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特别行动组》闻晓白

152、第 152 章

　　深夜，西格玛联盟天体物理研究所。
　　一个研究员正叼着一根能量棒看着眼前的红外线光谱。他盯着各项参数皱起眉头，在计算机上打下一行命令，屏幕上出现了一条光度曲线。
　　“嗯？”研究员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他拿起通讯器，正要拨打一个号码，忽然好像预感到什么一般，下意识向窗外看了一眼。
　　窗外一片漆黑，将白日的喧嚣收拢在夜色里。
　　研究员开始拨号。
　　只听得一声巨响，黑夜中爆开一片刺眼的火光，无数玻璃碎片利剑一般飞刺过来。

　　韩林行站在一片废墟中盯着一具烧焦的尸体。尸体上插着许许多多的碎玻璃碴，可见这个人在被烧死之前的经历十分凄惨。
　　“老大，”许庄走过来：“死者在事发前曾经试图拨打一个号码。”
　　“他要打给什么人？”
　　“号码不全，我无法确定，但是按照他已经拨出去的几位号码，用穷举法推测了一下，结合他的联系人看，我感觉最可能的是陈斌教授。”
　　“什么人？”
　　“死者的博士导师。”
　　死者用的是天体物理研究所的通讯器，上面没有存他的联系人，也就是说，这是一个他能够背得过的号码，对方应该是他熟悉的人。
　　“死者是个在读学生？”
　　“不是，可能是遇到了什么难题想要咨询自己的导师。”许庄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可惜他的计算机被烧毁了，我没法恢复其中的数据。”
　　“联系一下陈斌教授。”韩林行吩咐道。
　　“是。”许庄领命，又忍不住问道：“沿着这条线查真的靠谱吗？天体物理研究所炸了不止这一处，光死者就有十几个。”
　　“不一定靠谱，但是爆炸发生时，恰巧要与外界通讯的只有这一个人，谁知道是不是巧合呢？”
　　韩林行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个烧得差不多了的笔记本上。那大概是天体物理研究所统一发的笔记本，他记得出事的飞行器上也有许多个这样的本子，其中一个作为贺理博士的遗物给了送回给了沈清朗，沈贺回家的时候沈清朗又给了沈贺。
　　幸好没有让沈贺来。韩林行想。

