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特别行动组》闻晓白

150、第 150 章

　　卞野确定了许影竹的位置，回来复命，办公室没找到韩林行，知道对方要跟沈贺通话，干脆来了后勤这边，还没走到，就被走廊里的动静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凄厉的语气，加上不祥的话语，听起来简直像是个索命的女鬼。
　　还好特别行动组都是无神论者，不大迷信这个。
　　“出什么事了？”沈贺关切地问许影竹。
　　韩林行悄悄把卞野发来的位置给沈贺看了，向他使了个眼色。沈贺会意，跟着韩林行往停车场走去。
　　韩林行在通讯器上飞速打字，举起来给卞野看：联系当地警方，尽快控制住许影竹。
　　卞野点点头。悄悄向走廊另一端走去。
　　通讯器另一头，许影竹哽咽起来，带着哭腔说道：“我知道我们对不起你，要怎么处罚我认，但是为什么要把消息透露给媒体？”
　　韩林行与沈贺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诧，沈贺立刻说道：“消息不是我们透露的。”
　　也不知道这句话许影竹听没听见，信号忽然中断。
　　两人心同时一沉。到底是什么状况？
　　韩林行和沈贺跃上超音速车，风驰电掣地向绿竹驶去。
　　车上卞野发来通讯请求，沈贺接通，打开公放。
　　“老大，绿竹市警方联系上了，他们正在向小区派警力。我也联系了许影竹的父母，他们说自从那条新闻出来，他们全家都面临着巨大的压力，特别是许影竹。他们见许影竹心情低落，怕她在家一直受到骚扰，悄悄将她送到了绿竹市的姑姑家。我们跟她姑姑联系上了，说是她一直在房间，结果进去一看没人，窗户开着，可能是从消防梯爬出去的，估计跑不太远。”
　　“定位是她姑姑家？”韩林行问道。
　　“是。”
　　韩林行感觉到沈贺投来的目光，明白他在想什么。
　　她跟沈贺通话时还在她姑姑家，说明确实跑不了太远，但同时也说明他们现在失去了许影竹的确切位置。
　　“有新消息立刻告诉我。”韩林行嘱咐道。
　　“是。”
　　通讯结束，沈贺看着韩林行：“一旦有人认出她就麻烦了。”
　　“只能希望绿竹市警方动作快一点了。”

　　绿竹市警方行动迅速，然而还是慢了一步。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许影竹沿着消防梯出来，没往下走，一路向上攀爬，一直爬到了消防梯最顶端，上了顶楼的平台。
　　韩林行和沈贺赶到时，许影竹正坐在顶楼的栏杆外面，双脚悬空着，楼下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居民，议论纷纷：“谁家小姑娘爬到那上面去了？”
　　“哎，这小姑娘有点眼熟哎。”
　　警方在给救援用的气垫充气，韩林行和沈贺一路冲到顶楼，从天窗爬到了平台上。
　　天台上已经聚集了好几个绿竹市的警察，还有许影竹的姑姑和姑父。
　　许影竹的姑姑声泪俱下，要不是被几个警察搀扶住，此刻已经快要瘫在地上了：“囡囡，你快回来呀，那里危险。”许影竹的父母把她送来这里，是希望她能稍微放松点，要是出了事，该怎么向她父母交代？
　　许影竹只是坐在那里，对她姑姑的哭喊一点反应都没有。
　　沈贺穿过众人，仿佛是怕惊到她，低声叫道：“许影竹。”
　　许影竹听了这一声回过头来，居然笑了一下：“你来啦？”
　　沈贺心头一跳，怎么看怎么觉得那笑容意味不祥，他没流露出太多情绪，笑了笑，柔声道：“那里危险，到这边来。”
　　许影竹眼神迷离：“我回不去了。”
　　沈贺下意识看了韩林行一眼，意思是一会儿他有什么行动注意配合。他也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样做，只是看韩林行一眼会让他安心。
　　许影竹听着她姑姑的哭声和楼下的议论声忽然说：“让这些人走吧，这里太吵了。”
