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特别行动组》闻晓白

120、第 120 章

　　许庄见韩林行关上了病房的门，干咳一声，问道：“沈贺还好吧？”
　　韩林行看了他这么不自然的表情就知道这句不是正题，瞥了他一眼：“这你应该问医生。”
　　许庄听这语气知道韩林行已经看出端倪，纠结了一下，终于照直问道：“老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什么意思？”
　　许庄透过窗户向病房看了一眼：“你和沈贺到底怎么回事？”
　　他和韩林行认识这么多年，头一回见他这么不正常，这要是再看不出点问题来，都不好意思待在特别行动组。
　　韩林行听他问得这样直白，不咸不淡地道：“跟我来。”
　　两人沿着走廊走到了无人处，停了下来。
　　见韩林行没有先开口的意思，许庄只好又道：“老大，你别跟我绕圈子了，自从沈贺出事后你的状态一直不正常，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韩林行闻言竟然有一瞬间的失神，低声问道：“这么明显吗？”
　　许庄十分郁闷：“我去，你还想多明显啊？”
　　韩林行叹了口气，再抬眼看向许庄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厉：“所以呢？你这是在审我？”
　　许庄自以为不是多冲动的人，却被这句话一下子点着了，幸好他还记得两人现在正在医院里，压了压声音，没好气地道：“我是在关心你。”
　　韩林行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用不着，你回去守着，咱俩都在这，总部那边谁管？”
　　许庄忍了几次，才把拉这孙子出去干一架的冲动压了下去：“我这就回去。但我提醒你一句，能受得了你这脾气的人不多，你别不知道珍惜。”说完，气鼓鼓地转身就走。
　　韩林行装模作样笑了笑，转过身，看着沈贺病房的方向，笑容渐渐淡了下去。
　　许庄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他原本就没打算身边有人相伴。
　　然而说到珍惜，他对沈贺倒真是惜才的，甚至一不小心惜过了界，把自己折进去了。
　　他这辈子没对什么人动过心，如今才发现，人一旦动了心，都逃不过犯傻二字。
　　现在，他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于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韩组长站在沈贺的病房门口，居然一时没勇气推门进去。
　　放在平时，沈贺再怎么折腾，他都可以毫不留情的拒绝。然而此刻，他不敢了。他希望找点念想拴住这个人，让他能撑得下去。可是之后呢？
　　他怕沈贺一时糊涂，毁了自己的前途，到末了却发现不是那么回事，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那样的结局对沈贺来说太可惜了。
　　韩林行站在门口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一件十分无关紧要的小事。沈贺从来不叫他组长，也没有过任何别的称呼，他一直说的，都是你。开始时因为他特殊的身份，韩林行并没有觉得什么，以为是这个二世祖当不惯人的下属，开不了这个口。后来了解了沈贺的为人，却也习惯了这件事，就没有再深想。此刻，他忽然体会出些别的意味来。没有称呼，也就是说身份没有明确的界定。他发现那些他以为的冲动背后隐藏着无数细致入微的小心思。
　　比那些大胆直白的追求隐秘得多，却也用心得多。
　　韩林行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明白，他只是一厢情愿地希望沈贺是一时糊涂。因为他打定主意不接受沈贺，沈贺到底是什么心思都无关紧要了，倒不如索性找个让心里好受些的角度。总好过什么一片真心不被世俗所容的恶俗戏码。
　　然而此刻，这些顾虑都没了意义。沈贺双脚还踏在生死线上，目前看来，他最好的结局不过是靠着药物勉强维持生命，此刻再讨论什么前途，都成了笑话。
　　韩林行恍然发现，他如今的一再闪躲，已经变了味道。他只是不愿承认沈贺好起来的机会微乎其微。即便他知道DNXXI引起的各项问题根本没有治愈的先例，仍然觉得，沈贺是不一样的，他一定好得起来。
　　可是如果沈贺真的好不了呢？
　　那么他的闪躲只会让沈贺在鬼门关口孤零零地挣扎，然后带着所有的遗憾离开这个世界。
　　韩林行发现，仅是想一想，这个可能都让他几乎发疯。
　　他咬了咬牙，推开了病房的门。
　　他和沈贺注定没法同富贵，却有机会共患难。
　　沈贺睡得不沉，听到门口的响动，就挣开了眼睛。
　　韩林行走到他床畔，在凳子上坐下来，轻声问：“没睡着？”
　　沈贺笑笑：“应该是睡着了，我也不清楚。”
　　“现在清醒了吗？”
　　沈贺被问得莫名其妙，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我跟你说件事。”
　　沈贺见他表情郑重，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不由睁大了眼睛。
　　韩林行想了想，有些艰难地开了口：“我不会再逃避了。以前你追我追得辛苦，以后换我来追你，好不好？”
　　沈贺一时没反应过来，垂目想了半天，忽然低声说：“不用了。”
　　韩林行心头一紧。他知道沈贺现在精神状况十分不稳定，却没想到他刚刚还主动表白，睡了一小觉的功夫，居然就沮丧地决定放弃。
　　他生平第一次说这种话，比上战场还困难，如今遇上这种情形，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沈贺却忽然笑了一下：“不用你追，我等你。”
　　韩林行冷不防一怔，忽然发现这倒霉孩子看着什么都不懂，说出的话却让人无力招架。
　　见韩林行的三寸不烂之舌忽然打了结，沈贺忍不住笑出了声，深觉这也算是他的人生一大成就。
　　韩林行见状没好气地骂了句：“小兔崽子。”却摆不出组长的威严，也生不起气来。
　　沈贺嘴角挂着笑意，眨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问：“能帮我坐起来吗？”
　　韩林行以为他是躺累了，二话不说便替他将床头摇了起来。
　　沈贺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定了，忽然问：“那几个孩子还是不肯开口吗？”
　　韩林行没想到这小兔崽子撩完人就开始谈工作，被这过于野的路子噎了一下。
　　沈贺见他不开口，以为他是提到这件事就郁闷，又追问：“许影竹也不开口？”
　　韩林行终于整理了一下心情，回答道：“她和霍颖都是我们的重点审问对象，两个人到现在都死咬着不松口。”
　　“审讯资料能给我看一下吗？还有那个网站的资料。”
　　话说开了，韩林行也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不满道：“你能不能让人省点心？横竖一晚上三次的病危通知书吓的不是你。”
　　韩林行明白，他抵抗不住沈贺的软磨硬泡，索性先卖个惨，将他的嘴堵死了。反正面子这玩意，他也不大在乎，还是先得了实惠再说。
　　沈贺闻言果然老实了许多，小心翼翼地问：“那明天？”
　　韩林行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声问：“盯着屏幕看一天，再头疼怎么办？”
　　沈贺怔了一怔。他除了身上莫名其妙的疼痛外，经常会剧烈地头疼，但这件事他从没跟韩林行提过。他忽然反应过来，韩林行一定向医生了解了很多他的情况。想到这里，沈贺心头莫名一软，向着韩林行笑了笑。
　　韩林行十分招架不住他这笑，一时会错了意，叹了口气道：“明天我跟你说，少费眼看那些。”
　　沈贺没想到还有这意外收获，十分开心地点了点头。
　　韩林行看着沈贺的笑容，心头没由来地一阵乱跳，忽然有种被人拿住了七寸的感觉。更要命的是，被人捏住了命门，居然都不想挣扎。

