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特别行动组》闻晓白

125、第 125 章

　　沈贺那天套霍颖话时就觉得有些呼吸困难，但跟他平时的状况比起来并不严重，也就没怎么在意。他原本是想先跟霍颖耗一会儿，等精神不济了，再去许影竹那里装装病弱，打打感情牌，后来越来越不舒服，还觉得刚好不用装了。谁知道出了那么大一个篓子。
　　他一面是怕死，一面是知道把韩林行气得不轻，除了刚醒来的时候怕错过时机，催韩林行去攻陷了许影竹，剩下的时间都在乖乖养病，偶尔跟韩林行闲聊几句，其余的一概不提。
　　好歹养得出了重症监护病房，才敢问韩林行案子的事。
　　韩林行也知道他这些天躺得太无聊了，基于他这些日子良好的表现，同意跟他说说案子的最新进展。
　　根据许影竹交代，他们依循网站提供的信息找到了身边的“组织”，并在组织的引导下在本校找到了几个具有同样基因特点的学生，一起组织了这次行动。
　　“组织？”沈贺不禁问道。
　　“跟你猜得差不多，像个邪教，洗脑手法也就是那些。”
　　“但他们是怎么找到那些‘组织’的？”
　　“他们浏览网站的过程中会有个窗口弹出来，给他们一个链接。链接里会有‘组织’的线索。可惜链接是一次性的，现在许影竹的那个已经失效了。”
　　“为什么许师哥研究那个网站的时候没有发现类似链接？”
　　“这个不确定，可能链接有固定的数量，到达一定计数就不会再往外弹了。”
　　沈贺闻言点点头。如果那个链接是为了组织这次模拟实验，那么实验的进行说明他们已经有了足够的人数，确实可以暂时停止吸收新成员了。
　　“根据许影竹所说，他们跟‘组织’的联系是单向的，他们没有办法主动找到组织，只能通过成员接到的不完整的信息拼凑出每次的碰头时间地点，谁也说不清消息源头在哪。因为每次的计划都非常周密，发给他们的信息也都很准确，所以他们就越来越相信那些信息。”
　　“发给他们的信息？”
　　“他们得到的信息不仅是他们需要进行的活动，还有一些对时事的预测。比如中心联盟那次选举，他们预测最后当选的是卡林加。”
　　沈贺心头一跳，有些吃惊地望向韩林行。
　　韩林行点点头：“我们也怀疑这不仅仅是单纯的预测。”
　　从最初的民意调查和各联盟的角力情况来看，卡林加是最不可能当选的候选人，这个预测在一切发生之前毫无道理。能做出这个预测的人，要不就是得到了什么内部消息，要不就是跟破坏选举的幕后黑手有着某种联系。
　　韩林行继续说道：“跟他们联系的组织头目只通过网络跟他们交流，面容被软件合成的面具遮住了，声音应该也做过修饰，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谁。因为神秘加上料事如神，这些孩子对他都非常崇拜，所以被他一煽动就加入了这次行动。”
　　“那些狱卒是怎么回事？”
　　“那些都是霍颖他们的同学，大部分不是特别熟悉的人，只是同校。霍颖他们根据组织指示剔除了网站上的关于基因筛选的信息，用误导信息吸纳了一部分孩子，那些孩子还以为他们跟霍颖他们是一样的，其实只是他们的棋子。而那些‘罪犯’都是许影竹的同学，他们是真不知情。”
　　沈贺听了，陷入了沉默。
　　那些都只是十几岁的孩子，被人这么一蛊惑，居然对自己的同学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沈贺沉默了一会儿，终于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些孩子？”
　　韩林行皱了皱眉：“又想替他们说话？”
　　“那些孩子都没有成年，不可能判重刑，早晚还是要进入社会的。如果现在不妥善处理，任他们扭曲地发展下去，我们早晚还是要面对这个问题。”
　　韩林行冷笑一声：“那你说怎么办？”
　　沈贺知道韩林行这样表示就是不高兴了，伸手安抚般拍了拍他手背，道：“他们犯了错，该罚还是要惩罚，我只是觉得，同时也应该对他们进行心理疏导。毕竟，他们也是某种程度上的受害者。”
　　韩林行没好气地说：“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沈贺见他这样子不由笑了一下：“按理说出了这种事我也该接受心理辅导，而且那个模拟监狱里的具体情形我还没详细说过，这对处理那些孩子的决定恐怕也有影响，如果程序允许，你也可以来听听。”
