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特别行动组》闻晓白

161、第 161 章

　　专案组不可能允许韩林行独自送沈贺回家，剩下的两个调查员也一路跟了去，他们安排人在沈贺家装上了监控设施。
　　沈贺知道，这不是常规办案手段，由于沈清朗和他身份的双重特殊性，专案组采取了特殊手段。以他的训练，其实可以轻而易举破坏这些设施，但他无意那样做，那只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他问心无愧，便由着他们安排了。
　　两个调查员离开的时候向沈贺说道：“在调查期间，请不要外出，避免和外人接触，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联系我们。这个案子情况特殊，请予以理解。”
　　把他当作嫌疑人安了一屋子的监控还要他理解？沈贺呼出一口气：“抱歉，我不能理解。”在对方要反驳之前，又说道：“但是我会配合。”
　　调查员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韩林行隐隐约约可以感觉到沈贺其实是有棱角的人，却也是第一次见他向人展露出他的棱角。他向来是温和的，不是刻意伪装，而是因为他本性柔和，不愿伤人。然而此刻，他露出了温柔之下包裹的一点锋芒。
　　韩林行明白，那不是进攻的姿态，他是在防御。他有些担忧地看了沈贺一眼，却见他向自己微微摇了摇头。
　　韩林行会意，便没有再说什么。
　　这个案子，沈贺无法亲自参与，所以他不能再让韩林行因为任何理由被调离。如果他必须把父亲的安危寄托在任何人身上，他只能接受那个人是韩林行。
　　所有人走后，沈贺坐在沙发上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发呆。他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天韩林行搬出去，恐怕不仅仅是因为那条新闻，他怕是从那时已经开始接触这个案子，所以他不能再住在沈贺家里。
　　沈贺知道他的做法是正常的，隐瞒他也是工作需要。只是莫名有些难过。

　　韩林行回到特别行动组，整理着资料。忽然，他站起身来，把许庄叫进了办公室：“把沈贺家的监控切进来。”
　　许庄愣了愣：“老大，这不太符合程序。”
　　韩林行八风不动地道：“我有这个权限，只是一层层打报告太麻烦了。”
　　许庄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到时候郝局问下来，你可得替我扛着。”
　　韩林行冷哼一声：“放心，骂不到你。”
　　许庄不再废话，切进监控网络里，把沈贺家的信号接了过来。
　　韩林行看了眼屏幕上的那个人，对许庄点点头：“行了，回去干活吧。”
　　“老大，你可真是卸磨杀驴。”许庄感慨。
　　韩林行冷笑一声：“这才哪到哪？真想见识一下什么叫卸磨杀驴？”
　　许庄一个寒战：“您忙着。”赶紧躲了出去。
　　韩林行嘴上虽然在调侃，以许庄对他的了解却明白他此刻心情实在不怎么好。
　　韩林行又把目光转回屏幕，从信号切过来，沈贺就坐在沙发上一动没动过。
　　韩林行把监控视频放到后台，又开始整理资料。
　　自从他那天跟郝建成说他们内部可能有问题，郝建成就不动声色地展开了调查。那条桃色新闻出来，更加深了他们的怀疑。没成想，三查两查居然真的发现有人在侵入联盟内部机密资料。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顺着这条线查下去居然查到了沈清朗那里。
　　他们开始也不相信沈清朗会这样不谨慎，但仔细一想，这些内部通讯渠道平时根本不会有人查，要不是他们对最近的案子起了疑，可能过八百年都不一定发现。
　　韩林行正在梳理案情，通讯器忽然震动起来，韩林行接起来：“郝局。”
　　通讯器那头传来郝建成中气十足的声音：“不是告诉过你这个兔崽子最近夹着尾巴做人吗？你不走程序去连沈贺的监控干什么？”在有人冲击特别行动组的事件中，他虽然同意让特别行动组动手拿人，但也知道这事出了任何问题上面都会拿韩林行开刀，特意警告过他，谁知他那么不当回事。
　　韩林行被吼得头疼，抬手捏了捏眉心：“一层层批报太麻烦了，您帮我补个手续吧。”
　　“你多大了？还让人见天跟在后头替你擦屁股？”
　　这话说得有些过了分，韩林行微微皱眉：“您发起通讯就是为了骂我的？”
　　郝建成顿了顿，说道：“我是警告你别感情用事。”韩林行的为人他还是放心的，但接沈贺监控这事，郝建成不信他没公器私用。
　　“您真怀疑沈总长？”
　　郝建成叹了口气：“现在证据都指向他，人又失踪了，很难不让人怀疑是畏罪潜逃。”
　　“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这件事太刻意了。我们刚发现沈总长的信号侵入联盟系统，尚在收集证据阶段，没来得及收网，他就忽然失踪了。到底是畏罪潜逃，还是有人顾布疑阵，把嫌疑栽赃到沈总长身上，真不好说。”
　　“你要认为有人栽赃，不说证据，至少要提出个怀疑方向，你总不能让我跟上面这么汇报吧？”
　　“那您有没有想过，如果是沈总长，之前那几起案子为什么会把沈贺牵扯进去？那个模拟监狱里面发生了什么您不是不清楚，沈贺能活下来基本是靠运气。”说到这里，韩林行不免有些心烦意乱。
　　“你不是说沈贺怀疑过那背后可能不止一拨人吗？也许另一拨人就是为了对付沈清朗才故意选择沈贺下手呢？”
　　韩林行听了郝建成的语气，忽然意识到什么：“所以您并不怀疑沈贺？”
　　“他确实有嫌疑。”
　　“那您为什么根据他的思路做推论？”
　　郝建成叹了口气：“你小子别从我这里套话了，有什么事直说吧。”
　　韩林行顿了顿，道：“沈贺近期除了回过沈宅一次以外，没有跟沈总长有过任何联系，不管沈总长到底是什么情况，沈贺卷入这件事的可能性都很小。”
　　“你怎么知道他们没联系过？沈清朗想要避开侦察方法多得是。”
　　“但是他不太可能在沈贺上班的时候当着特别行动组那么多人的面与沈贺联系，至于私人时间，沈贺一直是与我在一起的。”
　　“什么？”郝建成惊了一下，随即又道：“那你也不可能整晚盯着他。”
　　“可以。”韩林行微微一顿，说道：“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一直在一个房间。”后来他虽然搬出去了，但又跟沈贺一起执行了中心联盟的任务，真正不在一起的时间其实没有那么多。
　　通讯器那头传来郝建成的咳声，半晌，他才说道：“你个小兔崽子……”话到这里，就顿住了。
　　韩林行揉了揉额角：“不是您想的那样。沈贺从那个模拟监狱回来，状态一直不太好，我担心他夜里出事。”
　　韩林行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沈贺今天没有跟沈清朗通讯，也明显没有跟他走，这让他的嫌疑下降了一些，但当初用一条花边新闻逼他离开沈贺家，又是不是沈清朗的手笔呢？难道就是为了无声无息地把沈贺带走做铺垫？
　　韩林行没有把这话说出来，只是对郝建成说道：“您可以怀疑我有私心，但是从调查角度来说，沈贺也不能出事。如果您觉得我不适合接触沈贺，您最好找机会看看他。他昨晚的状态很不正常。”

