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特别行动组》闻晓白

114、第 114 章

　　沈贺听到外面有人声，侧耳去听，听了没几个字眼前就逐渐黑了下去。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心头一惊，再听外面，已经没了动静。他微微动了动手脚，没有血液不通导致的麻木，也没有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带来的僵直，他估计自己应该睡了没多久，逼自己冷静下来，听着管道里传来的声音。
　　他刚才睡过去之前浑浑噩噩听到外面的人说到车。他之前就觉得，这样的地方建在有公共交通的位置太过冒险，应该是在郊外。那么如果不是有人接送这附近便一定会有他们停在这里的交通工具。
　　刚才外面的人提到车，如果他睡过去不是太久，他们现在应该在检查有没有车辆丢失。这里管道传音效果不错，如果面积不是太大，他有可能根据外面的对话判断出停车场的大体方位。
　　沈贺认真听了一阵，发现这里的管道传音效果有点太好了，四面八方的声音一起涌过来，加上他脑子原本就嗡嗡作响，一时头大如斗，根本无法判断那些声音的内容究竟是什么。
　　在这里多困一分就多一分危险。沈贺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只好放弃偷听的计划，开始打量四周。这里的管道虽然四通八达，基本还是直的。沈贺判断了一下他进来的方位，排除了那些与困他的房间平行的房间，决定赌一把。
　　他在管道里无头苍蝇般乱撞了一阵，慢慢弄清了这里的布局。他被困的地方是一条狭长的走廊，走廊两旁的房间其实都有通风口，但估计被掩盖住了，加上房间里不见光线，他一直没有发现。这条走廊尽头应该是那些狱卒的位置。这里的管道大概是为了能通到各个房间，分了上上下下几层，所以显得很复杂，但如果按着与走廊平行的方向一直走，很可能会到达出口。
　　在通道里爬行十分消耗体力，动作也无法太快，如果走错了，很可能在逃出去之前就被发现。然而走廊一共就两头，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沈贺觉得十分值得赌一把。
　　他打定主意后边照着一个方向匍匐前进，也不知爬出多远居然就走进了一个死胡同。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居然真的选错了？沈贺心中默默叹了口气。他的体力到此也耗得差不多了，恐怕爬不到走廊的另一头。
　　沈贺伏在管道里，觉得如果他停在这里不动，就只有两种结局。要不就是被发现拖回去继续受折磨，要不就是在这里腐烂，没准还喂喂蟑螂老鼠什么的。这两种结局他都十分接受不了，只好咬咬牙，往回爬。
　　然而人的潜力毕竟是有限的，这通道里没有着力点，全靠双臂和双腿推进。沈贺爬出去没几米，就彻底坚持不住了。他挣扎着向前挪了挪，终于还是倒在地上，再撑不起身体。
　　沈贺在管道里伏了一阵，觉得这通道里的风冷得让人难受。然而很快，他就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灵魂像出窍一般飘飘浮浮的，不知道要飘到哪里去。恍恍惚惚间，他仿佛又回到梦中那个走廊，这一次，他看到了许多的面孔，有熟悉的有陌生的。忽然之间，那些面孔就扭曲起来，鲜血淋漓。
　　铺天盖地的绝望将沈贺吞噬，他看着眼前被鲜血染红的走廊，再也没有了逃跑的力气。
　　沈贺望着那些破碎的面孔，自责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对不起，这一次，我大概是真撑不下去了。
　　就在沈贺将昏未昏之时，恍恍惚惚听到一个声音。这个声音将他的魂魄一下扯回躯壳里。沈贺一个激灵醒过神来，是韩林行吗？
　　沈贺侧耳听了一阵，的确有隐隐约约的人声，却并不耳熟。刚才那声音不过是他的错觉而已。沈贺苦笑了一下。都到这会儿了，胡思乱想什么呢。
　　然而这乱七八糟的想法一冒出来，就再也压不回去。他迷迷糊糊地想，韩林行真的能找到这里来吗？如果他找到这里，发现自己已经出事了，会是怎样的反应？
　　沈贺恍然想起，他是在和韩林行执行任务时被人算计的。韩林行当时突然离开会不会也是受人算计了呢？如果是这样，他如果出了事，韩林行会不会把责任揽到他自己头上？
　　他那个人没事就喜欢往自己身上揽责任。
　　想到这里，沈贺咬了咬牙，勉强攒出点力气，又挣揣着向前挪了挪。
　　总不能临到终了，又连累一个。
　　沈贺挪了几米，停下来喘息，这才渐渐反应过来，这里是通风口，为了对流，是不可能只有一个出口连通外面的。走廊中间都是“牢房”，为了防止“越狱”，不大可能有向外的通风口，那么最可能就是走廊两头都有向外的出口。他现在爬到一个死胡同了可能只是爬错了层。
　　沈贺觉得自己真是糊涂了，居然连这点都没想到，不由为刚才没由来的绝望自嘲了一番，撑起身体继续向前爬。他记得，前面不远处就有个通道口可以进入另一层，这点距离他还坚持得住。
　　由于脱力，沈贺脚才踏上下一层的平面，便双膝一软，险些跪倒在地。他胡乱扶了一下旁边的通道壁，好歹没折腾出太大的动静。
　　通道只有不到半人高，沈贺只能俯下身继续向前爬。爬了大概十余米，这漫长的折磨终于结束了，沈贺摸到了通风口的铁网格。
　　听着外面没有动静，沈贺用力推了推，将网格卸了下来。从通道口跳下来的时候，到底没站住，一下子跪在地上。幸好他之前已经把网格放在了地上，这一跪没闹出太大动静。沈贺向四周看了看，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出，这里居然是他们停车的地方。他小心翼翼地走到一辆车前，拉了拉车门，居然就这么拉开了。
　　沈贺原本是手头没有撬锁工具，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那些孩子大概是觉得这里没有别人，居然没有上锁。
　　沈贺上车，启动了发动机，车灯照亮了周遭的情况，沈贺才看清，他是在一个仓库模样的车库里。他深觉自己的运气简直开了外挂，那仓库的门并不是特质的，开足马力硬撞应该可以撞得开。
　　于是沈贺一脚将油门踩到底，发动机轰鸣一声，车子就冲了出去。
　　一声巨响，仓库门真的被撞开，外面天光大盛，一时亮得沈贺睁不开眼，但他丝毫不敢耽搁，一路风驰电掣地按着导航指示向城里开。
　　由于精神高度紧张，刚上城际高速，他的眼前就模糊得看不清东西了。沈贺迷迷糊糊将车开上应急车道，急踩了一脚油门，踩得车身差点直接横过来。他隐隐约约听到一阵鸣笛，便将头抵在方向盘上，彻底失去知觉。

