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特别行动组》闻晓白

157、第 157 章

　　中心联盟原本以为要抓住乌拉尔才能找到治疗新型疟疾的方法，没想到意外获得了这么条捷径。庞德署长立刻跟多位专家展开讨论，研究通过他们发现的抗体开发治疗和预防方案的可行性。
　　正当一切都向着乐观的方向发展时，出现了一个变数。
　　中心联盟通知个子联盟对去过疫区的人进行疟原虫筛查，由于疫苗和治疗方案尚未研究出来，各子联盟筛查时并没有透露具体原因，只是告诉民众当地出现疫情，一切都在可控范围内，筛查是常规操作。
　　开始时没有人在意这件事，直到有个吹哨人在网上曝光了实情。
　　吹哨人以解密的形式在一个论坛极为详细地解释了这次筛查是因为发现了高致病性疟原虫，而且中心联盟和各子联盟隐瞒了这个事实。这篇解密文章以一个知情人的角度提供了许多数据，包括目前的致死率和死亡人数，这些惊人的数字引发了民众的极大恐慌。
　　在民众和媒体的施压下，中心联盟不得不在条件不成熟地情况下公布了部分治疗方案和疫苗的研究前景，告诉民众他们已经发现了可以用于治疗和疫苗的抗体，并具有较为成熟的研究和生产流程。
　　这倒不是说谎，用于生产单抗的杂交瘤等技术在地球时代就已经相对成熟，实现难度并不高。
　　这些信息一经公布，立刻引发了一连串连锁反应。由于中心联盟对抗体研究尚处于初级阶段，在应对媒体时无法就治疗方案和疫苗的有效情况做出令人信服的答复，报道一出，惹得人心惶惶，并没有起到应有的安抚作用。
　　在一片混乱之中，特别行动组启程准备回西格玛联盟。
　　他们留在阿尔法星实在也没有什么价值。
　　雅格列夫跟特别行动组众人研究之后发现，抓捕乌拉尔这条线由于他们掌握线索太少，进行不下去，只得暂时搁置。抗体的研究他们插不上手，也没有更多的信息可以提供。
　　特别行动组一行人在去发射中心的路上，路过中心联盟卫生总署，只见一群人围在门口举着各种标语抗议。
　　他们原本以为是要求卫生署加快研究进度的民众，但许庄拿着巴别塔翻译了一下他们的标语，发现居然是个动物保护组织，反对用动物实验研究疫苗。
　　许庄不由吃惊：“现在的首要任务不是救人吗？为了保护动物连人都不管了？”
　　韩林行向车外看去：“在他们看来，用无力反抗的动物来做实验确实对那些动物不公平且十分残忍，你也不能说他们的观点是错的。”
　　“但是……”许庄刚想反驳，忽然意识到，在他的价值观里面，人的生命是高于动物的，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认可这种价值观，毕竟给生命标价这件事本身也是个危险的行为。也或者，人们能主宰动物的命运并不是因为人的价值更高，而是因为人类恰巧有这个能力。如果有能力的是其他物种，人类大概也只能任其宰割。
　　这个想法让许庄觉得有点不舒服。
　　沈贺看出了许庄的不自在，说道：“这个问题原本也很复杂。很多实验饲养的动物，如果不是为了实验的目的，根本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那么这些生命是不是因为不该被杀戮就不应该出生呢？”
　　这是一个哲学意义上的道德难题，许庄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他想了想，说道：“这个问题确实很难回答。”
　　沈贺原本也不是想要一个答案，这个问题无数伦理学家都没有讨论出个结论，他知道许庄遇到这种偏学术的讨论一定会被吸引，就不再纠结刚才的问题了。
　　韩林行在一旁不动声色地听着两人的对话，觉得沈贺的确很会对症下药，而且角度清奇。

　　一行人回到西格玛联盟时，再看新闻，发现网上的风向已经变了。有人提出质疑，为什么这次疫情爆发就立刻发现了可以用于治疗和预防的抗体？这个时间线太短，不符合一般规律，特别是在死亡率如此之高的情况下，且没有痊愈案例的情况下，实在难以想象。
　　这个质疑十分合理，可惜中心联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如果要解释，就势必涉及这次疫情的起因，让民众知道这次疫情是人为造成的，一定会引起更大的恐慌和猜疑。
　　于是在中心联盟的沉默下，诞生了一系列的阴谋论，甚至有人认为这次疫情就是中心联盟一手主导的，所以他们才能动作那么迅速。
　　鉴于已经产生了人为疫情的猜测，中心联盟不得已之下，公布了疫情的真正起因，然而由于NOS的神秘性，这次的澄清起了反效果。一部分人认为NOS根本不存在，是中心联盟为了掩盖自己行为编造出的一个组织。另一部分人认为NOS或许存在，但跟中心联盟早已勾结起来，沆瀣一气。当然也有人站在支持中心联盟的一方，但这些人也因为NOS的目的不明，而产生了恐慌。
　　韩林行坐在电脑前，看着这些猜测，想起了沈贺的话。抗体的出现可能真的是个诱饵，而沈贺当时猜不透的中介环节，就是如今的这些言论。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在网上的这些言论之下，中心联盟有理都说不清，更何况他们一开始向民众隐瞒了一些消息，信誉已经打了折扣。
　　韩林行想了想，拿起通讯器：“来我办公室一下。”