　　结束与郝建成的通话，韩林行下意识调出了沈贺的监控视频。
　　沈贺仍旧保持着相同的姿势坐在沙发上，在韩林行切换页面的那一瞬间，沈贺仿佛感知到了什么，忽然向监控镜头看了一眼。韩林行心头猛然一跳。沈贺又垂下眼，似乎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他缓缓走到厨房，检查了一下昨晚没做完的排骨，重新点上火。炉台上冒起氤氲的热气，沈贺望着锅里的菜，发了会儿呆，开始翻炒。
　　韩林行眼看着沈贺把红烧排骨装盘，盛了碗饭，坐在桌前拿起筷子又放了下去。他似乎没什么胃口，站起身，把饭菜盛到餐盒里放进了冰箱。
　　韩林行皱了皱眉，却见沈贺关上冰箱门，又走回厨房，开始淘米煮粥。
　　韩林行终于暗自松了口气，这人还是靠谱的。
　　沈贺定好时，坐回沙发上，顺手拿起通讯器。他的通讯器已经被装上了监控软件，他不想打开任何页面，只是盯着那个未接号码发呆。
　　他的父亲到底是为什么发出的这条通讯请求？
　　沈贺凌晨被拉去配合调查，天亮才被放回来，此刻困得理不清思路，只好放下通讯器，迷迷糊糊躺在沙发上休息，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韩林行隔着屏幕，看着沈贺平静的睡颜，把画面放到后台，开始梳理案情。

　　浑浑噩噩间，沈贺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模拟实验室里，漆黑的房间里没有任何声响，他伸手摸索着向前走，居然没有摸到门，就这样不知走了多久，周围忽然光亮大盛，他已经站在了狭长的走廊里。沈贺猛然一抖，走廊突然扭曲变形，像一个血色的漩涡将他卷了进去。漩涡中鲜血如雨幕般落下，泼溅了他一身。
　　漩涡中隐隐约约浮现出一张扭曲的人脸，狞笑着看向他。郑弘毅？
　　沈贺正努力想要看清那张面孔，人脸陡然一变，一道凄厉的声音响了起来：“为什么要害我？”人脸从漩涡中浮现出来，接着是身体。许影竹如同一个苍白的女鬼，冷笑着向沈贺扑来。
　　忽然间漩涡飞速后退，变成了一个黑不见底的深渊，许影竹飘飘荡荡地落了下去，沈贺仿佛听到自己的声音大叫：“不要……”
　　深渊中绽开一朵血色的花，尖锐的警报声骤然响起。
　　“滴，滴——”
　　沈贺猛然惊坐而起，发现自己坐在家里的客厅中，叫醒他的是电饭锅的定时装置。
　　沈贺重重地喘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起身关了电源，刚要盛粥，门铃突然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