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特别行动组》闻晓白

116、第 116 章

　　卞野很快将图像和音频资料整理好发给了韩林行。其实这些东西不需要韩林行亲自去送，但他就是觉得，亲眼看到沈贺才能安心些，便借着送资料的由头又回到了医院。
　　韩林行到达医院的时候，沈贺正闭目养神，听到动静便睁开了眼，见是韩林行不自觉就笑开了。韩林行被他笑得心头乱糟糟的，掩饰般干咳一声，将资料递了过去：“那些孩子的音频和影像整理好了。”
　　韩林行一向装腔作势惯了，像这样露行迹反倒罕见，沈贺见了他这不自然的表现，怔了怔，却不愿多想，挪了挪身子想坐起来。他手上还插着输液管，韩林行生怕他这一挣将针头拔出来，伸手将人按住了，道：“你躺着看吧。”
　　沈贺家教甚严，总觉得这样躺着跟人说话实在不礼貌，之前刚醒来是实在太虚弱，坐不太住，即便如此，跟他父亲通话时还是支撑着坐起来了，如今情况稍稍好了些，再不肯这样失礼，到底还是挣扎着半坐起来。
　　韩林行见状叹了口气，将床头摇了起来，让整个床呈钝角状：“向后靠一下吧。”
　　沈贺看出韩林行不悦，没敢说什么，十分顺从地靠回床上，心情却莫名其妙地好起来，伸出手去接资料。
　　沈贺将照片一页页翻过去，挑出了那几个电击过他的孩子，又开始听音频。从这众多孩子里挑出那个声音其实不太容易，沈贺心中虽有了点眉目，却不敢确认，便一个个继续听了下去。毕竟观察者在这些孩子里了可能是最特殊的，找出那个孩子很可能很关键，容不得他出错。一遍听完，沈贺挑出几个最像的声音继续对比。
　　他第一遍没听完，神色就已经有些勉强，韩林行见他翻来覆去地听，眉头不由越蹙越紧，又不想开口打扰他，只得一语不发地站在一旁，面色不善地盯着他。
　　终于，沈贺确定了那个孩子的声音，将手头平板电脑递还给韩林行，韩林行正伸手要接，却见他手一抖，平板电脑就落在了床上。
　　韩林行看出他情况不对劲，心头一紧，忙问：“你怎么了？”
　　沈贺没有回答，只是紧闭着双眼紧紧攥住了被子，那样子竟像是在忍受巨大的痛苦。韩林行有些慌了神，忙按了床边的呼叫铃，医护人员冲进来，看了看床头显示仪上沈贺的心率血压，没发现什么异常，开始询问沈贺他的感觉。
　　韩林行见沈贺痛得说不出话来，大体明白了情况。这疼痛八成不是器质性的病变，而是DNXXI刺激神经系统引起的。这情况比实质性的病变还棘手，因为它虽然是神经性的，但也是真实的，而且局部止痛根本没用，唯一有效的只有作用于中枢神经系统的药物。
　　韩林行心里一时七上八下。会出现这样的状况，说明沈贺的病情开始恶化。
　　疼痛持续了半个多小时都没有好转的迹象，医生无奈，只得选择全麻。
　　沈贺昏睡了几个小时，忽然挣扎了一下，睁开眼睛，急促地呼吸着。韩林行以为他又哪里痛了，有些紧张地问：“哪里不舒服？”
　　沈贺才醒来，意识还不太清醒，缓过这口气，茫然地看着韩林行，摇摇头。
　　韩林行看他的状态不像是疼痛发作，又问：“做梦了？”
　　沈贺闻言想了想，又茫然地摇了摇头。
　　韩林行见他精神状态不好，也不再发问，安安静静地守在他身旁，等他缓神。
　　过了一阵，沈贺忽然问：“能不能告诉我，我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韩林行闻言一僵，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沈贺醒来之后觉得虚弱，以为是太久不曾进食加上电击伤造成的，不曾多想，但刚才的情况明显不对，他的身体一定出了什么问题。见了韩林行的反应，他意识到这问题应该还不小，十分平静地说：“不论如何，我有权知道，不是吗？”
　　韩林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终于开口道：“你被人注射了大量的DNXXI。”
　　沈贺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想了半晌，忽然浑身一个激灵，难以置信地看着韩林行，犹犹豫豫地问道：“也就是说，我现在随时可能会死，是吗？”
　　韩林行被这话狠狠刺了一下，顿了一顿才说道：“也许没有那么严重。”
　　见韩林行有些不淡定，沈贺反倒淡定起来，笑了笑说：“我总要知道自己还剩多少时间，才好安排接下来的事。要不人死了钱没花完，多惨。是不是？”
　　韩林行没想到沈贺居然拿这事开起玩笑来，实在没心情陪他胡说八道，沉声道：“医生正在研究治疗方案，你别胡思乱想。”
　　“医生有多大把握？”