　　沈贺走进韩林行办公室，隐约有点不自在。自从他们恢复正常同事关系，没有任务不会见面，更不怎么单独相处。沈贺觉得既然决心做普通同事，那么他如今的紧张根本没有必要，不过是他自己心里有鬼而已。
　　他正犹豫着应该说些什么，许庄敲敲门进来了。沈贺暗自松了一口气，明白这是韩林行的安排。
　　“坐。”韩林行对两人说道。
　　两人落座，韩林行率先开口道：“你们看到网上关于中心联盟的言论了吧？有什么想法？”
　　许庄答道：“我查过了，最早那个神秘的爆料人无法追踪，估计是有问题。”
　　“作为吹哨人想要隐藏身份保护自己也不是不合理。”特别是很多吹哨人是系统内部人员，更怕惹上麻烦丢了工作。
　　许庄思考了一下：“也不是没可能。但当初那些数据中心联盟捂得那么紧，如果这人真是中心联盟的人，估计是相关研究人员。”
　　韩林行点点头：“这个人究竟是什么人无法追查，而且或许也没有那么重要。关键是，那些对中心联盟不利的言论是怎么一层层冒出来的。”
　　许庄有些明白了，不由头疼：“是啊，他们的手法跟咱们手头这两股邪教的案子有那么点相似，但是手法更加成熟一些。”
　　沈贺在旁边一直默不作声地听着，感觉到韩林行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听他说道：“我记得你之前觉得霍颖那个案子，像是郑弘毅那个案子的小型实验，这样看来，那两个案子更像是目前这个的小型实验。”
　　许庄一阵心惊：“那也太变态了。”他想了想，又说道：“但他们折腾了这一通，就是为了散布阴谋论？”
　　“别小看阴谋论的作用。”韩林行道。历史上很多悲剧甚至暴动都源于某种阴谋论。
　　“这到底是个阴谋还是阴谋论，或者利用阴谋论进行的阴谋？天，这也太乱了。”许庄忍不住惨叫一声。
　　所谓阴谋论，其实是对事件的一种解释方式，认为重大事件背后必然有某种力量推动，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而这种解释其实是没有依据的，也就是所这股所谓的邪恶势力并不存在，但是目前看来，的确有一股力量在操纵着发生的一切。
　　“现在关键的问题是，如果真有这么一股力量，他们到底想做什么？”沈贺思忖道。
　　“或者如你之前所说，并不止一股势力。”韩林行道。这几起案子中，有宣扬精英主义的，有要求平权的，目的南辕北辙，如果出自同一群人的手笔，实在令人费解。
　　“但如果不止一股势力的话，他们的手法又未免太相似了。”
　　无论是那两起涉及邪教性质组织的案子还是中心联盟面临的困境，对方都是设置了一个陷阱，引得他们不得不采取行动，然后利用他们的行动引导人们质疑他们的动机。这三个案子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按照正常处理方法，他们在过程中不得不采取保密措施，而对方正是利用了这一点，让人们觉得他们有所隐瞒。只要人们开始怀疑，所有的辩解就都没有了效力。对方完美地利用了处理过程中的他们与民众的信息不对等让他们陷入了困局，百口莫辩。
　　“如果真的只有一股势力，那么他们真正的目的，可能既不是集权也不是平权，而是引发人们对现有权力机构的不信任，从而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比如某些颠覆性行动。人们一旦对这些权力机构失去信任，推翻他们就变得容易很多。
　　阴谋论最恶劣的影响就是让民众怀疑他们眼中的操控者对他们有所隐瞒，而这个怀疑一旦开始，几乎就是无解的。因为任何的澄清都可以被认为是欺骗和别有目的，由于人在认知上普遍存在着确认偏差，习惯于寻找佐证去证明自己原本相信的事情，想要纠正误解和偏见就变得非常困难。
　　这个推测太可怕了，三个人同时沉默了一下，沈贺突然开口问道：“如果是这样，中心联盟的这个案子中，他们为什么没有把NOS和新世界秩序关联起来？”
　　这两者的关联太自然了，自然到一经提出，立刻会引发无数猜测。但是居然没有行程大规模讨论，这太不正常了。
　　沈贺沉吟片刻又道：“他们是在等待什么吗？”
　　许庄心头一凛，连眼睛都不由睁大了。
　　三个人同时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