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特别行动组》闻晓白

121、第 121 章

　　韩林行走后，沈贺望着门口发呆。他知道自己的情况确实不太好。之前听说自己体内有大量DNXXI时，他虽然嘴上说着自己可能朝不保夕，心里还是有几分侥幸的。他不了解死亡，心里也并不真正相信自己会死。直到那一夜在生死线上徘徊了十来个小时，醒来时，才终于明白过来，他是真的随时可能断气，而他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让他十分恐慌。为了不让自己陷入无谓的焦虑和恐惧，他开始思考些别的问题。比如他万一真的会死，死之前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
　　他思来想去，还真有两样。一样是眼前这个案子。一旦出了人命，这个案件的性质就彻底变了，再想让那些孩子开口只怕难如登天。所以，一定要尽量在还撑得住时让他们把事情都交代了。虽然这种情况下让那些孩子开口，势必会让他们承担责任，给他们未来的生活造成一定阴影，但也没有办法。毕竟这案子不是一般的青少年犯罪，不尽快破了，还不知要牵扯出多少问题。
　　更让他放不下的，是韩林行。韩林行的心思，他大体猜得到。韩林行是总觉得他能好起来，不愿迈出这一步，造成两人日后的困扰。沈贺原本也怀着一样的心思，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两人之间的平衡。然而经历了那一夜，他发现生死之事根本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如果哪一天，他真的忽然就没了，他生怕韩林行会因为此刻的躲闪而留下终生遗憾。
　　他明白，以韩林行的性格，再大的悲痛与打击他都承受得住，真正让他放不开的，只有自责。他这一生有太多遗憾，沈贺实在不想雪上加霜。所以他拼命地攒出点力气来，生拉硬扯地把韩林行拽到了身边，用那些残忍的话逼得他无路可退。沈贺知道，他那些戳心窝子的话实在是不厚道，但他生怕自己没有时间再陪韩林行绕圈子了。温和点的方法短期内起不了效果，天知道他撑不撑得到奏效的时候。他只有把话说得狠一点，刺激得韩林行不得不接受他，好好待他，将来才能少些遗憾。哪怕让韩林行越陷越深，会加重他的悲痛，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沈贺觉得自己大概真不是什么好人，死到临头了，还心心念念地算计别人。算计完了还没多少愧疚，反而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韩林行的照顾。

