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第 15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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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行驶在笔直的公路上，韩林行顺手打开自动驾驶，状似不经意地说道：“在你那住了这么久，我也该回家了。”
沈贺微微沉默了一下，问道：“是因为那条新闻吗？”
“其实这事我想了挺久，本来也不太合适。”这倒不是句假话。韩林行一直想找个契机，现在出了这件事，是时候提出了。
这话说得语焉不详，沈贺却听懂了：“不，你能搬来照顾我，我很感谢。”他看向韩林行：“但是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实在很抱歉。”
韩林行轻松地笑笑：“白饶了你这么多顿饭，也不知道是谁给谁添麻烦。”韩林行不怎么会做饭，这些天在家的时候大多是沈贺下厨。
沈贺笑着摇摇头：“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比外卖强多了。”
“别总是吃外卖，不健康。”
韩林行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继而道：“好。”
他的生活中，似乎没有一个角色会对他说出这样一句话，可这话偏偏从沈贺嘴里说出来了。
两人不再说话，一路沉默着驶回沈贺的家。韩林行一共就带了个小箱子，不难收拾。沈贺原本要留韩林行吃完饭，被他婉拒了，也就不再坚持。
韩林行走后，沈贺站在客厅发呆。不过是个很小的行李箱，加上一个占不了多大地方的人，忽然走了，却显得整个公寓空了一大块，连带沈贺的心，都空落落的。
沈贺觉得自责。
从感情上来讲，出了这样的新闻，他希望可以站在韩林行身边。那原本就不是韩林行的错，或者说这件事本事就不该被当作什么丑闻来看待。但他无法站出来支持韩林行。
从理智上来讲，此刻跟韩林行保持距离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如果他也被卷进这条桃色新闻对韩林行并没有帮助，反而会给他自己的生活，韩林行的生活，甚至沈清朗的生活带来不少困扰。人们也许会怀疑沈清朗对同性恋情的保守态度只是刻意做给人看的，是一个讨好的政治立场。而韩林行也会因为“巴结”权贵遭受质疑。沈贺知道，韩林行能在这个位置上站稳脚跟多么不容易，这样的质疑对他太不公平。
他明白韩林行也希望他选择明哲保身，那才是对所有人最好的选择。他也的确这样选了。他选择了逃离，让韩林行一个人承担风雨。但明明是他把韩林行卷进来的。如果不是他一意孤行，韩林行现在恐怕还跟他保持着同事间应有的距离。
如果他和韩林行是两个普通人或许还可以一笑置之。但当网上开始就这件事对韩林行调查平权组织的合理性提出质疑的时候，一切就变了味道。
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不可能真正做到中立。但他们的身份注定了他们身上不能带有明显的标签，那会让有心之人轻易取得攻讦他们的机会。
这个错误韩林行已经犯过，他要学会接受教训。
情况比预料中更糟。对方不仅是要把韩林行从这个案子里踢开，还顺便利用了这件事为阴谋论添加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人们开始质疑，认为那个有邪教性质的平权组织能那么快得到风声，在警察去的时候几个地点同时人去楼空，是因为警察内部有人透露了风声。由于韩林行的取向，这个说法无疑是将矛头对准了韩林行。仅仅是几个极端组织，虽然有耸动的效果，还不至于恐怖。但如果制造这个阴谋的人已经渗透到了联盟内部，甚至是警方，这件事情的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在那个新世界秩序的阴谋论里，别说警方，就是许多社会各界的高层都只是任人摆布的傀儡。
然而这件事后来是如何处理的，沈贺并不清楚。
自从韩林行搬出去，就像从沈贺的生活中突然消失了一样。沈贺回到了后勤，没有再被借调去办案，每日不过处理着繁琐的文书工作。
沈贺不介意被放在任何一个位置，永远都是认认真真地完成自己的工作。这是后勤那些中年人喜欢的他的地方，也是他们不理解他的地方。