　　第二天，韩林行十分认命地来医院履行承诺。
　　沈贺听了那个网站的内容，沉默了半晌，终于说道：“如果是这样，从那个网站，到那个模拟监狱，还少了许多中间环节。”
　　“所以那几个孩子咬死了不知道网站的事，我们一时也没有办法。”
　　“那浏览记录呢？”
　　“那个网站是破解了谜题后自动下载浏览器弹出来的，访问路径很特殊，中间节点都是随机分配的，没法追踪到终端位置。”
　　“给我看看霍颖和许影竹的问讯记录，好吗？”
　　韩林行知道，这事口述十分容易丢掉细节，而这些细节，很可能是关键的突破口，只好将审讯视频调出来，递给沈贺。
　　霍颖在整个调查过程中都表现得十分傲慢，颇有乃父之风。她一口咬定自己从来没见过那个网站，也不知道被带到模拟监狱是做什么的，甚至对特别行动组的侦查能力冷嘲热讽。
　　许影竹与她十分不同，整个问答中都不怎么说话，消极抵抗，只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别的一概不答。
　　沈贺看了半晌，忽然问：“我可以参与问讯吗？”
　　韩林行一听这话头就气不打一处来：“怎么参与？回组里？”
　　沈贺见他心气不顺，小心翼翼地说：“我今天情况不是不错吗？”
　　“不错？是不是没下病危通知都叫不错？”
　　韩林行不是个爱翻旧账的人，沈贺听他旧事重提知道这件事是真的让他无法释怀，一时没敢搭腔。
　　韩林行对沈贺终究狠不下心，噎了他一句之后，又补了一句：“你也别瞎操心了，许庄正在从网络着手继续调查。只要能发现进一步的信息，建立那个网站和虚拟监狱的联系，他们就抵赖不掉了。”
　　沈贺听韩林行讲了那个网站的情况，就明白网络这条线基本是断了，韩林行这样说不过是宽他的心罢了，也不拆穿，只是很无辜地说道：“但是我整天整天地躺在这里，实在是无聊。”
　　韩林行一听这话，立刻就心软了。岂止无聊？醒着时身上时不时这灾那痛，睡着了还噩梦连连，不找点事情来消磨时间，意志力再顽强的人也会被逼疯。他知道沈贺是想找个精神寄托，叹了口气，道：“未成年人不能走一般传唤流程，怎么样也需要几天时间安排，我先去把问讯排上，这几天如果你情况稳定，就让你去。”
　　沈贺想了想：“最好两人安排到一天，两个审讯室。”
　　韩林行十分无奈地答应了。他知道沈贺这病养着也没什么用，整天这样躺着倒容易胡思乱想的，有点事情做或许还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