　　事实证明，无论是不是巧合，这条线都无法进行下去。陈斌教师听到得意门生遇难的消息悲痛万分，可惜除了那通没接到的通讯请求，他也有一阵子没有跟学生联系过了，无法提供更多的信息。
　　正在这时，一个反智主义联盟宣布对此事负责。韩林行觉得这事有点不寻常。反智主义在西格玛联盟不是没有，但远没有许多联盟那么猖獗，因为西格玛联盟的文化传统是重视教育，崇尚知识的。
　　然而结合反智主义联盟在各联盟间反复作案，加上许影竹一死，精英主义在西格玛联盟遭到民众极大的反感，有反智主义组织趁机冒头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反智主义的表现方式很多，可能是对知识本身的怀疑，否定知识的价值，也有可能是对知识分子的厌恶和鄙视。从源头来说，反智主义本身就代表着某种阶级对立，是某些群体为维护自己利益而提出的言论。
　　最近各种稀奇古怪的极端组织相继冒头，但这一个，韩林行总觉得有些不寻常，但具体是哪里不寻常却又说不出来。
　　不出意料，这个网上发表声明的组织又是个无法追踪的，许庄都快郁闷死了，韩林行却已经习以为常。他看着办公室那块玻璃板，想着那天沈贺跟他说过的话。
　　如果真的有两拨人，那么这个组织又是属于哪一拨呢？
　　正在这时，卞野的调查结果也发过来了，那个被烧毁的笔记本上留下都是散乱的数据和研究笔记，没有什么特殊的内容。
　　难道真是我过于敏感了？韩林行想道。
　　正在这时，他的通讯器响了。
　　“郝局？”
　　郝建成没好气地说：“看新闻。”
　　韩林行微微一怔：“那个爆炸案有后续了？”
　　“不是，但也够爆炸性的。”郝建成冷哼一声，发了条链接过来。
　　韩林行点开一看，愣住了。标题简直像是狗仔小报起的，内容也是所谓的桃色新闻，唯一不同于娱乐新闻的，是主角。
　　照片里那个人，是韩林行自己。
　　标题是：震惊！特警队长深夜幽会同性地下情人。
　　韩林行心头一跳，对着那张照片仔细看了半天，唯一的想法是，还好，没有照到沈贺的脸。
　　照片是他送沈贺回家的那天，他和沈贺在家门口的那个拥抱。
　　韩林行沉吟片刻道：“这照片应该是挺久之前照的了，隔了这么久才发，似乎是故意挑了这个时机。”
　　郝建成噎了一下，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韩林行见到照片后说的第一句话是这样。
　　“你不想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
　　“照片里另一个人是沈贺？”
　　“是他。”韩林行十分淡定地回答：“那时候沈贺刚知道贺理博士的事情，我送他回家，作为同事安慰了他一下，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这话你要不要跟媒体再说一遍？”郝建成对着通讯器吼道。
　　“他们的目标明显是我，没有必要把他牵扯进来。”
　　郝建成猝不及防地又噎了一下，半晌，才终于说道：“我就知道织梦乐园你把影像泄露了后患无穷，这会儿现世报了吧。叫你不注意。”
　　韩林行听着郝建成的语气，一挑眉：“您这是幸灾乐祸？”
　　“我这是恨铁不成钢。”郝建成吼道。他缓了口气，又说道：“你打个报告休假吧。”
　　韩林行一怔。
　　“你也不看看网上现在什么风向。跟平权有关的案子，连带剩下的几个组织你都别碰了。本来各方面对于意见就很大，现在风口浪尖又出了这种事，你还是休个假避避风头吧。”
　　韩林行明白，让他休假就是说从程序上无法停他的职，只能让他自行回避，于是说道：“我最近没有休假的打算，至于这件事，我理一理具体情况再给您打回去。”
　　郝建成冷不防碰了个钉子，本来就心气不顺，不由怒道：“你个小兔崽子，怎么不知道好歹呢？”
　　“我如果已经捅了马蜂窝，就不是缩缩头就能躲开的了。”
　　郝建成的声音一顿。
　　韩林行又说道：“虽然我那天有点心不在焉，也不在于那么容易就被人拍到能看清容貌特征的正面照。对方一定早有预谋。估计从我接手这个案子时就盯上我了。至于为什么现在才放出来，不知道跟我之前跟您提过的那件事有没有关系。”
　　韩林行说得隐晦，郝建成却明白了他言下所指。他说的是内部问题的事。
　　能提前防备他，还把时机把握得这么凑巧，的确令人怀疑。
　　通讯器那头，郝建成重重地叹了口气。
　　韩林行点出了他让韩林行回避的真正原因。
　　这条桃色新闻，应该只是个警告。郝建成如果不借机把韩林行从这个案子上调开，对方或许还有进一步的举措。
　　正如韩林行所说，他们内部如果有问题，那这个人的级别很可能高于韩林行，也就是至少和郝建成评级。那么那个人想整治韩林行一定有许多方法。
　　“你小子，到底是明白呢还是糊涂呢？”郝建成感慨道。
　　“那不重要。我这边动静闹得越大，就越能吸引火力。”
　　郝建成明白，韩林行是在替他作掩护，说道：“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那点分量只怕不够。”
　　韩林行一笑：“我倒也没那么高看自己。只不过，就算是粒沙子，掉进鞋里还磨脚呢。只看我能不能摸对地方了。”
　　“行吧，我也不劝你了。总之你凡事自己小心。”
　　韩林行结束通讯，摇头笑了笑。这人啊，不管年轻时多雷厉风行，一旦上了年纪，都有那么点容易感慨。想到这里，他的笑容淡了些。如果那个人还在世，会不会也有心软的时候呢？
　　这件事永远都不会有答案了。
　　韩林行看着那条桃色新闻的转发评论区，果然有人对他调查那个平权组织的案子提出质疑，认为以他的立场，很可能会包庇罪犯。许影竹那个案子原本就引发了民众对警方的不信任，这条新闻一出，有人直接开始质疑警方的立场。
　　为什么会找这么个人负责这个案件？
　　韩林行看着评论区，想的却是，对方果然知道案件的负责人是谁。
　　特别行动组的行动有高度保密性，甚至很多当地协同调查的警方虽然知道他们是特警，却不知道他们具体是什么人。能直接把矛头指向他的，会是什么人？
　　韩林行看着那张照片，推测着拍摄的角度。这张照片像素不高，而且是个仰角。似乎是……
　　韩林行抓起通讯器，把照片发给许庄。
　　没几分钟，许庄就冲进来：“这照片是怎么回事？”
　　“是个小报的桃色新闻。”韩林行漫不经心地说道。
　　许庄噎了一下：“你又不是什么名人。”
　　“所以才奇怪。”韩林行不耐烦地说道：“别废话了，给我个结论。”
　　“应该是附近监控拍的。”
　　“清晰度这么高？”虽然刚才就有了隐约的猜测，韩林行还是略感意外。
　　“这是沈总长家附近吧？”许庄看着各项拟合的数据推测道。
　　韩林行点点头。
　　“那附近有几家西格玛联盟的高层，所以周围的监控系统毕竟严密，清晰度也好一些，毕竟安保级别不一样。”
　　怪不得，韩林行想。他那时虽然担心沈贺，也不至于被人拍下来都不知道。他的警惕性还没有那么差。如果是监控系统就说得过去了，那里的监控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他不可能躲得过去，也没有刻意躲开的必要。
　　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所以对方入侵了那里的安保系统？”韩林行微微皱眉。这么敏感的地方，安保系统被入侵都没有被发现？
　　又或者，截图的人原本就有权限查看那些监控内容，所以没有引发系统警报。
　　果然，许庄说道：“貌似没有发现入侵的证据。”
　　韩林行点点头：“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
　　许庄看着韩林行，欲言又止：“这条新闻……”
　　“不过是条花边新闻，没什么大不了的。”
　　打发走许庄，韩林行盯着那张照片出神。
　　如果是监控的话，对方可以选取任何角度。刻意选择了这一张，是因为没有泄露沈贺的身份吗？他刚看到照片时，还在庆幸看不到沈贺的脸，这样看来，未必是巧合。这就说明对方的目标是他，无意暴露沈贺，或者说是无意得罪沈清朗。
　　那么至少，沈贺应该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