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特别行动组》闻晓白

203、第 203 章

　　中心联盟，向启明的审讯室外已经吵成了一锅粥。
　　伽马联盟的安全部长豪森咄咄逼人地道：“红纽失窃这么大一件事你们居然没有及时采取行动，现在全星系都陷入危机中，你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西格玛联盟安全副总长谢诺寸步不让：“这是受害者有罪论。责任应该在那些实施盗窃的阴谋家身上。我奉劝豪森先生冷静一些，没有人能证明向启明所言属实，他很可能是在离间，想要我们自乱阵脚。”
　　“但万一是真的呢？我们要求西格玛联盟立刻物理重置红纽系统。”
　　“重置系统会导致西格玛联盟的整个核防御系统暴露在全星系眼中，如果这是针对西格玛联盟的一场阴谋，一旦西格玛联盟暴露核防御系统，面临的很可能是突如其来的核打击，这是可能导致整个西格玛联盟一夜毁灭的巨大威胁。伽马联盟能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吗？”
　　“所以西格玛联盟是要为了自己的利益，让整个星系都陷入危机之中？”
　　“毁灭整个星系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这个做法缺乏合理性。这应该不是他们的真实目的，伽马联盟难道连这点道理都想不通？一直强迫西格玛联盟重置系统，究竟是什么用意？”
　　结合之前的话，这句话的暗示已经十分明显，如果伽马联盟坚持逼迫西格玛联盟冒着核打击的危险重置红纽，相当于把嫌疑引到自己身上，承认自己居心叵测。
　　“那么西格玛联盟能保证红纽不会被触发吗？”豪森不甘示弱地把难题抛了回来。
　　谢诺看了豪森一眼，不急不徐地道：“如果伽马联盟担心向启明所说的情况属实，可以做出表率，解除自己的核防御系统。”
　　核防御系统不是公开的信息，但星系里大部分联盟都有，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此时被谢诺点破，豪森噎了一下，随即说道：“现在明明是红纽泄露，为什么要伽马联盟先行解除防御系统？”
　　这话乍一听没毛病，细想起来其实不讲道理。红纽之所以会让整个银芬尼塔斯星系陷入危机，不是因为西格玛联盟核防御系统的巨大威力，而是因为连锁反应。红纽一旦启动，会接连引发整个星系内核反击系统的陆续启动，从而摧毁整个星系。从这个角度讲，所有联盟都可以做破局那个人，引导整个星系接触这个系统，现在逼迫西格玛联盟扮演这个角色，实则是在道德绑架。
　　谢诺知道这样吵下去没有意义，索性把目光转向中心联盟安全总署署长雅格列夫：“公平起见，与其要求西格玛联盟暴露核防御系统，不如号召整个星系一起解除核捆绑。”
　　雅格列夫陷入沉默。所有联盟陷入核捆绑都有那么点迫不得已，但真要他们解除这个系统，却很难达成一致。中心联盟也很难因为向启明的一句话向整个星系提出这个请求，这看起来太荒谬了。况且这样牵涉巨大的协议本身就很难达成，那个倒计时又只剩下二十多天时间。他们甚至没有二十多天去达成这个协议，全星系必须在二十来天内完成达成协议，解除核防御系统等一系列举措，而要求各联盟配合的理由又过于离奇，那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场面陷入僵局，所有人不欢而散。

　　审讯室外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候，韩林行正在厨房里悠哉游哉地煲汤。
　　沈贺的呼吸道感染终于好了个七七八八，可以回家休养了。但他因为营养跟不上，身上的伤恢复得堪称龟速。他脚腕骨折，要走路必须拄拐，但是胸骨的裂纹让他很难用力，所以他现在的行动基本都靠韩林行。幸好他的活动范围有限，基本就是客厅、卧室、洗手间，每天就在这有限的空间里被韩林行抱来抱去。
