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轮回间》吾城朝雨

3、老妇

　　龙湖小区是七十年代的老小区，中间经历过几次简单改造，但不管外观还是基础设施都十分老旧，地方也太偏僻。这里的青壮年大多都搬走了，只剩下一些老人和租户住在这里，就算是白天，也像个小小的鬼城。

　　许朝刚走到楼下，就听见楼上传来了奇怪的声音，好像是在剁肉，菜刀一下又一下砍在砧板上，它的节奏很慢，每深呼吸一次才会响起一次，而每一次的时候尾音又拖得很长，让人听起来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许朝迟疑了一下，缓缓走上了楼梯，很快就到了三楼。

　　楼道里很安静，因为小区太老了，楼道里很破旧，地上是常年不清理积攒的灰尘，因为没有阳光楼道里很是阴暗。

　　他现在三楼和四楼的中间，透过楼梯之间的缝隙观察着上面，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突然，不知道哪里传来的一声巨响，402的门把手转动了！

　　邻居黄大妈站在402门口的阴影之中，左手拿着一把淌着血的菜刀，给他一种在末世中遇见活尸的感觉。黄大妈与以往相比看起来格外苍老，蜡黄的皮肤中透着诡异的潮红，脸上若有若无的的笑容阴冷无比，浑浊的眼睛里闪着飘忽不定的光。

　　她穿着一双拖鞋，一只脚穿着一只红色的旧袜子，另一只脚裸着，露出的几个脚指头是残缺而又狰狞的，常年的灰指甲构造出了层层叠叠的恐怖状态。

　　“砍你的死人头！你敢害我！”

　　黄大妈竟然喃喃自语起来，把手里的菜刀有节奏地挥舞着，动作诡异到极点！她似乎在砍着什么，嘴里念念有词，只是砍了几下以后，突然弯下了身子。

　　“砍你成肉酱，到了地下也被鬼欺！年年清明没纸烧，恶死鬼轮回吃狗屎！”

　　黄大妈突然尖叫起来，疯狂拉扯着自己的满头银发，嘴里口水横流，眼球瞬间变成了白色。她又突然跪倒在地，开始疯狂地呕吐起来，吐得连呼吸都困难了，满地都是黄色的腥臭液体。

　　“饶过我！我给你们当牛做马啊！求求你们！我受不了，冤有头债有主！孽障啊！”

　　许朝的瞳孔微缩，他开始下意识地后退，想要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以往的经验告诉他，现在很危险。

　　“操他妈的，那傻逼欠了咱们公司两万，就他妈不还！终于找到他现在的住址了，今天还不起，咱们就废了他！”

　　许朝松了一口，因为楼道里响起了鼎沸的人声，六七个纹身带着大金链的小伙子正从狭窄的楼梯里走上来，他们个个手里提着棒球棍，长得都凶神恶煞，一看就不像好人。

　　“是啊大哥，那小子住这么破地方，估计也没钱了，还不出钱，今天就挑了他的手筋脚筋！”

　　“哥几个待会看见603的门就给我砸......”

　　“你他妈的什么脑子，是602！砸错门了，那是坏了规矩，咱们是高利贷公司，不是抢劫犯和拆迁办！”

　　“多听大哥的话，有你们几个小兔崽子学的！”

　　许朝听清了楼道里传来的声音，大脑飞速运转，明白自己刚刚能逃出魔爪，要感谢这群讨债的突然出现。

　　逃！

　　许朝不管不顾地就冲了下去，还撞到了好几个人，可是他不管不顾，含着一口气拼命跑！

　　“我操傻逼！赶着去投胎啊！”一句骂声传来。

　　“四楼怎么这么臭啊，操他妈的，谁家炖尿呢？”

　　“我操！这地上什么啊，吐成这样，怎么走人！晦气啊，他妈的晦气到家了！”

　　“别管了，赶紧去楼上！要完钱就走！”

　　许朝飞奔在小区寂静的道路上，后背已经湿透，胸口满是阴冷而又尖锐的气息。

　　他一回头，那栋楼的402所有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而且每一扇窗都有厚重的黑色帘子挡着。

　　明明旭日当空，许朝还是觉得头皮发麻，身体发冷。

　　......

　　我是一名高利贷公司的工作人员，我的外号叫饿母狗，那是因为我的饭量大，弟兄们给我取的。

　　我初中的时候，爸妈离婚了，没人要我，我辍学了。我吃得多，力气也大，就跟着村里面的流氓们混，一直到十八岁那年进城，机缘巧合之下进了一家高利贷公司。

　　高利贷公司的讨债方法很丰富，软的硬的都有，有堵门骂人甚至泼粪的泼妇组，也有我所在的暴力讨债组。

　　我的主要工作，就是和一群兄弟们，上门追债，不还钱就打，拿不回钱的就打残，腿脚打折，手脚筋挑断。

　　老板说，我们上面有人......市委里的大人物是我们的保护伞，再大的雨也刮不进来。可再大的保护伞，也只能遮住凡间的风雨。

　　你们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我进了这个破小区以后，就相信了。

　　那个老太婆的力气太大了，她把我们全都拖进了她的房间......那个阴森恐怖又臭气熏天的地方，满地的死人骨头......

　　她一个一个地扒光我们的衣服，用刀剖开我们的肚子，把我们的内脏挖出来......可是，为什么......我还没死！我好痛啊！啊！啊！啊！

　　......