　　韩林行正跟许庄研究着那些网站，忽然听到沈贺被发现的消息，一下子站起身连情况都没问清楚就往外冲。许庄第一次见到他老大这么失态，原地愣了几秒的神，才追着跟出去。
　　韩林行听到沈贺在高速上被发现，人还昏迷不醒，哪还顾得上仔细问，待反应过来时人已站在了停车场，他恍惚了一下，正要拉开车门上车，被追来的许庄喊住了。
　　许庄几步赶过来，一把按住韩林行的肩，向副驾的方向努了努嘴，说道：“你现在别开车。”
　　韩林行也没心思去想许庄是不是看出些什么，一言不发地走到副驾驶的位置。两人一路疾驰到医院，韩林行路上一句话都没说，连案情都没问。许庄看出韩林行状态反常，便也没有开口。
　　两人赶到医院时，沈贺还在急救室里。韩林行看着亮着的抢救灯，愣了片刻的神，这才看向走廊里的人。
　　沈贺是在建宁市附近的城际高速上被发现的，建宁警方将沈贺送到医院，发现查不到沈贺的资料，将情况报给了特别警察局，这才通知到了特别行动组。站在走廊里的就是那几个将沈贺送来的建宁当地警察。
　　韩林行此时已经恢复镇静，和那几个警察握了握手，开始询问情况。
　　“具体情况我们也没弄清楚。我们是接到报警，说有一辆车在建宁段城际高速上横冲直撞，险些引起车祸，交警前去查看，发现司机昏迷不醒，看样子又不像是醉酒，这才觉得情况不对，把我们和救护车一起叫去了。人这一路就没醒过，一下车就直接送进急救室了，没人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韩林行听那几个警察叙述了来龙去脉，点了点头，问道：“当时他的情况怎么样？”
　　“救护车上抢救过一轮，说是不太好，其他的就不了解了。”
　　韩林行听到“不太好”三个字，脸色一下就变了，暗暗攥了攥拳，陷入沉默。那几个警察见他不开口，一时尴尬地僵在原地，不明白是什么情况。
　　许庄上前解围道：“出事的是我们同事。”
　　那几个警察听了，点点头，表示理解。
　　许庄又走到韩林行身旁，低声道：“老大，你先去坐一会儿。”
　　韩林行摇摇头：“你带人去把沈贺开的那辆车检查一下。重点查一查车的来源和行车记录。”说完又转向那几个警察：“麻烦几位带我们几个同事去事发地点看一看。”
　　许庄见他虽然状态不对，思路倒还算清晰，点了点头，跟着那几个建宁警察走了。
　　众人散去，韩林行走到一个幽暗的角落，靠在墙上，抬头看着急救室门口上方亮着的抢救中三个字，怔怔地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