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特别行动组》闻晓白

156、第 156 章

　　韩林行见沈贺从洗手间出来，看了看他的脸色，问道：“一会儿要坐车，能坚持住吗？”
　　沈贺笑了笑：“大不了就是继‘晕船’之后又晕车了。”
　　韩林行没想到沈贺居然跟他开了个玩笑，怔了怔，心想，这人的恢复能力确实惊人。
　　韩林行这个想法倒是没错。沈贺最擅长的就是让自己脱敏，在走不出来时索性一遍遍重复体验，把自己逼到极限，然后触底反弹，所以在给自己下了一剂猛药之后，他终于恢复了正常。
　　一番舟车劳顿之后，一行人终于到了中心联盟的宾馆区。中心联盟大概是刻意没有把他们安排在薛思源夫妇出事的那栋别墅，但这里的别墅长得都是一个样子，特别行动组进去以后，都有些沉默。
　　上次他们住在这里的时候，不仅薛思源，邱南也在。这次中心联盟请他们前来的时候，要求当初去海兰妮星的所有人到场，他们的心里就有些不好受，因为邱南永远都不可能来了。
　　特别行动组的每个人都有觉悟，他们每一次的行动都面临巨大的风险，很可能不会生还，然而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离开，或许是件更残忍的事情。偏巧这个地方，能一次性激起两段沉重的回忆。
　　韩林行没有让这沉重的气氛持续太久，他看向卞野，一挑眉：“向组织证明你能力的时刻到了，婚都结了，厨艺有长进了吧？”
　　卞野知道，韩林行是在调节气氛。其实这两件任务中受打击最大的大概就是韩林行，作为负责人，即便领导不追责，他自己也会觉得需要对薛思源夫妇和邱南的死负责，更何况卞野能感觉到，薛思源夫妇对他的意义不仅是任务中保护的联盟重要人物。所以此刻，韩林行主动调节气氛，卞野立刻接过话头：“那是，要不家中领导早把我开除了。”
　　卞野的性格其实偏于稳重，不经常开玩笑。这些人里最活泼的是邱南，然而卞野此刻接过了邱南的角色，帮韩林行带动气氛。
　　韩林行明白，顺着他的话头说道：“海口夸下了，今天要是翻车，我这个单位领导可以率先考虑开除的问题。”
　　卞野装模作样地叹气：“老大，你不能公报私仇。”
　　如果是邱南，他此刻大概会哀嚎吧，但是卞野做不出那样的反应。
　　韩林行笑了笑：“组织也不难为你，先去煮个粥吧。”
　　之前他们被困在别墅里时，粥基本都是沈贺煮的。韩林行不知道许庄是不是向卞野透露了什么，卞野听了这句话并没有刻意往沈贺的方向看，只是笑道：“看来组织还是很照顾我的。”
　　卞野特意把粥煮得十分软烂，入口即化。沈贺喝了半碗，终于彻底把这口气缓过来了。
　　韩林行对外人又强势又难缠，但打定主意对一个人好的时候，却体贴的惊人。如果雅格列夫此刻在场，一定觉得这人太过分裂。
　　韩林行为了不让沈贺觉得被特殊对待而尴尬，让所有人都喝点粥垫垫肚子，自己率先喝了一碗。跟韩林行一起住了一阵，沈贺大概摸清了他的一些饮食习惯，知道他不喜欢这种软烂的东西，那对他来说，感觉像在吃食糜。
　　沈贺忽然觉得遗憾。他身边怎么就没有个同学之类的人物可以介绍给韩林行。他放不下，所以他自私地希望韩林行可以放下。两个人把对方装在心里藏一辈子这种戏码实在太狗血了，他仅是想想都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沈贺想着，站起身来收拾碗筷。卞野拦住他：“我来吧。”
　　沈贺笑笑：“做饭的人不用刷碗。”他余光瞧见韩林行向他看了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猛然想到，这话最早是韩林行对他说的。他自己家父母常年不在家，根本养不成这样的规矩。
　　他对有些事大概太过习以为常，不经思考就顺口说了出来。沈贺一时有些无措，不知道韩林行听到这话会是什么想法。
　　韩林行看了许庄一眼：“咱们是不是也得动一下？否则显得太好吃懒作了。”
　　话虽然是对许庄说的，但是沈贺明白，韩林行把话头引向许庄是在表明自己对这句话的来源并没有多想，他在用这种方式替沈贺解围，而这个尴尬的处境，其实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旁人看来，不过是很正常两句话。
　　许庄自然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神经大条的他也察觉不到两人的暗流涌动，随口说道：“一顿饭不至于就吃这么点东西吧？一会儿再弄点吃的，吃完一起收不得了，干嘛那么麻烦？”
　　事实证明，人至懒则无敌。许庄一句话，顿时说服了所有人，大家都把碗筷放在桌上，心安理得地不管了。
　　几个人在别墅无事可做，许庄无聊中便把刚才的事翻出来琢磨，忍不住问道：“刚才有件事还是没解决，乌拉尔研究这个疟原虫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是筛选，那么死亡率未免太高，达不到筛选的效果。除非他选择性地给人注射疫苗或者使用抗体治疗。但是他能有那么大的生产规模吗？这人总不至于要把星系里的大部分人杀死，就留那么几个吧？”