　　韩林行花了不少力气，才让霍少永夫妇和许影竹的父母在同意书上签了字，允许让两个孩子配合调查。
　　霍少永尤其难缠。自从上次丢失巨款，他虽然没有丢了职位，却着实在银行系统里抬不起头。这件事实在没处找人说理，以至于他开始迁怒，见了特别行动组的人就没好气。当然，这也实在是因为韩林行的处事风格有时太招人恨。
　　韩林行这么招人恨是有原因的，他半点没有同情心地揭人短处，告诉霍少永霍颖这次的失踪可能跟上次的巨款丢失有关，他如果希望那个案子有进展，就得配合调查。霍少永被那个案子弄得焦头烂额，一口气现在都没缓过来，心底无比希望能找到巨款下落，让这件事彻底过去。他犹豫了一阵，到底还是松了口，装模作样地提了不少条件，又限制了问讯时长，才签了字。
　　问讯安排在了五天后。这五天里沈贺的情况虽算不上好，却到底没有再出现心脏呼吸骤停那样严重的状况，韩林行心里万般不愿他折腾，却到底守诺，亲自开车将他接回特别行动组的办公大楼。
　　韩林行按照沈贺的要求，将许影竹和霍颖分别带进了两间相邻的屋子，中间用一扇巨大的玻璃窗隔开。两间屋子彼此隔音很好，对面的一举一动虽看得一清二楚，却听不见说了什么。
　　韩林行卡着点将沈贺带到办公大楼。沈贺原本想早点去准备一下，被韩林行狠狠一瞪，就不敢再坚持了。他知道韩林行能答应让他出面已经是他的底线，自己也不能太得寸进尺。
　　沈贺是当事人，原本应该回避。虽然特别行动组行动可以不符合警察审讯的流程，但对方是青少年，韩林行同意让沈贺接触这两个女孩子还是要担很大责任的。
　　沈贺推开审讯室的门，霍颖听到动静回头正看见他走进来，微微一怔，随即掩饰过去。
　　沈贺将这个反应捕捉在眼底，走到霍颖面前，隔着张桌子坐在了她的对面，笑了笑：“你见过我吧？”
　　霍颖闻言似乎有些不解，皱着眉头看了沈贺半晌，摇摇头：“我不认识你。”
　　沈贺挑了挑眉：“你没有给我打过针吗？”
　　霍颖似乎被他的话问糊涂了：“针？什么针？”
　　“你敢说那天向我求救的不是你？”
　　霍颖闻言眼神闪躲了一下，又立刻移回沈贺脸上，仔细地看了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你，我都差点忘了。”
　　韩林行站在霍颖身后，沈贺的对面，听到这里，不禁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沈贺在给霍颖下套。
　　他故意一开始用一个含有误导信息的招呼让霍颖以为他问的是在模拟监狱发生的事，霍颖自然会矢口否认。然后他又故意放出了个烟雾弹，提到了打针的事。霍颖并不是狱卒，到这里她以为沈贺猜错了她的身份，自然会安下心来继续否认。
　　等霍颖彻底弄错了状况，沈贺再话锋一转，指出这两件其实是他和霍颖都能确认霍颖做过的事。他这样做既是为了打乱霍颖的阵脚，占据主导权，也是为了观察霍颖说谎和惊慌时的特征。
　　这小兔崽子问讯有点意思。韩林行这样想着，没由来有点得意。
　　下一秒，他就后悔了。
　　沈贺看见了他的笑容，居然抬起头向他笑了一下，笑得韩林行差点呛了一口。
　　韩林行立刻瞪了他一眼。小兔崽子，专心干活。
　　沈贺连脸上的笑容都没有收，就又转向霍颖，饶有兴致地问：“你记起来了？那天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巷子里？”
　　那个纯良的笑容一瞬间染上几分狡黠。韩林行在一旁冷眼看着，心里暗骂，小兔崽子，挺会装啊。
　　沈贺此刻注意力不在他身上，便没有看见。若是看见了，说不定会回他一句，那是，也不看跟谁学的。
　　但两人没顾上眉来眼去，就被霍颖的声音扯回了现实：“你是警察吗？你凭什么审我？”
　　沈贺笑了一下：“我的身份不能告诉你，我能坐在这里，自然有权力向你提问。至于审你，谁说我们在审你了？我们只是在了解情况而已。希望你可以配合我们的工作，你可以早点回家，我们也早点下班。”
　　韩林行在一旁暗笑，装腔作势。不过，还算挺滴水不漏的，没让这倒霉孩子带沟里去。他知道沈贺没多少审讯经验，觉得这表现算是新人里相当拿得出手的了，不由有些自豪。
　　霍颖一时摸不清沈贺的路数，盯着沈贺看了半晌，终于开口道：“那天他们把我带到那里，让我跑向你。”
　　“他们是谁？”沈贺立刻追问。
　　“我不知道。”
　　“你那一针也是他们逼你的？”
　　“是。”
　　沈贺听完轻笑一声：“技术还不错。”
　　霍颖显然被他这不阴不阳的语气激怒了，声音提高了几度：“你什么意思？”
　　沈贺一脸无辜地看着霍颖：“夸你。”
　　刚才那一问一答，节奏十分紧凑，看似沈贺已经占据主导权，实际上霍颖一句实话没说。沈贺索性忽然激怒霍颖，把刚才的节奏打乱。
　　韩林行发现，看起来良善的人真要发起坏来，也能把人气得七窍生烟。霍颖那么一个伶牙俐齿、趾高气昂的小丫头片子，居然被他噎得一时没说出话来。
　　“那你又是怎么被他们抓住的？”
　　“我不是跟你们说了很多遍了吗？我跟朋友出去玩，包车从宿营地往登山的地方开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导航出了错，我们就迷了路，然后大家莫名其妙地睡着了，醒来时就到了那个奇怪的地方。有一群蒙面的人逼着我们做了很多事。”
　　除了那几个单独失踪的孩子，所有孩子都统一口径讲了同一个故事，那些被当做“罪犯”的孩子说的很可能是真话，但是“狱卒”和观察者一定在说谎，只是特别行动组没有证据证明这件事。
　　这些沈贺都在之前的审讯资料里听过了，于是又问：“你当时明明已经脱离了那些人的控制，为什么不逃跑，反倒来攻击我？”
　　“我害怕。”
　　由于这个实验中“狱卒”具有绝对权威，这个回答倒也没有问题。
　　沈贺掩口打了个呵欠：“到目前为止都回答的不错，可惜还是太嫩了些。已经有人承认了他的狱卒身份，并且指认你为观察者，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霍颖冷冷看着沈贺：“这不是事实，如果不是他在说谎，就是你在说谎。”
　　“是吗？”沈贺轻笑一声：“你以为你们的洗脑万无一失吗？你觉得他们见到那个网站，又发现自己并不具有所谓的优等基因后会是怎样的反应？”
　　霍颖出现了一瞬间的慌乱，但立刻镇静下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沈贺叹了口气：“我们并不需要你的任何证言，事实上，情况我们已经掌握了。我们只是希望给你一次机会，你毕竟还小，未来的人生还很长，如果能够主动改过，我们也不想给你太重的惩罚。”
　　霍颖闻言，怒气冲冲地说：“你们掌握了什么？我明明就是无辜的，我是受害者。”
　　韩林行皱了皱眉。沈贺在诈霍颖，而且目前不太成功。其实沈贺说的法子在审讯成人的时候的确可以用，但由于对未成年人的保护，他们无法向未成年人出示那个网站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