　　周围嘈杂的声音，此刻无疑是对许影竹脆弱神经的巨大刺激。
　　沈贺做不了这个主，看向韩林行，只见韩林行对绿竹市方面的负责人说道：“你们先退到下面那层去。”
　　绿竹市警方知道能通过封锁线上到顶楼来的一定是警方，但不清楚对方的具体身份犹豫了一下。韩林行亮出特别警察的证件，对方一看，猜到不是一般案子，连哄带拖地将许影竹的姑姑姑父带下楼了。
　　众人离开，沈贺试探着向许影竹走近一步，问道：“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为什么？”许影竹如同梦呓：“为什么要把消息透露给媒体？”
　　“消息不是我们透露的。”沈贺解释道：“很可能是幕后那群人。”
　　许影竹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这句话的刺激，语调忽然凄厉起来：“为什么要把消息透露给媒体？”
　　沈贺隐约有种怪异的感觉，但现在情况危机，来不及细想，只得重复道：“真的不是我们透露的。”
　　许影竹忽然站起身来，大概是坐久了，腿脚有些不听使唤，晃了晃。她原本就在楼顶最边缘，要不是抓着护栏此刻已经掉了下去，沈贺被她这个动作惊出一身冷汗。
　　许影竹激动地喊道：“我已经知道错了，你们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这样子太危险了。沈贺心中的弦紧绷到极致，啪地一声断了。他忽然明白过来那怪异的感觉是什么。她的语气和她的肢体动作极为不协调。
　　那一瞬，无数细节同时涌入脑海，让沈贺头昏脑胀。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个严重的错误。沈贺勉强把纷乱的思绪压下去，用极为冷静的声音问道：“是我们不肯放过你，还是你不肯放过我们？”
　　天台一下子静下来，只有呼啸的风从三人身边掠过。
　　韩林行在沈贺开口的瞬间反应过来，许影竹是故意引他们来的。她忽然提高音量的两句话根本没道理，这话根本不是说给他们听，是说给附近的其他人，她打定主意要往他们身上泼脏水。
　　呼啸的风声中，沈贺再次开口：“不论如何，你先回来好吗？”
　　许影竹回头看着沈贺笑起来：“既然你反应过来了，就该知道那不可能。”
　　那笑容让沈贺从心底蔓延开一片寒意。
　　“不论他们跟你说了什么，都只是在利用你，这世上没有什么人有资格要求你为任何事牺牲生命。”沈贺说着，试探着往许影竹的又走了一步。
　　然而许影竹也在移动，这使得她与沈贺的距离不断拉开，也让她渐渐走出气垫的范围。
　　“你这么说，只是怕我死了你们就彻底说不清了吧。”许影竹的声音充满讥讽。
　　“我的确有顾虑。”沈贺回答得很坦白，又接着道：“但我也的确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许影竹向沈贺一笑：“那只是你希望而已。”
　　沈贺读懂了她的笑容，脱口惊叫道：“不要……”
　　那一瞬间，许影竹松开手，身体从天台的向前倾倒，沈贺一个箭步冲过去，试图抓住她下坠的身体。
　　可惜根本来不及。
　　天台的栏杆只到沈贺腰部的高度，根本起不到防护作用。沈贺这一下冲得太猛，一时没停住，被拦腰一档，上半身一下子翻了出去。
　　糟了。沈贺下意识去抓围栏，一个恍惚竟然没抓紧。
　　韩林行站得比沈贺稍微远些，几乎与他同时冲过去救人，却眼见沈贺人没救到，自己竟翻出栏杆，登时吓得心跳都停了。千钧一发之际，他拉住了沈贺的腿，沈贺下坠的身子悬在了半空中。拉住他的瞬间，韩林行被他的下坠之势带的踉跄了一下，差点随着他向前栽下去，但随即抓着栏杆内侧一发力，生生将沈贺半空中的身体扯了回来。
　　两人跌回天台，喘息不定。
　　韩林行先缓过这口气坐了起来，看向身边的沈贺。沈贺闭着眼躺在地上，脸色十分不好。
　　人没救下险些把自己搭进去，韩林行觉得，沈贺不可能出这么大的纰漏，除非……
　　沈贺忽然挣扎着爬起来，双臂支撑着上身，跪在地上干呕起来。
　　……除非他的眩晕突然发作了，让他保持不住平衡。
