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特别行动组》闻晓白

199、第 199 章

　　“那些老鼠怎么回事？”沈贺刚受了伤，精神不大好，坐了一会儿就开始犯困，韩林行在他又舍不得睡，索性起了个话头问道。
　　韩林行下意识往门口看了一眼，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道：“应该是感染了脑型疟疾。”
　　特别行动组果然已经收到过风声。
　　“你前一阵那么忙是为的这事？”沈贺随着他压低了声音。他嗓子原本就嘶哑，这一压就几乎只剩气音了。
　　那声音让韩林行有些不大高兴，微微皱了皱眉头：“不全是，这也是一个原因。”他说着起身倒了杯水给沈贺。
　　沈贺喝了两口，神思清明了些，才逐渐反应过来他们谈论的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脑型疟疾寄生在大脑，这比在红细胞里危险。他清了清嗓子，又问道：“会感染人吗？”
　　韩林行点点头：“会，不过目前的感染者没有表现出跟老鼠一样的攻击性，最棘手的地方在于一旦发病治愈率不高。”
　　“是变种还是新疫情？”
　　“应该是变种，是自然产生还是人为的目前不能确定。”
　　“什么时候开始的？”
　　韩林行叹了口气：“疫情最早爆发在那些难民的居住区，很可能是他们带来的。”
　　由于跟当地居民冲突不断，很多难民被安置在了特定区域，联盟并没有亏待他们，那些区域条件并不差，但由于那些难民没有工作，也无法融入当地社会，他们居住的区域渐渐衰落下去，卫生条件也越来越差。
　　由于城市里资源紧张，安置区大多在郊外，第三医院附近就有一处。
　　沈贺心头一跳，问道：“是只有我们这里出现这种情况吗？”
　　韩林行摇摇头：“接收了难民的联盟都发现了类似情况。”
　　“那为什么没见过相关报道？”
　　“消息被压下去了。发生了这种事太容易被有心人利用，造成大面积恐慌或者对立。”
　　现在的阴谋论已经铺天盖地，这件事一旦被爆出来，必定引发一连串的连锁反应，而由于疫情是被难民带到星际各地的，这会让原本就受到歧视和指责的难民面临更严峻的处境。
　　“控制得住吗？”
　　韩林行叹了口气：“原本感染者不多，不难控制，但是最近忽然在老鼠里开始传播，有些麻烦。”
　　老鼠流动性大，繁殖速度又快，这哪是有些麻烦？简直麻烦透顶。
　　更可怕的是这些被感染的老鼠表现出了很强的攻击性。
　　沈贺想起那天在医院门诊大厅看到的情景，心里一阵发毛。当时情况紧急，他的体力又到了极限，顾不上多想，现在回想起来，老鼠啃咬尸体的场面简直恐怖至极。
　　“这是第一起老鼠袭击人的事件吗？”沈贺赶紧起了个话头，转移一下注意力。
　　“在安置区也发生过小规模的攻击事件，但是没有死人，被当成鼠害处理了。这么大规模的是第一次。”韩林行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这次消息封锁不住了。”
　　安置区原本就与世隔绝，那些难民跟当地社会也没什么往来，医院不同，这里人流量大，人员混杂，发生了这么耸人听闻的事情，消息早传开了。
　　“我一直在想，封锁消息真的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吗？阴谋论有那么广泛的市场，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人们对权力机构的不信任。当然，权力差别天然就会导致这样的不信任，但是如果有一个透明的信息公开机制，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减轻这种不信任。”
　　韩林行一怔，没想到沈贺忽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想了想，道：“但是办案过程中有些信息就是无法公开，否则很容易造成不法分子的潜逃，甚至被有心之人利用舆论给我们造成各种困难。”
　　“如果有个解密期限呢？如果案件事后必须公开解密，办案人员在这样的监督机制下，也会更谨慎一些，让民众更放心一些。”
　　“但是民众一旦产生了怀疑，所有公开的信息都可以被质疑是虚假的。”
　　沈贺叹了口气，这是个无解的问题。那一瞬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却没抓住，从脑海溜走了。
　　“怎么忽然想到这个？”
　　听了韩林行的问题，沈贺实在想不起刚才的想法是什么，干脆放弃了，答道：“我在想，我如果真的恢复不了，还能做点什么。”
　　韩林行的表情微微一僵，随即淡然道：“没边没沿儿的事，想它做什么？你好好休息，别再出什么幺蛾子，没准没几个月就恢复了。”
　　沈贺笑了笑，道：“别紧张，我也就是随便想想。我开始没明白你这次为什么那么生气，这两天躺得无聊终于琢磨明白了。我承认我一直没接受自己已经没有以前的行动能力了，这件事我不大敢细想。要我二十几岁就退休，过上今后几十年一眼望的到头的生活，实在太可怕了。”
　　韩林行忍不住皱起眉头：“不是叫你别胡思乱想吗？”
