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特别行动组》闻晓白

188、第 188 章

　　沈贺靠在床头，看着韩林行发过来的链接。那些链接是中心联盟转过来的。如果不是因为沈贺出了点意外，他原本也该参加这个任务，雅格列夫并不反感让他参与后续调查。韩林行觉得，这大概还是那天他在中心联盟总部关于抗体的那番推论起了作用。
　　况且这些链接的内容原本也是公开的。
　　乌拉尔出事后，外网上逐渐出现了一些阴谋论，且由于乌拉特特殊的身份很快就有了铺天盖地之势。这情形很不对劲。因为这案子发生在海兰妮星上，那里到处是战争和暴动，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媒体。这件事能被人知晓原本就很可疑。
　　然而网上的人们关注点却不在此。乌拉尔作为研究了新型疟原虫的罪魁祸首，居然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被手下杀死，听起来似乎不怎么合理。于是便有人猜测，乌拉尔只是被推出来承担罪责的，他背后还有一个更大的组织。这猜测听起来合理，但人们却把冒头指向了中心联盟，认为中心联盟这次所谓的抓捕行动其实就是在灭口。
　　这个说法的源头在一个聚集着各种自由主义者、黑客和泄密者的论坛。有人匿名在论坛发了一个帖子，以一个知情人的角度分析了中心联盟有问题的几点原因。
　　首先中心联盟宣称疫情的始作俑者是乌拉尔，但乌拉尔似乎并没有在这件事中得到任何好处，反倒是中心联盟因为促进疫苗的研制，获得了不小的经济利益。其次中心联盟这次研究疫苗的效率高得不合理。中心联盟宣称是因为机缘巧合发现了抗体，但这件事根本无法证明，很可能只是他们监守自盗。况且，现在乌拉尔一死，彻底死无对证，即便乌拉尔跟中心联盟有什么联系，也不得而知。再次，乌拉尔死得太莫名其妙了。在海兰妮星那种地方，抓一个人简直是天方夜谭，中心联盟却获得了乌拉尔的行踪，而且这么心机深沉的一个人居然那么随随便便地被手下杀死，很难不让人怀疑这背后有什么阴谋。
　　基于这几点猜测，网上很多人开始怀疑，乌拉尔其实就是个替罪羔羊，甚至是个傀儡，中心联盟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沈贺不得不承认，这些怀疑看起来真的很合理，如果他不知道内情，可能也会觉得这件事有太多疑点。但抗体的发现是他促成的，对于中心联盟来说，那是一个偶然事件，仅仅基于这一点，论坛里的那些猜测就都不能成立。
　　乌拉尔应该不是替罪羊，但他是不是傀儡沈贺也不能确定。他的大脑里有那个生物芯片，说明了他的确有可能是被操控的。但这背后肯定不是中心联盟，会是什么人呢？那个量子计算机忽然出了问题，真的是偶然吗？还是幕后黑手想借此让乌拉尔消失？
　　沈贺觉得，如果乌拉尔的死真的是有人刻意为之，那么对方要做的一定不是什么所谓的灭口。他们很可能就是想把这件事闹大，借着乌拉尔的死把脏水泼到中心联盟身上，这跟之前那两个邪教案中他们对付西格玛联盟警方的手法如出一辙。
　　想到这里，沈贺合上屏幕，闭上眼向后靠了靠。
　　韩林行觉得他是精力不济，其实并非全然如此，只是他不知道如何解释，也不愿韩林行跟着瞎操心。目前需要韩林行操心的事情太多了。如今，星系内各联盟都被疫情和层出不穷的突发事件搅得人心不宁，西格玛联盟也不例外。作为特别行动组的组长，韩林行几乎忙得脚不沾地。即便这样，他仍是每天抽出时间来陪沈贺，只不过，两人大部分时间聊的都是案子。