　　茅山禁地，镇魔关。

　　镇魔关乃是茅山祖师爷陶弘景掌中法宝化成，已经传承千年且自成一界，虽然寄托在茅山道场之中，却有着“不在此处，不在彼处”的大道根基，脱离于阴阳两界之外，内部更是镇压着无数妖邪。

　　“算算算......劫数重重，生死有命，如何破？终于！算出来了！这阵眼所在，竟在这里！哈哈哈，天不亡我林长生！”一个细微而又邪气森森的声音幽幽响起。

　　“大道如月，圆缺盈亏终有数，还是得了这一线生机！逆天改命，破阵出关，就在今朝啊......”

　　镇魔关内暗无天日，苍穹之上没有日月星辰，唯有燎原之势的鬼火照亮前路，而最深处的黑暗之中，尽是寒气幽深，有一人凌空端坐在蒲团之上。

　　那人身着黑色道袍，背后纹着黑白的阴阳鱼，长发散乱披在肩上，脸色无比苍白，眉宇之间有微红色煞气流转。

　　“来了......呵呵，终究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我才是最后的赢家。”

　　林长生眉毛一挑，他已经感觉到有人踏入禁地。嘴角流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意，淡淡的杀气开始向周围蔓延开来，藏在道袍宽袖中的手指更是已经开始悄悄结印，镇压他的大阵已有几个关窍正在受他操控。

　　此刻，镇魔关外，十几个人正一步一步地从禁地边缘向内部靠近，其中五位身份尊贵的老道士走在最前方，身边跟着七八位年轻的小道士。他们身穿着阴阳道袍，面容神情各不相同，有沉默不言的，也有欢喜雀跃的，更有隐忍得意的。

　　“师父啊！大师兄的私藏的那些宝贝到底在哪里？我们已经翻遍了他在茅山洞府的私藏，结果除了那一杆湘西赶尸道的破烂大幡，哪里还有什么好东西！你不是说他这些年暗地里屠灭了不少宗门教派，手里的功法道器抵得过茅山百年的私藏吗？”一个姿容俏丽的红衣少女拉着一个白发老道的道袍，语气之中颇有些埋怨的味道。

　　这红衣少女是茅山的第二十四代弟子的小师妹殷灵儿，更是茅山五老中大长老的真传弟子！至于被他拉着道袍袖子的白发老道，正是茅山掌权五大长老之首，大长老古惊通。

　　“灵儿，师父还会骗你不成？半年以前，他在华夏修真者联盟大会上拿出的那些东西，血纹钢的飞剑，五阴炽铜的法印，一样又一样诡奇的功法，这些哪里是我们茅山的东西？”

　　“只是，若是大师兄死活也不可能开口呢？那咱们杀了他也没有用啊！除非......”殷灵儿突然咯咯一笑，有些讨好似的看着自己的师父。

　　老道拂尘一挥，指头轻轻一点自己乖徒儿的额头：“你这机灵鬼，上个月才传授你的阴藏真经中的确有着搜魂之法，不过你尚未筑基，林长生那孽障修为高深，只怕你会受到反噬，到时候神志不清变成了痴呆！”

　　“那如何是好，弟子还想好好折磨他一番呢！他在茅山霸道至极，凡不顺从他的都要受他的欺侮，咱们茅山弟子，从小就受尽他的欺负。六年前，我才十四岁，不过是贪玩毁了他药田的几株灵药，杀了我从小养到大的灵兽，说要用它的血浇灌他的药田，还让我跪在他洞府门口三天三夜！我真是恨死他了！”殷灵儿越说越气，压抑了十几年的满腔怒火没地方出，只能狠狠地跺脚。

　　后面跟着的几位弟子也都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还叫什么大师兄！林长生就是个祸患！他在茅山倒行逆施，借着掌教真传弟子的身份，对我等师兄弟颐指气使，稍有不服就动手责罚！那年元宵节，我们不过是酒后说了几句玩笑话，说他像是天生地养的无情之人，从来不会有什么牵挂在心的东西，这本就是实话，他听见了非说我们长幼无序，毫不留情地封了我们几人的修为，扔到了后山阴风洞受了半夜苦寒，肉身差点僵死在里面。”

　　“况且修真界内一直有流传......他性格凶戾，好杀无比。上次日国的阴阳师们带着式神来我华国切磋交流，他倒是好，出手毫不留情......先是当面把人家打了个屁滚尿流，人家的式神一大半都被他打得魂飞魄散，又让那些尊贵的阴阳师全部跪下，朝南京的方向磕了三百个响头......结果，那十几位阴阳师刚刚回国，就暴毙而亡，偏偏大师兄那时候正好回山闭关，用了不少符箓与草人......果然是我茅山的杀人诅咒之术。大师兄的手段果然恐怖，要知道那批日国的阴阳师，不乏一些淫浸阴阳法术几十年的老修士啊......”

　　“他的确是个修炼的奇才，十四岁那年筑基成功之后，除了当年尚在的掌教真人，长老们也难以与他抗衡了。加上他一心钻研道法邪术，出手之时鬼神莫测，也的确是咱们茅山的一大柄杀器。咱们茅山门人出门在外，向来安全无比，正魔两道无人敢惹，靠的无非是大师兄的凶名......”