后勤的每个人基本都是一线退下来的，他们是因为到了不同的生活阶段，才会选择了相对平淡一些的生活，然而他们年轻的时候不是这样的。任何一个选择特别行动组的年轻人都不可能甘于平淡。
沈贺对于他们来说，有些过于随遇而安了，这不是他这个年龄该有的状态。
齐铭冲了杯奶茶递给沈贺：“最近没任务？”
沈贺接过来道了谢：“有几张报表。”
齐铭口中的任务自然不是这种东西，听沈贺把报表也当成任务认真对待，一时居然有点感慨，顺口道：“有什么不明白的问你齐姐，不用客气。”
沈贺点点头，笑着应了。
齐铭偷偷打量沈贺，心想，这一阵子的奶茶和热巧也不知道喂到哪里去了，怎么也不见长肉？
这事沈贺也在头疼。他这些日子晕眩发作得愈加频繁，甚至增加了头疼的症状，加上韩林行搬走以后，常常食不知味，不管后勤喂了他多少高热量的零食饮料，体重不升反降。沈贺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也明白这样不行，一直努力为自己补充营养，但似乎没有太明显的效果。
就这样过了几周，沈贺突然接到命令，要求他随队出发。特别行动组的行动经常就是这样，接到命令不能跟家人打招呼，不能做任何准备，立刻便要出发，有时甚至在出发前连具体任务都不清楚，这是他们的一项特殊保密机制。
沈贺上了飞行器才知道，他们的目的地是阿尔法星的中心联盟总部。
一下飞行器，雅格列夫已经等在着陆点，将他们带往中心联盟的一座办公大楼。会议室里坐着几个人，看起来有些眼熟，应该是参加过卡琳加议长就职典礼的中心联盟官员。
其中一个白发苍苍、学者模样的老者站起来，自我介绍道：“我是中心联盟卫生总署的署长安德鲁·庞德，这几位是卫生总署的专家。”说着一一作了介绍。
韩林行代表众人上前与他握手道：“我是这次行动的领队，西格玛联盟特别警察总署成员韩林行。”
众人听他没介绍职务，便猜到他们的身份可能比较特殊。
庞德署长让众人坐下，解释道：“这次请诸位前来是因为诸位曾经在海兰妮星遭遇过一个研究疟疾的武装组织，我们想要进一步了解前因后果。”
韩林行闻言简要地解释道：“我们当时受到了一个武装组织的袭击，被迫进入海兰妮星的原始森林，在那里发现了一个秘密研究所，遇到了一个自称乌拉尔的人，并且发现了一个感染变种疟原虫的当地人。后来我们曾受到过一个叫做NOS的武装组织袭击，乌拉尔被该组织带走，至于他们之间是否有什么联系，研究疟原虫的是什么人，我们不得而知。”
雅格列夫沉吟了一下，问道：“所以你们不能确定疟原虫和NOS之间的关系？”
韩林行摇摇头：“我们没有掌握足够的信息。但根据种种迹象判断，乌拉尔跟NOS应该有某种联系，并且这种联系足够让NOS冒着遭受武装袭击的风险把他带走。NOS的袭击大多是自杀性的，但是他们没有选择灭口，这可能是乌拉尔的身份特殊，或者他们找不到替代他的人。”
庞德署长问道：“你们对那个新型疟原虫了解多少？”
“不多，我们只知道海兰妮星上很早就有人研究疟原虫，并且因为潜伏期短，在一个城市小规模爆发过，造成了那座城市被当地武装分子屠城。我曾经被那里的疟原虫感染过，是我的同事在原始丛林中找到了抗疟药物帮助我恢复了健康。但那些药物对于新型疟原虫似乎没有作用，我的同事曾经尝试用剩余的药物为那个感染者进行治疗，但他最终还是不治身亡。”
庞德署长听了不由问道：“是哪位同事找到的抗疟药物？”他们当时要求参与那次行动的西格玛联盟成员悉数到场，所以他知道韩林行说的人一定在面前这些人当中。
韩林行看向沈贺：“沈贺。”
沈贺心头一跳，不由有点心虚，但立即不动声色地对庞德署长说：“是我。”
“你能进一步解释一下当时的情况吗？你如何判断出那是疟疾，又找到的什么药物？”
“我们在进入原始森林之前曾有当地人告诉过我们有人感染过冷热病，治疗的药物是原始森林的一种藤类植物。当时我的同事身上有夏冬虫叮咬的痕迹，出现高烧、畏寒、头痛等症状，且冷热交替反复发作，所以我当时猜测可能是疟疾，而当地人提及的藤类是血红白叶藤类植物。”沈贺说到这里微微一顿，接着道：“我当时在原始森林中没能找到血红白叶藤，但是幸运地找到了金鸡纳树。”
许庄听到这里神色古怪地看了沈贺一眼，他当时并没有提过他找到的究竟是什么。韩林行将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却没有什么表示。
沈贺继续道：“后来我们在乌拉尔培育疟原虫的地方发现了那个感染者，我曾经尝试用金鸡纳树的树皮浸出液为他治疗，剂量是比照我同事的治疗方案给药的，但是似乎没有作用。乌拉尔曾经说他培育的疟原虫是有抗药性的，这句话应该不假。”