　　韩林行隔着门上的玻璃，看见沈贺正闭目养神，身前还架着台笔记本电脑。他默默叹了口气，这也是个闲不住的人。自从他回来后，沈贺就总是关注着各种案情，他一开始担心沈贺尚未恢复的神经系统无法处理这样繁杂的信息，不愿让他花费太多精力，但是赵主任说，锻炼一下也许有助于他恢复，于是他开始让沈贺了解一些外围信息。
　　每当沈贺跟他聊案子的时候，他的心情都有些沉重。即便沈清朗的案子能平反，沈贺是否还能回去工作也很难说。他的病情没有先例可以参考，谁都不知道他能恢复到什么程度。韩林行不敢去想太遥远的未来，那太容易让人感到绝望。他能做的，只有尽力陪沈贺恢复。
　　韩林行心中其实有着很多的不安，虽然沈贺看起来一切正常，但常年办案练出的敏锐度总让韩林行觉得他似乎有哪里不对。然而沈贺不肯说，必然有自己的考虑，所以他不会去逼问。他有足够的耐心，等沈贺自己开口。
　　韩林行将所有的忧虑收得滴水不剩，推开门进了病房。
　　沈贺听到门口的响动，睁开眼，便忍不住露出笑容。
　　“今天这么早？”沈贺带着笑意问道。
　　韩林行从海兰妮星回来，陪了沈贺两天多，立刻又回到岗位上开始连轴转，加班是常事，能按时下班反倒令人惊奇。
　　韩林行笑着看向沈贺：“今天没加班，来接你回家。”
　　听到“回家”两个字，沈贺心头莫名一动：“好。”
　　韩林行回来没几天，沈贺就提出想要回家休养，韩林行没敢答应。沈贺的状况说不上多好，他又经常不在家，他担心沈贺出了问题没人知道。沈贺大概不想让他担心，便没再提这件事。直到半个多月后，沈贺问了赵主任的意见，才让赵主任来说服他。
　　赵主任认为，医院的环境毕竟嘈杂，并不利于沈贺静养。沈贺现在需要的是有计划有控制性地一点点增加神经系统所接受的信号，所以考量过各方面因素之后，他们决定让沈贺回家。
　　韩林行扶着沈贺下了床，慢慢往停车场走。
　　沈贺在床上躺了太久，虽然不到肌肉萎缩的地步，但确实没有太多力气，他这半个月虽然做了一些复健，但因为身体虚弱，能做的项目和时长都十分有限。韩林行考虑过干脆弄个轮椅过来，最后还是作罢。他明白，沈贺还是希望能自己走。
　　十来分钟的路程两人走了将近半个小时，中间韩林行停下来让沈贺靠着他休息了几次。沈贺第一次意识到，韩林行原来是这么有耐心的一个人。
　　“你说，我们老了之后会不会就是这样？”韩林行调侃道。
　　衰老、无助、不能自理，那曾经是韩林行最害怕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他此刻觉得也还好。如果有一个人能与他互相搀扶的话。
　　他注意到沈贺的神情在那一瞬间变得有些复杂，但很快便掩饰过去，笑道：“那也不错。”
　　沈贺明白，这不是韩林行平日里的语气，他是有意在缓解气氛。他不想拂了这份好意。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路开回了沈贺家。韩林行将车停好，去副驾扶沈贺下车。沈贺啪的一声解了安全带，懒洋洋地道：“我不想走了。”
　　韩林行笑了一下，声音带了几分促狭之意：“你确定？”
　　“嗯。”
　　韩林行俯身将沈贺抱了出来，沈贺便把头埋在他胸口。韩林行知道，沈贺看似直白，脸皮其实薄得很，他此刻连看都不能看韩林行一眼。
　　韩林行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什么不想走，那都是托辞。沈贺现在虽然没有了晕眩和头疼的症状，但神经系统受损，不知道会带来什么问题。他在车上一路都不太好受，开始还跟韩林行闲聊，后来连话都有些懒得说了，脸色也越来越差。他现在恐怕根本没办法自己走回去，连被搀扶着都不行。
　　韩林行没有拆穿他，默默将人抱了回去。走到门口时，他握沈贺胳膊的手稍稍紧了紧：“开门。”
　　沈贺知道，他腾不出手，把手伸进他衣服口袋，将钥匙摸出来。西格玛联盟很多房子都是密码锁，但特别行动组的人一般不会选择那样的门，因为密码对于他们来说不够保险，反倒是这种物理上的阻隔靠谱一点。
　　韩林行将沈贺放在客厅的沙发上，去厨房给他倒水，回来时见他正盯着客厅新安装的那个摄像头出神。
　　那摄像头安装时韩林行征求过沈贺的意见。沈贺的状况算不上太好，韩林行又不能时时在家，虽然沈贺家已经有许多警报系统，让沈贺能第一时间向韩林行发出求救信号，韩林行还是不太放心。
　　沈贺当时并没有表示出任何反感，甚至觉得在其他地方都安上摄像头也没关系。但是这种联网的摄像头毕竟有安全隐晦，韩林行只愿意在客厅安装。
　　韩林行将水递给他：“如果觉得别扭，我们可以想其他办法。”
　　沈贺明白他言下所指，笑了笑：“我只是觉得，这样你可以看到我，但是我看不到你。”
　　韩林行一怔，瞪了他一眼，走回了厨房。
　　沈贺租的房子是开放式厨房，隔断是一个吧台，韩林行站在厨房里胳膊撑在吧台上，探出半个身子问客厅里的沈贺：“晚上想吃什么？”
　　韩林行穿着件休闲衬衫，这样往吧台上一靠，凛冽的气质中没由来透出几分慵懒，沈贺心头莫名一跳，猜到这算是对他刚才那句话的回击，看着韩林行没有开口，眼角绽开一丝掩不住笑意。
　　韩林行见他不开口，催促道：“想什么呢？问你话呢。”
　　沈贺的笑容忍不住放大：“想你。”
　　韩林行没防备呛了一下，嫌弃地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沈贺低低笑了一声：“人明明都在我面前了，还是忍不住想你。”
　　韩林行闻言怔了一怔，蹙眉盯了沈贺半晌，一言不发地回过身去，开始从冰箱里找菜。
　　沈贺瞧见，他转身的一刹那，嘴角微微弯出了一个弧度。
　　真要命，这倒霉孩子学坏了。韩林行心中默默地想，不觉间眼中笑意渐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