　　这次换韩林行沉默了。沈贺说的是正常流程。经历了这样的身心伤害，按理说应该接受专业的心理辅导，来调节可能造成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可这个过程中不可避免地要回忆在那个模拟监狱里经历的一切。韩林行没想到，沈贺的态度这么坦然，甚至不介意让他去旁听。这反倒让他有些不安。
　　他从来不认为沈贺是个脆弱的人，但沈贺无疑非常理想主义。他太相信那些真善美的东西，比如西塔联盟会无私地对那个村子伸出援手，比如许影竹会因为良心不安而告诉他们事情的原委。很幸运地，这两件事都按照他的希望发生了。虽然背后的原因可能复杂得多，但毕竟没有给他太大的打击。
　　但那两个实验无疑与他的这些信念相悖。那两个实验仅仅通过一些简单的设计，便将人性的脆弱与不堪展露无遗，将一些原本应该单纯不谙世事的孩子变成恶魔。让他亲眼见证这一过程，无疑比那些身心的伤害更加残忍。韩林行甚至怀疑，沈贺那么急切地逼霍颖和许影竹开口是想向自己证明一些东西。
　　人一旦急于证明某件事，就说明他已经陷入了自我怀疑。
　　见韩林行沉默不语，沈贺笑吟吟地问：“这是在担心我？”
　　韩林行被噎了一下，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他做事习惯单刀直入，与人相处时却没有那么直接，倒不是他有多少花花肠子，而是他不喜欢与人走得太近，总要迂回地保持点距离。然而从相识第一天至今，沈贺一直坦诚得让他无力招架。
　　这么肉麻的话，他说不出口，只得皱了皱眉。
　　沈贺于是笑得更开心了，眼见韩林行开口骂人的心都有了，赶紧道：“霍颖那天说他们那个实验证明了歧视和残忍都是人性的一部分，那是对这两个实验的误读。如果不是有人对他们进行过有意的误导，就是他们心里也接受不了实验中很多残忍的做法，在给自己找借口。”
　　韩林行蹙眉看着沈贺，觉得他在自我安慰，却听沈贺又道：“我觉得他们受到误导的可能性比较大。”
　　韩林行顿了顿，道：“霍颖还没有开口，许影竹不愿回忆那个实验的具体情况，所以很多细节我们还不清楚。”
　　沈贺点点头。不论从程序还是人道主义的角度，他们都不能逼迫一个未成年人回忆那样的场景，只能希望许影竹在接受心理辅导后能够多讲一些了。他想了想，道：“实验细节未必重要，我好奇的是，他们是怎么选上这些孩子的。”
　　韩林行摇摇头：“目前我们掌握的信息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但他们的选择似乎并不随机。那封邮件很难追踪，但我们已经发布了信息，希望接到该邮件的学生和家长进行举报，目前为止许庄都收到任何举报。现在无法判断，接到该邮件的孩子是不是百分之百都加入了那个组织并且不愿‘背叛’。”
　　沈贺不由惊讶：“百分之百？”
　　一般的孩子就算破解了那个谜题，发现这么一个网站应该也是十分震惊才对。警方居然一直没有听到半点风声，难道所有孩子都被他们成功洗脑了吗？那效率未免也太高了。
　　沈贺终于明白韩林行刚才那句“并不随机”是什么意思了。对方在选择这些孩子时恐怕就已经基本确定他们会上钩。可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见沈贺陷入沉思，韩林行又道：“虽然许影竹不愿回忆一些细节，但她提供了一点关于那个‘组织’的信息。不是什么核心信息，大体是些象征符号一类，估计是唬人用，我们目前没有在其他地方见过。”
　　韩林行虽说得轻描淡写，但沈贺知道，他能把这件事拿出来说，就是他直觉上这件事有疑点，于是道：“能给我看看吗？”
　　韩林行提到这事原本就是要给沈贺看的，一方面是想将他的注意力从那个实验上扯开，一方面也是想看看他的判断与自己是否一致。
　　沈贺仔细盯着那符号看了一会儿，是幅抽象的简笔画，主体是一颗树，树上还结着些苹果一样的果子，树干上缠着个藤条装的东西，细看似乎是条蛇。
　　沈贺抬起头，有些诧异地看着韩林行：“知善恶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