　　出事的时候刚好是午饭时间，两人一路从特别行动组冲过来已经到了下午，一路上根本来不及吃东西，沈贺什么都吐不出来，折腾了一阵，渐渐平静下来。韩林行半跪在他身边，轻抚他背，低声问：“好点了吗？”
　　“嗯。”沈贺带着浓重的鼻音应了一声，支撑着起身。韩林行站起身，拉着他的胳膊将人扶起来：“先回去吧。”
　　楼下已经乱作一团，许影竹的姑姑听到一声巨响，发疯一般冲到楼下，见了眼前的情形，忍不住大哭起来。
　　韩林行扶着沈贺从楼里走出来，许影竹的姑姑见了一下子扑过来：“你们对我家囡囡做了什么？”
　　沈贺只觉得天旋地转，根本保持不住平衡，被她这样一扑浑浑噩噩地向后倒去，被韩林行一把撑住。韩林行一手撑着沈贺，一手掰开了许影竹姑姑抓着沈贺胳膊的手，一侧身，挡到了两人中间，忍受着许影竹姑姑发泄般的疯狂捶打。
　　“你们为什么要害死我家囡囡？”许影竹的姑姑半晌打累了，绿竹警方终于将她拉开。她指着韩林行和沈贺，不甘心地质问道。
　　楼底下因为出事，围了许多人，韩林行知道不能任她这样乱喊乱叫下去，森然道：“我们是来救人的，我的同事刚才为了救你的侄女，差点被带着从顶楼掉下来，现在情况很不好。”
　　韩林行没有大吼大叫，但字字清晰，声声入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围观的众人一下子被这气势镇住了，停止了刚才嘈杂的议论。
　　“你以为我刚才没有听到我家囡囡的话吗？她说是你们不肯放过她。”
　　“这件事……”沈贺话音忽然一顿，紧接着忍不住干呕起来。
　　他和韩林行是坐电梯下来的，这种情况下坐电梯本来就勉强，一出楼门口就差点被许影竹的姑姑扑倒，他此刻已经忍到极限，一开口就再也忍耐不住。
　　剧烈的眩晕让沈贺站立不住，加上刚才过于紧张导致的脱力，他身体瘫软，整个人从韩林行臂弯中向下滑去，韩林行连忙将人架住。
　　在场众人已经看出来，韩林行刚才说他情况不好绝非虚言，绿竹市警方的人走过来：“您这位同事是不是撞到头了？最好赶快去医院看看，万一脑震荡就麻烦了。”
　　韩林行本也无意久留，便说道：“麻烦你们处理一下现场，保持联系。”
　　沈贺忽然用垂在两人中间的手轻轻碰了碰韩林行的腿。
　　韩林行会意，看着许影竹的姑姑说道：“许影竹受到歹徒欺骗，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才会在意识混乱之下说了那些话。她刚刚指证的对象并不是我们，这件事警方会给你一个公正的交代。”说完扶着沈贺向停车场走去。
　　走了几步，沈贺忽然脚下一顿，韩林行见沈贺的目光注视着许影竹血淋淋的尸体，低声道：“别看了。”
　　沈贺闻言转回目光，跟着韩林行回到了车上。
　　韩林行知道他这样子很容易晕车，尽量把车开得平稳。沈贺在副驾驶座上仰头靠了半天，忽然低声说道：“我该早点想到的。”
　　韩林行明白他在说什么，心头一紧：“不是你的错，这种事谁也想不到。”
　　“她在那个‘监狱’给我送水时我就该觉察到她的角色并不一般，后来她把那个网站暴露在我们面前，应该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她表面配合调查，其实没对我们说实话。”沈贺的声音有些飘忽，听上去十分虚弱。
　　“谁也想不到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会被邪教洗脑成这样。”说起来十四五岁已经不是不谙世事的年纪了，但正是因为对世界一知半解，才容易觉得自己什么都懂，听不进劝告。
　　沈贺没有再说话，不知道是脱力睡过去了，还是晕得没力气开口。
　　韩林行开着车，时不时扭头看一眼，见沈贺胸口起伏，呼吸平稳，就又转回头继续开车。沈贺除了头晕并没有其他症状，但韩林行就是忍不住觉得不安，每次他状态不好的时候都会偷偷观察他的各项生命体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