　　这样残忍的问题，一向是韩林行在问，此刻忽然被沈贺逼到角落，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沈贺见他如此，知道医生恐怕没多少把握，一时也笑不出来了，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问：“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这人知道自己随时可能死去第一反应居然是问工作，韩林行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倒是沈贺先笑了起来：“我刚才想了想，如果我随时可能死去，那就没法计划什么。所以，也只能像往常一样，日子该怎么过，还是得怎么过，总不能躺在这里等死不是？”
　　韩林行对生死之事原本没什么忌讳，但此刻这个字从沈贺口中说出来，他怎么听怎么觉得刺耳，一时心乱如麻，竟不知道怎么接这话。
　　沈贺又笑了笑：“说实话，我现在很害怕。所以，别再招我细想这事了，好吗？”
　　沈贺声音原本就轻，说到最后两个字，尾音上扬，仿佛根带着刺的藤条从韩林行心头划过去，又疼又痒的。韩林行叹了口气，终于说道：“我已经把你的指认发回去了，你那时被困住了不知道，除了霍颖那群孩子，还有一群孩子在国家公园失踪，另外还有些单独失踪的案件。我估计你说的三波孩子应该是这三波。”
　　沈贺听韩林行终于能心平气和地跟他聊案情，笑了笑，补充道：“我觉得这三波孩子应该不相识，至少彼此之间不熟悉。”
　　韩林行点点头，继续说：“你认出的那几个‘罪犯’是在国家公园失踪孩子里的几个，如果三波孩子之间不熟的话，这些孩子可能大部分是作为‘罪犯’被困住那里的。”
　　沈贺听他说大部分，不由问道：“有例外？”
　　“你指认的那个声音也是这些孩子中的一个，叫做许影竹。”
　　沈贺闻言怔了怔，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韩林行解释道：“有些情况你不了解，这些孩子的划分可能没有那么简单。”
　　沈贺此时气力不济，实在没精神细想，索性直接问道：“什么意思？”
　　“所有失踪的孩子都没有被劫持的迹象，他们是自愿走的。也就是说，如果他们不是主动参与了这次行动，就是被信任的人骗了。”韩林行说到这里，见沈贺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忍不住问道：“你真的不要休息一下吗？”
　　沈贺的表情出现了一秒空白，随即摇摇头：“不想睡，你继续说吧。”
　　“我们之前调查发现这些失踪的孩子中有些参与过一个转发游戏，你认出的许影竹就是其中一个。也就是说，这些孩子可能比其他人多知道些什么，甚至很可能是他们把其他人骗走的。如果真的有三波孩子，那么霍颖那群孩子算一波，许影竹这群算一波，单独失踪的孩子都收到过那封邮件，和其他失踪孩子里收到邮件的应该是一波。”
　　沈贺听到这里大概明白了：“所以这三波孩子不相识的推测其实并不完全正确，集体失踪的两群孩子可能彼此是不认识的，并充当了狱卒和犯人的角色，但那些观察者其实跟这两群孩子有交叉，所以他们不能亲自出面，只能躲在幕后。”
　　韩林行点点头：“应该是这样。”
　　“那么那个转发游戏又是怎么回事？”
　　“那个游戏里暗含了一个谜题，破解之后会把人引到一个网上，上面隐藏了很多宣扬精英主义和社会达尔文主义的内容。”
　　沈贺闻言怔了一怔，露出了震惊的表情，缓了缓神才说道：“我一直奇怪那些孩子为什么要做那个实验，难道他们真的是在研究如何让人服从吗？”
　　韩林行闻言也吃了一惊，随即说道：“这群孩子应该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十有八九是被人利用了。就凭他们，不太可能接触得到DNXXI。”
　　提到这倒霉的药，韩林行心中一阵气闷，不愿再说下去了。
　　沈贺见状，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引开道：“这样说来，许影竹或许是个突破点。”
　　“不仅许影竹，霍颖可能更特别。”
　　沈贺听韩林行忽然提到霍颖，有些不解。
　　韩林行解释道：“我们现在怀疑霍颖当初点击那个让霍少永的手机中毒的网站，可能跟那个网站有关。如果是这样，她一定陷得很深。”
　　沈贺闻言有些吃惊，忽然想起一件事：“我那天被人算计，就是因为在街上忽然看到霍颖被人追赶，一时没反应过来。当时趁我不注意，给我打了麻醉剂的就是霍颖。”
　　沈贺失踪的过程，韩林行还没具体问过，一来是沈贺自从回来，身体状况一直不好，两人总是先挑着最要紧的消息交换。二来是韩林行实在不愿知道沈贺在那个虚拟的监狱里都经历了什么，怕知道之后，面对那些孩子时会忍不住带进去个人感情。
　　听沈贺说到这里，他点了点头：“今天先到这里吧，你先休息，我去跟霍颖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