　　“我承认我从你这里几乎看不出什么端倪，但是那些医护人员演技没你好，从他们的态度里还是可以猜出些东西的。”
　　韩林行一怔。
　　赵主任综合了沈贺的所有检查结果，认为他不太可能恢复到巅峰的状态了。这个结果不令人意外，伤病之后原本就会受一些影响。然而沈贺面临的所有问题都是没有先例的，他们不知道未来会出现什么新情况，会不会让他突然陷入险境，所以不论沈清朗的案子能不能翻，沈贺都必定从特别行动组“退休”。退休之后他能去哪里，就要看他的恢复情况了。
　　沈贺突然一笑：“你看，人都是贪心的。当初刚从那个模拟监狱逃出来的时候，我觉得能活着就很好了，现在居然开始盼着能恢复工作，真是得陇望蜀。”
　　韩林行听得心头一阵难过。他才二十多岁，应该是最有冲劲，最锋芒毕露的时候。可是他必须收敛起所有的抱负，小心翼翼地和这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点问题的身体相处。
　　“你能抱抱我吗？”
　　韩林行没说话，俯身给了沈贺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怀中的身体僵了一僵，耳边的呼吸声带了颤音，又慢慢放松下来，反手抱住了他。
　　感受到沈贺的体温，韩林行慌乱的心慢慢安定下来。沈贺的身体很温暖，甚至有些过于温暖。由于呼吸道感染，他在发烧。这两天，他手上的针头就没拔下来过，营养液抗生素换着打，一瓶打完了直接续上一瓶。
　　耳边听到几声轻咳，韩林行怕他呼吸不畅，终于把人放开，看到他脸色的一刻，瞬间就皱起了眉头：“我是不是碰到你伤处了？”
　　沈贺胸骨骨裂，原本是不能乱动的，但他没舍得出声，就这么忍下了。听韩林行的声音带了怒意，他立刻道：“没事，不太疼。”
　　“不太疼？”
　　糟了。沈贺知道，他在哄韩林行这事上一直不得章法，有些他以为是顺毛的行为其实是在拱火，听了韩林行的语气，他一时有些紧张，脑子一抽胡乱说道：“没你不理我的时候疼。”
　　韩林行一怔，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我觉得你需要换本教材。”
　　沈贺有些挫败地点了点头：“我也觉得。”
　　韩林行见了沈贺的神情，莫名生出点荒唐的感觉。他是有多幼稚，居然要一个病人倒过来哄他？
　　他忽然想起许庄的话来，也就沈贺受得了他的脾气。
　　许庄居然是对的。
　　沈贺见他不说话，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没事，就是忽然觉得自己挺混账的。”
　　不过是玩笑的语气，沈贺却皱起眉头：“这是骂你自己还是骂我？”
　　韩林行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我可不觉得我瞎。”
　　沈贺根本不知道韩林行的思绪跳到了哪里，第一反应却是维护他。
　　能让韩林行接不上话的场景不多，但此刻他居然一下子哑火了。
　　大概是觉得这话题走向有些离谱，沈贺有些生硬地把话头扯了回来：“刚才那事还没说完呢。之前既然都控制住了，怎么会突然出事？”
　　“倒也不能说是控制住了，只是没有大规模爆发，都限制在安置区了。忽然爆发估计跟老鼠的繁殖速度和脑型疟疾的传播方式有关。”这两者都是指数型的，到了某一个点增长速度忽然升高，就会导致突然爆发。
　　“接下来还能控制住吗？”老鼠和夏冬虫的生活环境差不多，也就是说如果脑型疟疾也是夏冬虫传播的，就会不断有老鼠感染。
　　“毕竟只是老鼠，数量少的时候攻击性再强造成的伤害也有限，只有大量聚集的时候才危险，但是不难清除。你那天一把火不也烧了个七七八八吗？”
　　沈贺听他提起那天的事情，一时有些心虚，不知道这茬算是过去了没有。这样一想，他不免有些小心翼翼：“但是老鼠的感染速度也很快吧？”
　　“但感染后死得也很快。”
　　“脑型疟疾会让人产生攻击性吗？”
　　“目前还没出现这样的案例，但是现在样本容量很小，不能完全确定。”
　　沈贺松了口气，现在已经够乱的了，再生生整出个僵尸片来可怎么好。
　　韩林行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又道：“其实大部分人感染脑型疟疾病情都很严重，不大有行动能力。现在麻烦的问题在于谣言太多，说什么脑型疟疾患者会出现精神错乱和狂躁的症状，威胁社会治安。”
　　韩林行说得隐晦，沈贺却猜得到，网上那些阴谋论者只怕已经用他们丰富的想象力编出了无数个僵尸占领星际的恐怖片了。
　　沈贺这几天由于发烧，大部分时间都在静养，赵盛主任不肯让他用平板电脑，说是他之前出现过脑缺氧的情况，不宜用脑过度。
　　沈贺觉得，那其实是因为他莽撞的行动把赵主任惹毛了，要用这种方式整治他。毕竟是他的主治医师，他最好还是夹着尾巴做人。
　　沈贺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向启明这几天联系过我们吗？”
　　其实向启明一直只是在联系沈贺，但是他现在在医院里，通讯器到了韩林行手中。
　　韩林行点点头：“联系过。”
　　“他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