　　韩林行摇摇头：“如果他真的和NOS有关联，而NOS代表的是新世界秩序，那么杀死大部分人并不利于他们建立这个秩序。”跟新世界秩序有关的阴谋论，甚至大多数的阴谋论，归根结底，都是个权力归属的问题。涉及权力，那必然有两个主体，统治者和被统治者，如果被统治者不存在了，统治阶级也会自动消失，那么权力也就无所依附。
　　“也许这个筛选需要通过我们来实现。”沈贺突然开口。
　　许庄心头一凛，他不是很确定沈贺的意思，却隐约预感到他要说什么。这个人为什么永远能用那么平淡的语气，说出那么耸人听闻的话来？
　　果然，沈贺继续说道：“我总觉得乌拉尔把我们引到那个村子的行为太过刻意。如果说是想要消灭我们获得抗体的机会，这个举动毫无必要。如果他不告诉我们那个村子的存在，我们绝不会想到抗体的所在。”
　　许庄皱起眉头：“所以你觉得他可能是故意引导我们发现那个村子里的抗体？”
　　“如果那个村子的确有抗体的话。”
　　许庄觉得这个推测有点不通：“但是如果当初不是你联系了西塔联盟，那个村子早已不存在了。”
　　沈贺思忖道：“也许我们不联系西塔联盟，NOS的人会更早出现。”这话说出来，沈贺也隐隐觉得其中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但他解释不清为什么。
　　“也许结果并不重要。”韩林行忽然说道：“他只是给我们一个提前发现抗体的机会，如果我们抓不住，在疫情爆发的时候也总会有其他机会。”
　　“他在玩儿我们？”许庄有些郁闷：“这未免太变态了。”
　　这话也不知是骂乌拉尔还是提出这个想法的韩林行，于是韩林行瞪了他一眼。
　　许庄意识到不对，谄笑道：“不过那个变态没准真做得出这种事来。”
　　卞野插话道：“如果乌拉尔是故意引导我们去查这件事，中心联盟的调查不是落入了他的圈套？”
　　“就算是圈套，也非跳不可。”韩林行不以为意：“无论他们是什么意图，对于我们而言，早一点找到抗体都会减少损失，甚至对疫情的防控至关重要。”疫情的爆发是指数型的，也就是说，防控的时间点非常关键，动作越早越容易把情况控制住，感染的人也越少。
　　“如果是这样，乌拉尔为什么那么早就暴露抗体？”卞野不解。
　　沈贺想了想，道：“我总觉得，这手法跟郑弘毅和许影竹吸引我们去查那两个邪教组织有那么点相似。”
　　卞野心头一跳。如果沈贺的感觉没有错，那么乌拉尔就是故意引导中心联盟发现抗体，帮他们完成这次筛选。那么，脏水就泼到了中心联盟身上。而中心联盟甚至毫无办法，因为他们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疫情扩散，不全力研究抗体。如果他们那样做了，也会被骂不作为。无论如何，中心联盟都会沾上一身麻烦。
　　沈贺又道：“但是，中心联盟研究抗体这个行为本身是没有问题的，也不会引起民众的指责，这中间一定还有什么环节。”
　　会是什么呢？
　　正在这时，韩林行的通讯器响了。韩林行暗线接通，选择了公放，通讯器那头传来了庞德署长有些激动的声音：“你们的猜测没错，那个村子的血样里果然发现了抗体。”
　　屋里几个人相视一眼，因为刚才的讨论，都没有感受到太多的喜悦。
　　“具体是什么情况？”沈贺问道。
　　大概是听出了沈贺的声音，庞德署长解释道：“我们发现了一种中和单克隆抗体。”
　　沈贺闻言微微松了一口气，这大概已经是相对理想的一种情况了：“也就是说应该可以着手研究治疗方案和疫苗了？”
　　庞德署长原本没有指望沈贺明白这种抗体的意义，听他这样问有些意外，说道：“乐观估计的话，是有希望的。”
　　沈贺的声音带了几分笑意：“那太好了。”
　　庞德署长郑重说道：“感谢你们提供的信息。如有需要，我们会再和你们联系。”
　　“没问题。”韩林行答道。
　　通讯结束，剩下几人不解地望着沈贺。许庄好奇心最强，忍不住问道：“那个中和单克隆抗体是什么？”
　　沈贺笑笑：“我也是一知半解。中和抗体是种免疫球蛋白。”
　　许庄点点头，这个他知道，其实抗体就是免疫球蛋白。
　　“中和抗体和普通结合抗体都是与抗原结合，它们的区别是，普通的结合抗体通过与抗原结合，激发细胞免疫反应，但本身并不能摧毁抗原。而中和抗体通过与抗原结合可以直接阻断抗原进一步感染。”
　　许庄有些明白了：“也就是说中和抗体可以让抗原失去感染性，所以中和抗体可以用于治疗。”
　　沈贺点点头：“也可以用于疫苗。”
　　“单克隆抗体又是什么？”
　　“单克隆抗体和多克隆抗体的区别在于产生方式。多克隆抗体是由不同的B细胞产生的，单克隆抗体是由一种类型的免疫细胞产生的。从生产流程上来说，单抗的周期会长一些，成本也高一些”
　　许庄沉吟了一下，道：“也就是说，如果这是乌拉尔有意为之，那么他是想通过延长周期和增加成本来增加抗疫难度？”
　　“有这种可能。”沈贺补充道：“当然这些只是我印象中的情况，不一定准确。”
　　许庄感慨道：“你为什么会知道这种东西？”
　　“小时候无聊，不记得在哪里看到的。”
　　许庄干笑两声：“那你是真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