　　开始时他还觉得有些别扭，但很快就习惯了，甚至有些心安理得。
　　人要堕落起来，速度真是吓人。沈贺窝在沙发里十分安逸地想道。
　　他抬头去看厨房里的韩林行。
　　锅里的汤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漫出一片带着食物香气的氤氲。沈贺隔着那片雾气望着韩林行，望得有些出神。
　　长年训练带来的肌肉记忆很难改变，即便是在厨房里忙碌，韩林行的体态依旧是挺拔的，动作干净利落，只是在一片雾气当中，冷峻的气息被融去不少，整个人都温和下来。
　　韩林行似有所感，向沈贺的方向看去，不偏不倚刚好撞上他的目光，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低头继续切菜，嘴角却多了一丝笑意。
　　沈贺垂下目光，下意识想拿平板电脑来看看新闻，发现电脑不在，忽然想起来，他答应过韩林行，戒网三天。
　　韩林行的好意他明白。自从那个倒计时跟红纽扯上关系，沈贺就面临着巨大的心理压力。不仅是因为这事牵扯到沈清朗，更是因为对方很可能是通过他才最终盗取了红纽。如果那个倒计时真的和红纽有关，那么他就因为一时疏忽让联盟甚至全星系陷入毁灭的危机。
　　沈贺的神经系统原本就恢复得很一般，韩林行担心他负担不了这样的巨大心理压力，希望他能暂时不去接触那些纷繁复杂的消息。这件事原本就没准，不断涌来的消息却会让人发疯。
　　沈贺明白，接触这些消息改变不了什么，只会让自己不安，便答应下来。但是作为生活在科技时代的现代人，戒网这件事实行起来比想象难度大得多，沈贺本来就行动不便，一戒网就更无聊了。
　　韩林行原本是轻伤不下火线的人，这次却借着养伤休了几天假，两个人天天在家大眼瞪小眼，几乎把自己以前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抖搂了个遍。
　　沈贺进入特别行动组之前的经历乏善可陈，韩林行的阅历却可谓丰富多彩。他原本就不是个多守规矩的人，学生时代常常把老师甚至校长气得七窍生烟。到后来教导主任见了他都躲着走，反倒是他老神在在地故意迎上去打招呼、装乖巧，装得教导主任一身白毛汗，不知道他暗地里又打的什么算盘。
　　这样的人，能干出在全联盟高层面前出柜的事，也真是不稀奇。于是联盟高层一个个都成了他的教导主任，见了他能躲则多。
　　沈贺神游天际之时，茶几上韩林行的通讯器响了，沈贺瞟了一眼显示的通讯人，是郝局。算是系统里唯一不躲着韩林行的教导主任了。当然作为韩林行的直系领导，他躲不了，心里想不想躲却是没人知道。
　　还不待沈贺行动，韩林行先三两步跨了过来，瞥了他一眼：“别乱动。”说着顺手接通了。
　　沈贺知道他怕自己扯到伤口，便慢悠悠缩回沙发里了。
　　韩林行开始还不时应几句，后来就陷入了沉默，半晌，他才终于再次开口，道：“我明白了。”
　　通讯结束，沈贺觉得他的反应有些不正常，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网上出了点情况，有人把向启明关于倒计时的那个说法爆出来了。”爆料人声称是中心联盟内部人员，在接触向启明的审讯事宜时，发现了这条消息，认为中心联盟不该隐瞒这样重大的消息，所以做了吹哨人。
　　倒计时与核防御系统有关，这个说法立刻引起了巨大的恐慌。
　　沈贺心头一突，没想到不过几天没上网，居然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他试探着问道：“戒网的事可以稍微暂停一下吗？”
　　韩林行没有说话，他径直把沈贺放在卧室橱柜里的平板电脑拿了过来。
　　两人开始研究网上新出的那些信息。
　　这个消息被爆出来后，中心联盟出面紧急辟谣，坚称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个说法可信。
