一眼，这小子又故技重施了。
　　可惜这招对这个盛气凌人的主编显然不好使，他十分冷淡地说：“别在这胡闹了，我知道你急着破案回去邀功。我劝你一句，年轻人别太心急了，踏踏实实干事。别成天想着一飞冲天一鸣惊人的，没那好事。”
　　从主编有些高傲的语气里，韩林行和许庄听出几分鄙夷。
　　沈贺倒是好脾气，无端端被这样教训一通也没生气，仍是耐心地解释：“这个信息真的很关键，我明白您有难处，但这很可能关系到案件能不能尽快侦破。我相信，您当初选择这个职业也是希望看到邪不胜正吧？”
　　主编丝毫没有被沈贺的话打动，不耐烦地说：“我为什么选这个工作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别在这耽误时间了。就算你是警察也无权影响我们的正常工作。”
　　韩林行和许庄对视一眼。这个主编一看就不是什么有职业信仰的人，如今他不愿透露信息，看来不是不相信信息的来源可能有问题，而是因为已经相信了这一点。他大概怕承担责任，甚至是对方的打击报复。如果是这样的话，想让他开口就难了。
　　沈贺倒是百折不挠，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请您再考虑一下，这很可能关系到很多人的财产安全。”
　　韩林行露出了有些玩味的眼神。这个沈贺是真傻还是装傻，怎么到现在还在用这些大道理试图打动一个根本不在乎全局和他人的人？
　　“我不会考虑，你再赖在这我不客气了。”主编粗暴地说。
　　沈贺愣了一下，说：“您知道我是在执行公务。”
　　“执行公务了不起啊？你耽误我们上班了。”主编拔高了调子。
　　韩林行听到主编刻薄的声音，鬼使神差地对着通讯器说：“沈贺，回来吧。”
　　沈贺的通讯器突然响起，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主编脱口叫道：“什么鬼东西？”
　　通讯器那头，沈贺沉默了一下，说：“是。”

　　韩林行知道再这样纠缠下去没有意义，但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会突然对着通讯器说那么一句话。而他此刻，也不知道要不要对站在自己面前的沈贺解释什么，比如为什么他会一直在通讯器的另一头。
　　沈贺从小报社回来复命，有些遗憾地说：“我没能完成任务。”
　　韩林行点点头：“你永远无法让一个装聋作哑的人‘听见’。”
　　沈贺没有说话，但他显然对韩林行的话没有感到惊讶。
　　这倒让韩林行觉得有意思起来。沈贺不是不明白对方出于某些原因根本不愿意协助调查，而这个原因也根本不像他们给出的那么正义凛然。
　　然而沈贺还是一试再试，似乎觉得，对方总有一刻会被他那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打动。怎么可能？
　　沈贺想了想，问：“消息扩散得这么快，应该不会只有这么一家小报社。我可不可以试试其他地方？”
　　韩林行忽然觉得，这个人还真是傻白甜。
　　他是真心实意地相信着一些事情，也真心实意地相信总有人与他一样。这份相信那么坚定，以至于百折不屈。
　　韩林行忽然觉得，有些人有些事，从来不需要他人去成全。
　　“许庄那里有名单。不过，我觉得应该没什么用。霍少永收到的恐吓信也是邮件，根本没法追踪。”
　　沈贺点点头：“明白。只是我们目前也没有什么更好的突破点不是吗？”
　　韩林行点点头：“你想查就查吧。”虽然觉得这会是无用功，这一刻，韩林行忽然不想劝他。
　　沈贺突然向韩林行一笑：“谢谢。”
　　韩林行不防备被他这笑晃了一下眼，脱口问道：“谢我什么？”
　　“谢你叫我回来。”
　　韩林行这才反应过来沈贺说的是他在通讯器里下的命令。
　　韩林行闻言微微出了一下神。这孩子……
　　为什么他的那句话就一定是善意呢？为什么不可以是嘲讽或者对他能力的否定？