庞德署长听到这里，叹了口气：“是的，喹啉类药物对这种新型疟疾没有明显治疗作用，嘧啶类和青蒿素类也没有。”
雅格列夫听到这里，看了庞德署长一眼，似乎对他所说的话不赞同。
韩林行看到了这个反应，微微皱了皱眉，问道：“这种新型疟疾出现在星系其他地方了？”
庞德署长见他反应这样快，微微一怔。
雅格列夫插话道：“我们今天请各位前来主要是想了解新型疟原虫以及其背后研究者的情况，请不要牵扯太多无关话题。”
韩林行冷冷看了雅格列夫一眼，说道：“新型疟原虫的情况，卫生署应该比我们了解，至于其背后研究者，我们能确定的只有一个叫做乌拉尔的人，且不能确定这是不是他的真实姓名。这个人谎话连篇，我们虽然与之相处过几天，但不确定得到的信息是否有价值。况且，我们去海兰妮星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情，很多细节一时很难回忆起来。如果中心联盟可以透露更多信息，也许可以帮助我们回忆。”
雅格列夫不动声色的看了韩林行一眼。他之前与韩林行打过交道，知道这个人敏锐且难缠。短短几句话里，还夹杂着他刻意加进去的误导性信息，韩林行就已经察觉到中心联盟隐藏了一些事情。他这样说，言下之意就是中心联盟如果不肯对他们坦诚目前的情况，他们不会积极配合。中心联盟与子联盟的关系微妙，不可能完全做到信息共享，韩林行是在为西格玛联盟争取先机，而他们手上的确也有筹码。
而且他这个说法冠冕堂皇，很难反驳。按照人类记忆的规律，想要回忆这些细节，能提供更多的信息的确是可以帮助召回某些情景记忆的内容。
雅格列夫看着韩林行问道：“先不论真假，那个乌拉尔都对你们说过什么？”
“他只是提到过他们在筛选有抗药性的疟原虫，这一点我的同事已经提到过了。至于劫走他的那个组织NOS，相信中心联盟已经在海兰妮星上与他们打过很多交道，了解的信息远比我们多。”
韩林行的话没有任何问题，雅格列夫竟无言以对。
韩林行又道：“至于他们研究疟原虫的目的是什么，恐怕还需要中心联盟去调查，当然，这件事也许已经有眉目了。”
这话简直是杀人诛心，雅格列夫不由气结。这件事他们没有答案，这也是整件事里最可怕的地方。他们不知道对方研究这种危险的疟原虫究竟要做什么，所以防不胜防。
见了雅格列夫气闷的表情，韩林行不紧不慢地说道：“关于他们的目的，我的同事曾经有个大胆的猜测，但是由于过于大胆，且无法证实，我并不倾向于在这种场合分享，但如果庞德署长能提供疟原虫的爆发地点，也许可以打消我的这个顾虑。”
话题又绕回这里，雅格列夫知道他这话算是给了个台阶，让事情能有一丝转机，同时却也是寸步不让，不肯多透露一点，于是说道：“是哪位同事？有什么想法不妨分享一下，不必有顾虑。”
这句话看似温和，但韩林行已经洞悉其背后阴险的用意，看着雅格列夫，似笑非笑：“如果这个过于大胆的想法造成任何后果，责任是我来承担，你来承担，还是中心联盟或者西格玛联盟来承担？”
沈贺已经猜到韩林行说的是什么事了，但是他没有提及自己。韩林行话里提到的每个人每个联盟背后都有一股力量，只有他是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韩林行绝不会把他推出去。韩林行不仅不会波及他，甚至还将了雅格列夫一军。
雅格列夫微微一怔，韩林行这话已经点得很明白了，他们毕竟不是中心联盟的人，如果提供的思路出现问题，如何归咎的确是件微妙的事情。
这句话一出，雅格列夫知道已经没法强行逼他们开口，只好说道：“这件事的专案组还在建立当中，我会向联盟汇报今天的谈话内容，届时我会和各位联系。”
对于中心联盟这个尾大不掉的机构的办事效率许庄已经无力吐槽，只能在心里犯了个大大的白眼。
韩林行自然不甘落于被动，于是看向庞德署长，说道：“庞德署长，你们也不清楚新型疟疾的爆发情况吗？如果能确定当地状况和感染人群特征，我也许能提供进一步的信息。”
韩林行从两人刚才的表现已经看出今天的突破口在哪了，毕竟安全署长和卫生署长的立场和侧重点一定会有区别，两人的经历也会导致他们对事物的处理方法不同。
庞德署长略一犹豫，开口说道：“目前发现的感染者大多属于发展迟缓、卫生条件较差的地区和社会底层人员。因为这些地区和人员普遍缺乏医学常识，我们发现的时候新型疟疾已经在一定范围内扩散开了，目前我们还不能确定具体范围。”
疫情竟然真的扩散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3章 第 15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