　　然而这个辟谣起了反作用。由于星际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中心联盟的声誉原本就一落千丈。而且有人从这个短短的声明中解读出了很多东西。中心联盟并没有否认核防御系统甚至星际核捆绑的存在。
　　网上一下子炸了锅，核捆绑一直一来是以一个都市传说的形式存在的，而且听过这个传闻的人并不多，人们忽然发现他们身边一直潜伏着这样巨大的危机，人们的情绪在巨大的恐慌中被点燃了，之前各联盟对人们情绪的极度压缩遭到了反噬，民众的不满情绪瞬间爆发，几乎所有联盟政府都陷入了舆论危机之中。人们纷纷指责各联盟为什么要建立这样一个会毁灭全人类的系统。
　　由于消息才爆出来没几天，言论还没有彻底发酵，但两人知道，按照以前的套路，很快就会有各种阴谋论的出现，而西格玛联盟也因为这次爆料在舆论上彻底落入被动。网上一定会有很多人要求西格玛联盟解除红纽，西格玛联盟一旦这样做了，就相当于把自己从核捆绑中踢了出去，从此任人宰割。
　　远在中心联盟的谢诺如今面临着巨大的舆论压力，但他生生抗住了这份压力，严厉质疑中心联盟的保密措施。居然会让这样的消息被泄露，中心联盟必须承担责任。
　　中心联盟被架到这个位置，也不敢对西格玛联盟态度太过强硬，但雅格列夫深知谢诺要求全星系一起解绑的条件无法达成，只好努力从中协调。
　　当然后面这部分内容网上没有，是郝建成告诉韩林行的。
　　“所以现在各联盟的提议是什么？”沈贺听完韩林行的复述问道。
　　“中心联盟现在在彻查泄密的事，但这事就算查出来了也不是重头。”现在最主要的是红纽。而且这件事到底是不是内部人泄密还不好说。
　　伽马联盟虽然想利用这一事件胁迫西格玛联盟，但见了谢诺的态度，也不敢做得太过火。联盟间的微妙平衡没有人敢轻易打破，即便已经暗流涌动，甚至剑拔弩张过，也没人敢真正撕破脸。
　　于是，事情的重点变成了攻克向启明。心理战，疲劳战术，甚至催眠，一切审讯手段都用上了，还是没能从向启明口中撬出更多信息。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鬼也不相信向启明的所作所为是为了揭露某个组织的阴谋。他和网上这一手配合打的，直接把中心联盟送进了陷阱里。
　　韩林行叹了口气：“他们攻克不了向启明，又找不到其他突破点。由于咱们是和向启明接触最多的人，郝局想让咱们看看能不能从别处突破，查到蛛丝马迹，让他吐出句实话来。”
　　沈贺忽然问道：“中心联盟给向启明做过脑部检查没有？”
　　“没有，不过这大概已经不重要了。”
　　向启明的脑部如果有生物芯片，就说明他之前所有的话都是扯谎，他根本就是那个阴谋组织的傀儡。之前特别行动组不敢做这个检查，是怕打草惊蛇。他们没能摸到向启明外的任何人，万一向启明暴露，对方直接把他弄疯，就彻底断线了。
　　然而讽刺的是，现在这些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不论向启明是哪边的，只要他说的是真话，目前唯一需要关心的就只有一件事：那个倒计时系统和红纽的联系。
　　沈贺摇摇头：“也不是一点用处没有，如果向启明脑部真的存在那个芯片，不用白费力气对他实施什么心理战和催眠了。”
　　这些审讯方法都是建立在对方有自主意识的基础上的，如果对方的大脑完全是被控制的，这些手法不会有任何用处。
　　“但那对解决问题没有什么帮助。”韩林行叹道：“我们还是找找其他突破点吧。”
　　“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如果发现了那个芯片，至少我们可以推测出两件事。第一，并不存在一个反阴谋组织。第二，那个阴谋组织的真实目的很可能跟他们宣称的不一样。而且，我总有种感觉，向启明跟郑弘毅之流扮演的角色不同，确认他的身份或许能逼出一些信息。”
　　韩林行点点头：“我把这个思路跟郝局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