　　这孩子是真心实意地相信他人，迎向世界的姿态才会毫无攻击性，才会觉得，别人也都是善意。
　　韩林行顿了顿，说：“没别的事要汇报就回去工作吧。”
　　看着沈贺离开的背影，韩林行觉得这人极端矛盾。他明明了解局势中的所有波谲云诡，又为什么会那么坚定的相信一些那么简单的东西？
　　韩林行相信，沈贺的表现并不是伪装。能瞒过他双眼的伪装并不多，他不觉得沈贺能伪装得这么细致入微。
　　韩林行正盯着沈贺离开的方向发呆，通讯器忽然毫无征兆地响了。韩林行惊得一颤，下意识点了接通，通讯器里面传来了郝建成的声音：“有新任务。”
　　韩林行立刻收回心思：“请指示。”
　　“薛议长下周启程，上面研究了一下，决定派特别行动组负责这次行程的安全。”谈到这样重大的任务，郝建成的声音也十分严肃。
　　“是。”韩林行想了想，又问：“那西格玛联盟银行的案子？”
　　“我来处理。十分钟后到我办公室，安排工作细节。”
　　“是。”
　　十分钟后，韩林行到达郝建成办公室。郝建成看了一眼表，点点头。跨越整个梅林市的路程，韩林行依旧可以把时间把控得精确到秒。要不是他的名声不太好，前途不会仅仅限于一个特别行动组的组长。郝建成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有点惋惜。
　　然而他并没有被这样的情绪所左右，抬头看了看立在眼前的人，说：“相信不用我解释，你也明白这个任命的用意。”
　　“明白。”韩林行答道。
　　郝建成口中的薛议长是指的薛思源，也就是现任西格玛联盟立宪委员会议长。同时，他也是西格玛联盟参加中心联盟议长选举的第一候选人。
　　每次中心联盟议长的选举都会在中心联盟总部所在的银芬尼塔斯星系阿尔法星举办。所有议长候选人和投票人都要集中到阿尔法星。其实在星际通讯如此发达的年代，出现在投票地点已经不是投票所必须，但由于这个举动的象征性，这一传统还是被保留下来。
　　以往，护送各联盟议长候选人的，都是联盟的星际特警和议长的保镖，然而由于钟彼得遭遇绑架一事，西格玛联盟高层认为有人要针对西格玛联盟的候选人，对此次选举格外谨慎，决定由特别行动组担任此次安保任务。
　　韩林行觉得上面这样安排，还有个原因。那就是钟彼得遭遇绑架的事一直严格保密，除了当事人，唯一知情的就是韩林行和沈贺。上面应该是不想把消息透露给太多人，又觉得执行这次任务的人需要了解情况，才干脆把任务指派给了特别行动组。想到这里，韩林行心中苦笑了一下，上面安排的这样细致入微，怎么就……
　　郝建成叮嘱的声音响起，打断了韩林行的思绪：“这次任务关系重大，万事小心。”
　　“是。”
　　郝建成犹豫了一下，又说：“除了周围的安保任务，上面还希望薛议长身边能有你们的人贴身保护，这个人选，你斟酌一下。”
　　看出郝建成的一丝犹豫，韩林行不动声色地说：“是。”
　　“那个，”郝建成忍不住补了一句：“别多心。”
　　“不会。”
　　郝建成点点头：“那么你安排一下，明天就带队去薛议长家里熟悉情况，下周随团一起出发。”
　　韩林行闻言抬头看了郝建成一眼：“我带队？”
　　“这么重要的任务当然是要特别行动组的组长亲自带队，怎么，想撂挑子？”
　　韩林行感觉到郝建成训斥的语气有几分不自然，摇摇头：“我以为是薛议长不希望我出现。”
　　郝建成闻言正色道：“这是公务，他怎么想不重要，你怎么想也不重要，明白了吗？”
　　“明白。”韩林行心中苦笑了一下。刚才郝建成说的不是“你”，而是“特别行动组的组长”，这个用意，还不明显吗？
　　郝建成点点头：“那好，回去准备吧。”
　　韩林行立正站好，答道：“是。”随后走出了郝建成的办公室，轻轻带上了门。
　　郝建成看着消失外门外的身影，默默叹了口气。
　　这个韩林行，有时候未免太通透了。通透得让人有些，于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